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

    “作为一个一岁宝宝的妈妈，真地得感慨一下，从生宝宝以来，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八九点钟左右要哄宝宝睡，宝宝睡了才开始洗洗刷刷宝宝的各种奶瓶、水瓶、玩具，接着收拾家，扫地拖地各种，很晚自己才得洗澡，最后还得整理一番末节。几乎每天这些做完都十二点，有时候接近一点才上床睡觉，差不多每天的凌晨两点、三点或者四点，宝宝要醒来吃奶，不管多冷的夜，也得爬起来给宝宝冲奶粉，宝宝吃着奶睡着了才睡下。别问我为什么白天不睡？白天依旧处于带娃、或洗、或扫，哄睡、做辅食、喂饭——带娃、或洗、或扫、哄睡、做辅食、喂饭。每一天都在反反复复，不能懈怠不能生病不能不舒服，每一天都要硬扛上阵！别问我老公在哪里？他在正常生活。”

      ——这段话是我在一篇劝人不要熬夜的文章下的留言区里看到的。读那篇极具中医哲理的养生之文时，确实觉得它句句讲地都很在理，到读完时，我还禁不住选摘了几个金句，抄存在自己的随记本上。直到我看到这位妈妈的留言时，我瞬间有些木然了。理想与现实如此真实，无情而激烈地碰撞，这是我未曾预料到的，至少，在以前，我都多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待这一切的——自带着一种距离，无法完全如此细节逼真地去与局中人感同身受。

     今年，我住的小院子里也多了一个小孩，同样是一两岁左右，白天看起来到是乖得很，可一到晚上，我几乎每天隐约中都能觉察到他间间隔隔要哭闹上好几次，而且这时间点也大多是半夜三更。除了深表同情地替其感叹一句“真难为了他妈妈”外，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其他的。他妈妈之前是一个很有青春气息的小女子，生完孩子后，俨然一夜之间即从少女蜕变成了老大妈，再加上后来这一两年，几乎没有一天能睡一个安稳觉的缘故，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愈发地显得疲惫不堪，苍桑十足。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遇到一女老师，她在平常聊天中经常会说她大学时是他们学校的校花，有多少人对其爱慕不已。我们听多了，自然知道，她现在过得不好（活在过去里的人往往都这样，正如经常晒幸福的人，往往私底下过得分崩离析，是一样的道理），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跟她老公吵架，好几次都吵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他老公把她托到生下孩子后，吵架时更是肆无忌惮的气势大涨。她好几次在众人面前哭得不成样子，说婚姻错了一步是傻，生孩子再错一步，则不是傻了，是蠢，一种无知的愚蠢。

      有一天，学校房东的儿子带着在外刚做完月子的媳妇回来，走过这女老师身旁才一会儿，她久违的阴郁的脸上，倏然间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笑，继而，她兴然对我们说：“你们看，那新媳妇在没生孩子前，是怎样少见的一美人儿，这孩子一生，呵呵，转瞬之间，全没了!”这大概是她看到她同类之人的骤变后，对她自己的一番安慰，可以理解，但我们没有妄加任何评论。

      任何一个女子，一生都有两个极重要的转折点，一是她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再一次就是她甘为另一半生下孩子，升级成为母亲时。如果说第一个转折中会有很多的不可控因素干扰，那第二个转折就完全不一样了——那绝对不是儿戏。对于男人来讲，一个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敢为你生下孩子的女人，是要男人用一生的时间去对其怀着一份敬爱之心的。一来这女子既然敢大无畏地提前结束其青春，那说明她对你肯定是铁定了心的，她会用一辈子跟你高歌“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这是她的初心使然。二来是这女子帮你剔除了“无后为大”的不孝可能。三来，你再也不用着急那些你从来就喜欢不上的生活琐事会没人打理，你再也不用“在外还担忧着内”，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你有了伴儿，当了爸，有了天底下最其乐融融的窝——一个更饱满丰实的家。

     人禀赋天地精华而生，而女子生了孩子，一般来说，她是至少将自己生命精华的百分之五十给了出去——给了孩子，也给了那个家。杨绛在《我们仨》中说，她自生下女儿后，身体上虽没有打五折，打了七折是有的。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问题，为何生完孩子后有的女人伤得轻，而有的伤得重？其中原因，我觉得有一点绝不能忽略，那就是夫妻俩的感情，以及他们对他们将要组成的这个家的“信任度”。试想，如果一个女人在怀孕，生产期间还忧患着眼前这个男人是否会是能跟自己走一辈子的人？升级为一个父亲，这个男人又能否做好孩子的表率等一系列问题，那她身心上所受的伤能不大吗？要知道，杨绛之所以受的损伤小，是因为她身边的丈夫不仅从来都是她的知心知己（他们同样热爱文学），而且还一直是一个足心于她的长途伴侣——这个人即是钱鍾书，就是那个对妻子杨绛说过“自从娶了你后，我就再也没想过其他女人”的钱鍾书。

      反过来说，一个男人，在你没有信心与一个女子相依相偎一辈子时，就千万不要诱惑她生下孩子，那样既深害了对方，又造孽了孩子，更断送了俩人本来各自美好的未来。 到妻子为你生下孩子后，你更是没有权利怨她是黄脸婆，你要有点自知之明，你要清楚地知晓，她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缘何而起的。

     从小到大，我都曾视“睡一个好觉”为生活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大事，假如我睡觉时有人把我弄醒，我会跟其动上真格的。直到亲眼目睹那些微特殊行业，特殊时期都睡不好觉的人有那么多时，我才渐渐宽容了些。

    印象中小侄子出生那前后几天，姐姐之苦自不必说，哥哥在产房里寸步不离，由于长时间不曾合过眼，他现出一副从未有过的憔悴之态，我看后都不禁替他生出几分辛酸。

    一岁左右，小侄子是放在老家的，带小侄子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妈妈）也曾坦白地讲到过那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妈妈生我们几个孩子时早就受了不少苦，到年纪大一点本该好好地享享福，不料却又得回去把她曾经的苦再重受一遍，世上真正愿意这么为你做的，大抵也只有自己的亲妈吧。千言万语总绕不过那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个生命的出生，自是天大的喜事，但同时，这背后又是有多少人在无私而默默地为其支撑着，奉献着!年少的我，曾无数次遐想着，“人如果永远都不长大，永远都停留在孩子的阶段，那该多好啊”，如今看来，这想法该有多么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