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高考招生的事儿

随着各高校录取结果陆续出炉，云南今年的高招工作正式结束了。这是我连续第四年参加人大在云南的招生组，第一年组长没给我派活，让我去保山、德宏跑了跑，后三年固定在曲靖（昆明和曲靖是云南高分考生的集中地）。今年才算刚刚咂摸出点门道。

考生、家长和社会大众主要关注最低分，即提档线，但一个高校的录取人数越多，其提档线向下的压力必然越大。因此，高校录取生源的整体质量应该看生源结构，至少要综合考虑最高分、最低分和录取人数。据此还可以构造录取分数段的高低分差以及人均分差（高低分差除以录取人数）指标，假设录取分数段内考生的分布是均匀的，那么在录取分数段相当的情况下，人均分差越小，则意味着录取工作越成功。

今年文理科呈现的共同特征是：学校和专业在最高分考生眼里已经不再是个权衡，只要分数够，一定上清北。

以我人和旦旦的比较来看一下分科的情况。（以下两表按最低分从高到低排序。）

文科方面，清北人旦瓜分了前80名。（前80名中近20位考生通过提前批和国家专项、贫困专项等录取。）我人的最高分低于旦旦1分，最低分高于旦旦1分，但录取人数超出一倍，使得人均分差不足旦旦一半，可以说在文科录取上略胜一筹。

理科方面，上交的录取成绩亮眼，部分应归因于工科、医科热门的大趋势。中科大没有被国科大盖过风头，殊为不易。国科大虽没能录得超高分考生，但人均分差控制得非常理想。我人的录取人数和人均分差与旦旦相当，但最高分和最低分均低于旦旦，在理科录取上不得不说是输了一阵。

理科招生是我们每年工作的重中之重。人大理科院系的努力、成长和学术地位业内自有公论，但如何形成社会影响力？人大强势的社会科学更欢迎优秀的理科生，但如何抵御专业遇冷的社会心理周期？回应这些问题恐怕光靠招生组三军用命是无济于事的，有赖于学校层面更科学的整体宣传和招生计划设置。

招揽天下英才是件辛苦并快乐的事。每年各高校的“抢人大战”不是因为招生组有业绩考核的压力，而是因为，高考分数是生源质量的富含信息的统计量（informative statistics），虽然微小的分差体现不出能力的差异，但录取分数线的下降可能导致持续的预期滑坡（expectation landslide）引发不利的长期影响。

招生竞争固然激烈，但守住道德底线更加重要。去年这个时候，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原文照录如下：

“六月的最后一周，多么痛的领悟：实事求是这校训真的害死人啊！货比三家待价而沽本是人之常情，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也是规则管不到的自然天性，但以造谣诽谤威逼恫吓的方式硬是将一项皆大欢喜造福后生的工作变成一场面目狰狞斯文扫地的“战争”，实在令某惊愕莫名惶惶然如丧家之犬。那些临阵变卦的孩子，是一些特别希望自己的努力付出得到“正确定价”的孩子，也是一些特别好奇于人生之路无限可能而踌躇满志的孩子，希望他们能够在友校得到特别的善待吧！”

今年心情从容（皮实）了许多。我这样跟考生说：你考了个高分，在人生重要的选择关头有了更大的余地，这是值得恭喜的事。但你不能把这个事当成个买卖，总想着我这个分上哪里是不是亏了。头部这些高校，哪个没有资格培养你呢？还是遵从自己的兴趣最要紧，兼顾学校声誉、学科实力、地理位置，切忌首鼠两端、进退失据，违反理性偏好的完备性和传递性公理（最后这句没说）。

彩云之南以菌子和米线厚待我，我当报之以真心与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