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楼
>>>>>她和他的相遇，是牛奶遇到了茶。
在步行街一角有家奶茶店，因为红豆奶茶很靓而远近闻名。繁星，外形出挑，又是畅销品的炮制者，平日里没少被年轻女孩们的“调戏”，可是不管别人招呼“暖男”“欧巴”“男神”……他一概低头别过。
只有在这一天，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钱时，才明显一怔。压在两张纸币中间的小字条上，轻舞飞扬着几个字：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收银台前趴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见他愣愣地抬起头来，才指了指旁边。
那个人问的。
花坛旁果然还站着一个女孩。戴着雨后晴虹的宽边帽，穿着热辣清凉的小短裤，一触到他的目光，就立刻用书挡住了脸。
“我叫繁星。”他想了想，出于礼貌还是答了。
女孩嬉笑着跑开，过了一会儿，却是戴帽子的女孩自己又排了一遍队，红扑扑地站到了他面前。
那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比水果拼盘还要甜美可口的面孔。递过来的纸币居然又夹带了一张字条：我叫晨曦，这么巧？
繁星茫然。哪里巧了？
繁星显然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他递过一杯亲手炮制的红豆奶茶，排了两次队就为了递两次字条的女孩子们飞快地跑掉了，只留下一地叶荫碎金的娇嗔欢笑。
后来，繁星经常看到晨曦在这条商业街上闲逛。戴着色彩缤纷的帽子，穿着花俏可爱的短裤，随意挥洒着比果冻还要甜蜜软腻的青春时光。每次繁星看过去，她都会像受惊的鸵鸟一样随手抓起身边某个物体挡住脸，有时候是一个面包，有时候是一个玩偶，还有一整艘军舰的模型……商业街的东西应有尽有，她每次都能抓住遮挡物。
繁星于是想，留着那珠圆玉润的大长腿，她实在不必用挡脸来顾此失彼。
更何况，她的脸长得那么好看，根本不用藏起来。
和繁星拥有同样想法的人着实不少，时常会有人想要搭讪，而她总是摇摇头立即走开。可是有一次，她和一个墨镜男聊了那么长的时间，咯咯的笑声大到繁星都不得不介意起来。
他们聊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他们一起看过来的意思是什么？繁星忽然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手脚不是手脚，把别人要的椰绿奶茶也做成了红豆奶茶。
最后墨镜男还是走开了，晨曦又排了一次队，递过来的字条上写着：你什么时候下班？
繁星一言不发，脑子里却像开着一个豆浆机。最后，他把红豆奶茶递到晨曦手中，低垂的视线快要躲到桌沿下面：“等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人一杯奶茶，走在回家的路上。
繁星这才发现，晨曦并不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她大方又爽朗，像帽檐上飞扬的花与麦穗。
“原来你是真的不爱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不爱搭理那些小女生呢。”
他想了想：“因为不觉得有认识的必要。”
“那我呢？你为什么又肯搭理我？”
他没有吭声，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墨镜男，你认识？”
“不认识啊。”
晨曦轻巧的语气，却让他一阵发闷。
“你们似乎聊得很投缘。”
“咦？你看到了？”
晨曦毫不矜持地一语点破，繁星彻底烤焦了。
她咯咯笑着，一蹦一跳跑到对面。
“我才没有理他，是他一直缠着我，所以我找了挡箭牌。”
繁星不明就以：“什么挡箭牌？”
这一次晨曦并没有爽快地回答，她用双手捂着眼睛，修长挺直的双腿别扭地别在了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微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我跟他说，我的男朋友正在那边看着呢。”
>>>>>他和她的相处，是小白兔遇到了大灰狼。
春意料峭的年纪，爱情在稚嫩中没有相依为命，没有白头到老，双十男女们更喜欢朦胧的好感、隐晦的告白，以及花前月下的一见钟情。
就算有人愿意相依为命，那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白头到老。
繁星和晨曦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晨曦每天来买一杯红豆奶茶，然后坐在旁边的花坛上看书，等着他一起下班回家。
聊了几次后才惊喜发现，原来两人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只是一个在经济系，一个在化学系。
“学校附近也有奶茶店，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打工？”
“碰到老师和同学会变得很尴尬。”
“呵呵，还挺要面子的。”
“我不太喜欢引起别人的注意。”
“要是我打工，一定让全班同学都来捧场，有钱的捧票场，没钱的捧人气。”
繁星想想她的性格果然如此，不由得露出微笑。
“不考虑一下吗？把奶茶带到班级里，多挣一份外快。”晨曦果然是经济系的大脑。
只是……繁星光想想那个场景，就羞得耳根通红。
“话说回来，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耳红，小时候就这样吗？”晨曦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耳垂，繁星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瞧瞧，像煮熟的螃蟹一样全身都红了！”晨曦咯咯笑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和我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看我，我有这么可怕吗？为什么你一副随时都要逃走的模样？”
繁星哑口无言。
他要怎么告诉她，就因为想要一直，一直，一直舍不得走开，才不敢看她？
“总要慢慢适应。”繁星支吾着回答。
“恋爱可是有很多步骤的，你打算花一亿光年的时间慢慢适应吗？”晨曦还咯咯笑着。
“总会慢慢适应的。”繁星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承诺。
“和我这样的人相处，会不会让你变得更加紧张了？”
“有点。”
“可以牵手吗？”
“……”
繁星没有回答，他只是直接伸出手去……这种事，他还是觉得直接做比较好。
而牵手带来的真实触感，又给他带来了饱满的冲击，一时间，他更加手足无措，却又不想放开。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晨曦又神经质地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繁星问。
“我忽然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好像大灰狼和小白兔。”晨曦用没有牵手的那只手捂住脸，“而我居然是大灰狼。”
>>>>>他和她的鸿沟，一个是轻舞飞扬的羽毛，一个是守望不老的麦穗。
所有的两情相悦在一开始的地方，总是浓腻芳香好似香草拿铁。
女为悦己者容。晨曦每天在打扮上十分卖弄，墨色的长发压在各种款式的帽檐下，像一首婉约的诗句。
繁星却在这首婉约华丽的诗句中越来越沉默。
在一次自习中，繁星假装不在意地问：“大学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晨曦把GRE的红宝书扣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戳戳戳。“当然是出国了，不豪放畅快地玩一圈，怎么对得住这份辛苦？”
繁星的笔尖重重地落在纸张上，晕开了力透纸背的蓝染。
“你呢？你什么打算？”
“我不会出国的。”繁星没有迟疑地回答道。
“为什么？”晨曦忍不住叫嚷起来，“你成绩这么好，公费出国都有竞争力。不如你先出去，我看你去哪儿了再跟去哪儿啊！”
繁星却再次毫不迟疑地摇摇头：“我不会出国的。”
晨曦不满地嘟着嘴：“老待在国内有什么意思？我的理想是租一辆敞篷车开遍全世界，在土耳其红海看珊瑚，在尼亚加拉看冰瀑，在普罗旺斯看花海，在非洲草原看野狮，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旅行，不走遍世界，怎能享尽人生？”
“我只要能顺顺利利毕业，找个好工作，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好。”
“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不会。知足最幸福。”
她是飞扬的羽毛，他是沉甸的麦穗，这才是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巨大的鸿沟横在两个年轻人面前，晨曦瞪着眼睛气了半天，才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这些是为了故意让我生气吗？真是口笨舌短。好啦好啦，随便你啦。反正那么远的事谁在乎？说不定早就分手了。我们只要过好当下就行了，重要的是过程，过程。”晨曦强调了两遍。
繁星照例没有说话，每当两个人有分歧的时候他都会如此。
但是不说话不等于没态度。
他忽然意识到，他负担不起晨曦的轻舞飞扬。
>>>>>他负担着另一个女人的相依为命，就负担不了晨曦的未来。
繁星来自一个单亲家庭。很多年前父母离异后，母亲就没有再嫁人。她一个人拉扯着繁星，生活一直拮据而辛苦。半年前，繁星忽然发现母亲的右脚趾开始出现溃烂，几次督促她去看病，她也总是不在意，以为涂点紫药水就会没事。直到走不动路了才想起看医生。
“你妈妈患有很严重的糖尿病，你知道吗？”
繁星茫然。
“你妈妈得的是湿性坏疽，你知道耽误了有多严重吗？”
繁星继续茫然。
“必须截肢。”
医生在母亲的膝盖处比画了一下：“至少要截到这里。”
这不就彻底残废了吗？
长期以来的生活压力让母亲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这一下更是晴天霹雳，死亡的灰气一层层地叠加在她那憔悴不堪的脸庞上。
所以，繁星一分一秒都没有想过出国。他要照顾母亲的晚年，就负担不了晨曦的未来。
繁星和奶茶店多申请了一个班，从下午一直干到深夜。
晨曦再不能等他下班，就改到他家楼下狼嚎。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听到她的呼唤后还是第一时间亮起了灯。
亮了灯却又不想下楼，繁星在屋子里团团乱转，焦躁又不安。母亲推着轮椅来到窗前，朝下看了一会儿，难得好心情地露出了微笑。
“是个好漂亮的丫头。她叫你，你不下去，这怎么好？”
他同时拿定了主意，点点头，飞也似的跑到楼下，却又在她的视线外猛地停下脚步，憋住胸中的急切，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虽然告别了夏天，但晨曦还有茸茸帽、毛线帽、贝雷帽、软呢帽来彰显她的娇俏可爱。繁星轻吁着胸腔里的烦闷，慢慢走进她甜蜜的视线。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你最近下班都好晚，我都没法见你了。”晨曦用帽子上垂下的两个毛线球对对碰。
“老板说夜班钱多一倍，我就主动申请了。”他静静地回答道。
“干脆我也去你家的奶茶店打工好了。”晨曦异想天开。
“你就这么想抢我的工资吗？”繁星苦笑着说。
“这样啊……”晨曦不再说什么，最后，叹息着出声，“可是我好怕以后两个人都无话可说。”
繁星没有说话。他只是一路沉默着，陪她走过这星光，这夜空，陪着她走完这一程，然后再一个人沿原路返回。
回到家，意外地看到妈妈还留在客厅里，似乎一直等着他。
“那个女孩很漂亮，人也直爽，我很喜欢。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母亲的脸上印着淡淡的月辉。
他默默地脱了鞋，赤着脚走过去，跪在妈妈的轮椅前，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是前女友了。”
>>>>>为爱找一个分手的理由，原来这么伤。
繁星看着对面餐馆里忙碌的窈窕身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晨曦终究没有来抢他的饭碗，她在奶茶店对面的小餐馆找了一份端盘子的工作。因为其甜美而又出挑的外形，小餐馆人气大增。
晨曦从小富养，什么时候干过伺候人的活儿？她很快就惹出了乱子——在一次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把菜汤洒在了一位食客的裤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擦！”晨曦手忙脚乱地为食客擦着裤子上的汤汁，却惹来了一通喧嚣的口哨。
晨曦一抬头，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从那天起，晨曦也有了每天等她下班的追求者。那个男孩每天傍晚就出现热闹的商业街上，先到繁星的奶茶店买两杯奶茶，然后悠闲地等晨曦下班。
晨曦每天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
男孩却觉得她很有性格，心甘情愿给小餐馆当免费门童。
繁星一直观察着，思考着，终于决定做点什么。当男孩再一次出现在奶茶店的队列里时，繁星忽然说：“我们店的红豆奶茶很好喝，先生要不要尝一下？”
“可是我不喜欢红豆，我要鸳鸯的……”
“先生尝一下吧，这条街的人都很喜欢本店的红豆奶茶。”
男孩被他强买强卖的气势镇住，勉为其难买了两杯，目光里全是犹疑。却不想女神只不过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杯子，就此停住。
破天荒的，她接过了他手中的奶茶。
男孩欣喜若狂，以为女神终于被他的诚意感动，于是得陇望蜀想要送她回家。这一次，晨曦也没有拒绝。
寒风中似乎只有两对脚印，沿着寂静的街道且行且远。每当风雪快要把脚印盖上的时候，又会有新的脚印踩上去。
繁星神使鬼差地一路跟着，耳边全是她洒落一路的笑声，眼中全是她帽顶上的绒球蹦蹦跳跳。风雪遮漫眼睛，他却只记得那年夏天，阳光铺满她的帽檐，她用手捂住眼睛，说“我的男朋友正看着呢”。
“繁星！”晨曦站在同一条街道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一直跟着我？！”
繁星想也不想拔腿就跑，晨曦在后面一直追，就这样一路追到家，把铁门拍得震天响。
“繁星！繁星！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一壁森冷的铁壁背后，繁星垂着头，弓着身，融化的雪水从他的发稍滴落。
“他一直在餐馆门口等你，我看到了。”
“那是他一厢情愿！我根本没理他！”
“可是今天，你喝了他的奶茶，还让他送你回家，我也看到了。”
“喝一下又不会怀孕！”
“晨曦，我们分手吧。你喜欢上别人了，我知道。”
“浑蛋！你根本就是想跟我分手，才找了这么浑蛋的理由！”
“分手吧。”（别走）
“我不要！”
“分手吧。”（别走）
“你这个浑蛋！”
“分手吧。”（别走）
“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繁星终于回转身，把头抵在铁门上，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从眼眶里坠落。
晨曦，晨曦，我想像苍天的大树一样成为你的依靠，也想像坚硬的贝壳一样成为你的壁垒，也想像绚烂的晚霞一样迎接你疲惫的回归，也想像皎洁的月光一样照亮你想去的地方。可是现在遇到你的我，偏偏什么都不是。二十出头的我们，纵然青春无敌，却是那么易折、稚嫩、脆弱、暗淡……命运随便扑起的一个浪花，就可以把爱情碎成烟消云散。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固执地成为那颗星，是晨曦中的你永远看不见，却永远看着你的那颗星……
在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房间里若有若无地飘过一声叹息。
>>>>>当你看见满天星辰的时候，那一定是代表好运。
繁星很快发现，尽管他打了三份工，从放学一直干到深夜，可还是拿不出母亲手术需要的那笔钱。
“必须尽快手术。”医生斩钉截铁的语气，就好像明天就是生死分界线。
繁星再三犹豫，终究提交了休学申请，并向奶茶店申请了全职。经理深深明白他的价值，递过来的合约诚意十足，还慷慨预支了他一年的薪水。
繁星从没拿过这么多现金，揣着钱像揣着一个心脏起搏器。他一路飞奔到家，欢喜地扑在母亲的床前，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发现她怎么也摇不醒了。
在那之后，繁星的记忆如同混乱之雪。他只记得自己背着母亲一路奔跑，喘息的声音轰鸣在头顶，像追在身后的乌云滚滚。他茫然、无助、悲伤、愤怒……很多年后，繁星都会不断重复着这个梦境，在漫天大雪中，他疲惫地一直奔跑着，没有方向，没有希望，从不停歇。
“是水银中毒。”医生指着母亲手腕上的一个针眼，“她用注射器把水银推进了血管。”
繁星一片茫然。水银？哪儿来的水银？
“家里的温度计是不是老丢？她注射的量不小，应该是准备有一段时间了。”
繁星想起她一次又一次以记性不好为由从自己手中接过新的温度计……是那个时候吗？在刚刚知道自己得了坏疽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吗？
而我居然一直都没发觉？！
天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一直想死的这个人，是你想要相依为命的母亲啊！
繁星突然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子，恨不能立刻跪在他面前。
“医生！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好她！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早一点送来的话……你看看这张片子……”
医生拧开灯箱，把一张X光片插在了灯箱上。
被灯光照亮的X光片仿若夜空，而肋骨和支气管就是伸向夜空纵横交错的枝桠，点缀在这些生命之树中的，是一粒一粒由水银组成的小亮点，像繁星一样，写意了整个夜空。
繁星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母亲温柔的话语——
孩子，在你出生的前一夜，我梦到了满天繁星哦。我想，那一定是带给我好运的星星。
>>>>>每个人的命运都离不开他所处的时代。
繁星向银行抵押了房产，办完母亲的丧事，还掉奶茶店的借款，带上剩余的资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只身去了上海。
八年漂泊奋斗。繁星觉得自己还活在那个大雪天，一路奔跑，疲惫不堪，却永不停歇。
这一天，他从地库里取了车，正要拐上街道，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你好。”他夹着手机。后视镜中，“星奶茶”连锁店的大字招牌霓虹了整个夜空。
“喂，是繁星吗？我是晨曦。”
繁星的车差点打滑。
“你在干吗？从没听过你说‘卧槽’的时候……”
“正在开车。刚才……有点忙乱。”
晨曦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你退学以后就没再出现过吧？毕业典礼的时候，我还幻想着能不能来个偶遇……你现在过得好吗？在哪个城市？结婚了吗？”
虽然被问了一堆问题，可繁星满脑子只回响着“毕业典礼”四个字，胸口被狠狠地揉搓了一番，只勉强回答：“还好。”
“你还是不爱说话啊。”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串笑声，随即话题一转，“我就要结婚了，日子定在下个月的10号，要不要来捧捧场啊？”
“……”
“喂，听得到吗？”
“听到了，刚才回想了自己的日程，可惜……不行。”
“不能跟老板请个假吗？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啊！难道不应该风雨无阻地来参加吗？”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招摇得像一只孔雀。
“抱歉……”
“真是太遗憾了。本来以为可以好好叙叙旧的。”
“为什么……要请我？”繁星终于忍不住问。
晨曦坦坦荡荡：“别看我当年在你面前总是吃瘪，那是偶然！偶然！无数人求我看他一眼，我都不带甩！所以，我也想看看，当年甩过我的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最好变成一个秃顶腆肚子的大叔，这样我就可以幻灭啦！”
她爽朗的笑声像一群白鸽扑向天空，然而又在下一刻凝结成甜酸的雨滴，淅淅沥沥扑满他面颊。
“我想看看当初执意离开我的你，有没有变得更好。”
>>>>>他想要陪她在土耳其红海看珊瑚，在尼亚加拉看冰瀑，在普罗旺斯看花海，在非洲草原看野狮……他想要陪她去世界任何地方。
那天晚上，繁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开着一辆敞篷车在一条黑漆漆的夜路上，开了不知道多久，带着期盼和渴望，直到一道光芒万丈的霞光把一个窈窕的身影落在他的眼睑上。
他怔怔地望着，忽然满腔气血喷薄而出，他推开车门，走到她身边。
“来得好晚哦，等你半天了。”
她娇俏地笑着，面孔像初晨的花朵一样美丽，长发飞舞，宛若诗篇。
他不说话，只接过她手中的红色旅行箱。
“这次去哪里？”
“无论我去哪儿，你都肯陪我去吗？”
“好。”
无论她想去哪里，他都想陪着。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想满足。只要能坐在她的身边，就足以让他热泪盈眶。
“那就出发吧！”她扶着帽子，肆无忌惮地跺脚，大喊，歌唱，欢笑……有她的相伴，人生的旅程从来都不是孤单寂寞。
就好像。
这些年。
从未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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