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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故事,那也故事,都是故事了,那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大概是看多了一些文化名人在公共场合讲“我喜欢讲故事”,“我只是在讲故事”一类的话,以此,大众就习惯将“故事”作为衡量艺术水准的唯一尺度。一部电影看不懂,他首先会说导演不会讲故事;一首歌歌词他捉摸不透,他就说这首歌里没有故事;一首诗词好,他说要归功于这个诗词里蕴藏了故事;一个舞蹈跳得好,他说舞者不是在跳舞,而是在跳一个属于舞者本人的故事......

     故事讲得好,当然也可以产生好的艺术,但倘若将“故事”变成一个衡量艺术高低的权威,那显然就狭隘了。《诗经》里很多诗淳朴而韵味悠长,但并没有故事,即使有故事,也不明晰,一万个读者可以读出一万个故事。那些经典的唐诗,如果仔细读,你也不难发现,那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故事,但读起来仍然让人觉得回味无穷,趣味无限。音乐性很强的宋词,其大家之作诸如苏东坡写的那些,真正讲故事的也很少,很多都需要读者,歌唱者本人自身去融入,去发挥,去想象,去新化,去创造,一百个唱词人可能会唱出一百种各不相同的情与感,好词其本身的张力是很大的。

        诗,如,“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里面哪里有什么故事,但没有故事并不影响它的美感。词,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里面同样没有具体的故事,但它就是能给人一种极强的震撼,从其第一句起,你就能感受到其恢弘,磅礴之气迎面扑来,让你不得不惊叹而赞服。

      电影呈现的方式是画面,可你看那些千古流传的国画,哪里有什么故事?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大美,它的传神,它的极强感染力,以及它的摄人心魄,让人深思。

      再看《红楼梦》,随手于第二十五回处掐一段:“这日饭后看了两篇书,自觉无趣,便同紫鹃雪雁做了一回针线,更觉烦闷。便倚着房门出了一回神,信步出来,看阶下新迸出的稚笋,不觉出了院门。一望园中,四顾无人,惟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林黛玉信步便往怡红院中来,只见几个丫头舀水,都在回廊上围着看画眉洗澡呢。听见房内有笑声,林黛玉便入房中看时,原来是.........”字里行间,没有故事,却美到极致。曹雪芹有一种本事,就是能将平淡的日常生活写出无限的诗情画意来。这种美并不需要故事的加持,简单几个字,几个词,便足以动人。

    单拿电影来说,除了故事的角度,也有的人会从其蕴含的信息量去评判,还有人从戏剧的角度去欣赏,又有人单纯从画面感去说......缤纷多态,和而不同才是这个世界最有趣的地方,假如只凭一个视角,一个标准,用同一竹竿去丈量这天底下所有事物,那才是可悲的。

    于文章诗词方面,我尤其反感唯故事论。

 
    好的文章诗词,其中大多都带有一种绝对高于故事的东西,那便是意境,以及它的诸多近义词,如,韵味,气韵,神韵,气氛,气势,氛围,意趣,意蕴,畅神,某种朦朦胧胧的情愫,某种捉摸不定的情感,某种恬淡充实的心动,某种不经意的欢喜,某种不由自主的感动,某种如天上月的空间美,距离美,某种似镜中花的隐约美,虚幻美,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忘言美,忘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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