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来，你没有去过

   外出回来的路上，遇到有一家人出来散步，小女孩一边走一边笑跟她爸爸说：“爸爸，一个小孩子开不开心，千里之外，我都能感受得到。”小女孩看起来大概幼儿园才上完的样子，说话时人生龙活虎地左舞右蹈，满脸神气十足。擦肩而过后，我只听到她妈妈说让她别尽在那里瞎想，我没有知道她爸爸是怎样回答她的，但我想应该不会太走心，因为她爸妈俩都是一边走路，一边玩儿手机在，也许压根儿就没把孩子的话当回事。

   我后来想，假如我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在跟我分享她这样一个新奇的妙观，我一定会先等她把所有想说的都说完，然后谈一谈我的看法，——最重要的是我会跟她一起审视这个问题，我不会给她下任何定论，我会尊重她独立思考出来的任何东西。像上面她所提出来的这么一个惊人发现，我更会站在她这一边，即使我一时找不出支持她观点的理论依据，但我仍相信她，心心相印地，无需任何理由地充分相信她，——那是我当时最真的直觉。

   孩子这么大时，才是她最可爱，最真实的时候，此时都没有功夫倾听她，没有闲情和她做知心朋友，等她长大了，受学校那套僵化的教育体制一扼杀，受社会上那些五花八样的人一污染，到那时候，她身上可爱的，真实的东西渐失，父母就更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对她了，——到了那一刻，父母们大多只会拿自己既往的阅历，观念，成见，结论，去影响孩子的思维，用自己的预设立场去规划孩子的前途。对于孩子一切看起来可能天真，冒险的行为，他们都不会信，他们最愿意孩子“不做前面那开创者，也不做后面扯尾巴的，跟着大众的脚步，走在中间就好”，他们自己的心提前衰老了，他们就以己度人，认为人生还是走别人实验过的路最好，那样才最安全。

 
   这又让我联想起了去年有一天在一学校门口听到一个妈妈跟她儿子的争吵，是关于儿子大学选专业的事。他妈让他报“工商管理”，他非要报“历史建筑保护工程专业”，他妈说“工商管理”来钱快，他说“历史建筑保护工程专业”才是他的志趣所在。说到后来，孩子他妈很强势，根本就不给儿子辩解的机会，一句“兴趣能当饭吃？兴趣值几个钱？”直接将儿子的话堵死，儿子最后在校门口冲他妈愤怒道：“雨果说，'永远也不要害怕盗贼和凶手。那是身外的危险，小危险。还是惧怕我们自身吧。成见，就是盗贼;恶习，就是凶手。威胁我们脑袋或者钱袋的小危险，何足挂齿!还是先考虑威胁我们灵魂的这两个大危险吧!’ 你仗着你是我的母亲，你就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地用你的成见来教育我，你的成见能代表天底下最终的真理？你的成见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圣律？你今天这个成见，明天那个，后天又换了，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同的，都是独立的，我身上也有你没有的东西，我的未来你没有去过，你根本就没有权利妄自猜测，更没有权利妄自为我设计未来！”

    ......

   一个平庸的生命，他一开始并不平庸，大多都是后天环境熏就的。一个天才的生命，他也一定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由长时间的呵护，灌溉，清养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