文/郭学明 原刊公号：经济学家告诉你A
荷兰是自由的摇篮，自由是真理的摇篮。
到了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我很奇怪，为什么临街的房子都是窄窄的。
原来，早期阿姆斯特丹的税务部门不是根据商人的销售额或利润收税，他们懒得查账，阿姆斯特丹人也不希望把税务机关搞得很大，这些机关都要纳税人付费供养。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根据商人店铺的门脸宽度确定纳税额。这倒是一个简单省事的办法，也是用经济手段配置稀缺性资源的合理选择。本来，做生意希望门脸越宽越好，但为了少交税，商人们就尽可能地把建筑门脸变窄，在纵深方向搞得很长，这属于合理避税。由税收政策主导了一种建筑风格，这是很有意思的。
（图1 阿姆斯特丹临街的房子）
阿姆斯特丹最初是海边的一个渔村，由于地势低洼筑起了堤坝档水。丹（DAM）是堤坝的意思。荷兰大约1/3的国土低于海平面，一旦堤坝内灌进了海水，荷兰人就用风车把水抽走。早在13世纪荷兰人就发明了风车。荷兰人还用风车碾磨麦粉、带动木锯等机械。美丽的风车是荷兰人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利用自然规律为自己造福的成功的尝试。荷兰人富有探索事物规律的精神。
（图2 阿姆斯特丹早期的仓库）
（图3 荷兰风车）
荷兰是继威尼斯之后又一个资本主义的发祥地。威尼斯是第一个资本主义城市国家，荷兰则是第一个资本主义共和国。资本主义为什么在威尼斯与荷兰诞生，我们来看看，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共同点。这些共同点在建筑上有什么反映。
威尼斯与荷兰都是地势低洼的地方，我们知道，威尼斯是建立在木桩上的城市，荷兰的许多建筑也是建在木桩子上的，阿姆斯特丹王宫就打了1万多根桩子。
地势低洼的地区从事农业没有优势，所以只能另找出路。威尼斯人从盐业起步发展到航海贸易领域，荷兰人则是从捕鱼业起步发展到航海贸易领域，都是靠海吃饭。
12世纪，北海出现了大量的鲱鱼，鲱鱼是一种神出鬼没的鱼，来无影去无踪，这种鱼一年只有几个月可以捕捞，在渔闲季节为了避免亏损，渔船就搞运输做贸易，由此，荷兰人扩大了贸易市场，等到鲱鱼最终不知洄游到哪里去了无鱼可捕的时候，荷兰人完全可以靠航海和贸易为生了。
阿姆斯特丹与威尼斯一样，也是水城，市区也有很多运河和桥梁。阿姆斯特丹被称作北方的威尼斯。阿姆斯特丹的运河比威尼斯的运河更有价值。威尼斯的运河仅仅与大海相通，没有与大陆水运体系相连。而阿姆斯特丹的运河既与大海相通，又与西欧的莱茵河连通，与广大的腹地有了非常便利的交通联系，使得商业规模可以做得很大。他们把欧洲内陆的货物运送到英国和波罗的海沿岸，进一步，向美洲和亚洲运送。
荷兰人本来就有悠久的航海历史，由于有风车带动木锯，可以把北欧的硬木锯成造船骨材，所以荷兰造船质量最好，荷兰是世界第一造船大国。远洋运输业的发展使得荷兰比威尼斯更大规模地发育了资本主义。17世纪初，阿姆斯特丹从当年的小渔村发展成为欧洲最大的贸易港，每天停泊船只2千多艘，荷兰有1万多艘船舶航行在各大洋上。
阿姆斯特丹等荷兰城市与威尼斯一样，都是移民城市。威尼斯人是从大陆上躲避战乱到了威尼斯的，荷兰城市人口的主要来源则是逃亡的农奴。荷兰由于地势低洼，农业资源不足以养活越来越多的人口，于是许多人就到城市谋生。
中世纪欧洲大多数城市对于逃到城市谋生的农奴的普遍做法是：当农奴在这个城市住上1年零1天后就可以成为市民。而在阿姆斯特丹，农奴只要住上40天就可以成为市民，由此吸引了很多的逃离农奴，城市人口增加很快。大量农民离开土地是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前提。现代化的过程就是城市化的过程。
（图4 阿姆斯特丹的老银行）
荷兰的城市与威尼斯一样，都实行自治制度，摆脱了封建制度的羁绊。与中世纪欧洲大多数城市一样，荷兰城市的市民也是花钱向封建领主买自治权力。阿姆斯特丹是在1275年获得了自治权的。
从事海外贸易需要资金多，风险很大，所以，许多荷兰人以资本为纽带联合了起来。荷兰人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家现代银行。17世纪初，还成立的著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西印度公司，这两家公司是荷兰许多小贸易公司联合起来成立的从事海外贸易的公司，他们主要从事茶叶、烟草、香料、可可、咖啡、橡胶和钻石的贸易，当然，也伴随着血腥的掠夺和侵略。这两家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公司总部“大楼”现在还都完好，看上去是很不起眼的建筑。
（图5 荷兰东、西印度公司总部）
与威尼斯有诸多商业贵族的宅邸一样，阿姆斯特丹也有许多豪宅，富裕起来的荷兰人喜欢住在河边的房子里。
我们分析了威尼斯与荷兰的共同点，两者都面临大海；都是地势低洼，自然条件很差，不适于搞农业；都是在条件艰苦的不适于人类居住的地方发展了商业；都获得了成功。
资本主义发源离不开贸易，离不开水。威尼斯如此，荷兰如此，后来的英国也是如此。自然条件不好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成了“优势”。当然，城市自治制度也是重要的条件。
恶劣的自然环境所产生的压力和自由的制度所生成的动力使得荷兰人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
（图6 运河边的住宅）
荷兰建筑的体量不是很大，建筑风格比较简洁，但颜色比较大胆，喜欢大黑大绿等深颜色，这与地域影响和宗教影响有很大的关系。
北方由于气候关系不能像南方那样一年四季都可以施工，可以从容不迫地精雕细刻，再加上复杂的雕塑和装饰容易积灰，特别是突出的部位容易冻融损害，所以，北方的建筑远比南方要简单，屋顶坡度陡，屋顶大，装饰少，这是荷兰建筑与威尼斯建筑的区别。
荷兰建筑的颜色选择也与防止积雪或融化的水痕污染有关，深颜色的建筑更耐污染。
从宗教角度看，荷兰人信奉新教，他们更看重与上帝心灵上的交流，而不注重仪式和举行仪式的场所，所以，荷兰人在最有钱的时候也没有去建设规模宏大的教堂。
（图7 阿姆斯特丹的新教教堂）
荷兰人信奉新教也与环境有关。由于自然环境恶劣，荷兰人养成了严谨严肃的习惯，格外认真和较真，他们非常严肃地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宗教是他们对付恶劣生存环境的精神依托，他们对待宗教的态度尤其认真。天主教要求教徒服从牧师服从上帝的代言人就可以了，但荷兰人有寻根问底的习惯。
荷兰人由于从事商业贸易，个人主义意识和规则意识强烈。所以，当宗教改革兴起后，荷兰成了新教最先流行的地区。新教在荷兰的流行，也是产生资本主义的重要原因。继荷兰之后成为资本主义国家的英国和美国，也都是新教国家。按照德国社会学家马科斯·韦伯的说法，是新教的伦理产生了资本主义。
荷兰的独立建国也是缘于宗教。荷兰本来是一些公爵伯爵们的领地，这些公爵伯爵把城市的自治权卖给了市民。后来，这些领地被法国的勃艮第公爵通过购买、联姻或强占等手段合并起来。但合并后的这片土地并没有打破原有的疆域和地方政府治理的格局，事实上还是自治的状态。到了16世纪末期，由于勃艮第家族后继无人，按照继承规则，这些领地转归了哈布斯堡家族的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
查理五世和他的儿子菲利普二世坚持其统治下的人民必须信仰天主教，不准荷兰人信仰新教，菲利普二世还出兵残酷镇压信仰新教的荷兰人。于是荷兰的7个省联合起来与西班牙进行了战争，最后荷兰人赢得了胜利，建立了共和国。荷兰军队的统帅威廉·奥伦治曾经做过查理五世的秘书，菲利普二世派人把他暗杀了，但这也没有阻挡住荷兰独立。荷兰是欧洲历史上第一个通过战争摆脱附属国地位的国家，荷兰的独立是自由精神的胜利。
荷兰的城市迷人，美丽的田园风光迷人，最冲击人心灵的，还是自由的回响。17世纪时荷兰是唯一有思想自由的国度。
荷兰的自由推动了人类历史的进步。在所有的国家都限制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的时候，荷兰一枝独秀，是自由的乐园。许多对人类进步产生重要影响的著作在这里出版，一些思想家在这里避难。近代史上最早提出人人生而平等理论的格老修斯，最早系统阐述自由理论的斯宾诺莎，还有近代哲学的鼻祖笛卡尔，都出自荷兰或者在荷兰著书立作。
英国思想家霍布斯的巨著《利维坦》是在荷兰出版的，其中关于社会契约的论述有意无意中为自由主义的理论提供了平台。自由主义的创始人洛克曾经在荷兰避难5年。《辞典》的著者贝勒也曾经躲在荷兰。法国启蒙运动的思想家孟德斯鸠的《波斯人的信札》、《罗马盛衰原因论》、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社会契约论》、《爱弥儿》等著作也都是在荷兰出版的。
荷兰是自由的摇篮，自由是真理的摇篮。正是由于有了这个摇篮，人类才走上了现代化的道路。荷兰是人类文明的骄傲。
（图8 荷兰民居）
凤凰财知道（icaizhidao）中国最权威的财经评论
每天都有热点财经新闻的犀辣点评！
觉得文章不错？扫描关注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