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阳 | 桐树花开

桐树花开

90届   张红阳

       

     营区里种了不少的桐树，眼下，正是开花时节。粉白的喇叭状花朵随意地悬挂在枝头，虽说不上春意盎然，但也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窗外的风景，微风吹过，飘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桐树的花期不算短，这次休假归队后，看到粉白色挂满枝间，让我好生惊喜，因为我的老家遍地种满了桐树，每到这个季节，村子里处处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小时候，我们专拣那些饱满个大的花朵，猛地踩下去，只听“啪”的一声，甚是好玩；大一点的孩子，会把简易的竹筒水枪改造一下，直径刚好能塞进一个脱去花瓣的花粒儿，然后把筷子缠了纱布，快速用力推动筷子，“啪”的一声，“子弹”会飞出老远。每到初夏，我们就盼望着桐树花开。

     闻着淡淡的花香，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回到了老家第八生产队的主街道，从我的恩人家门口经过。少年时我家境贫寒，偏偏又发生了一次交通事故，从此，我们的生活雪上加霜，举步维艰。是第八生产队一对叫赵憨的夫妇向我们伸出了温暖的手。憨大娘是个残疾人，架了双拐都行动困难，但她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是她给了我们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梦里，我路过憨大娘家的门口，看到残疾的大娘和往常一样，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我热情地和她说话，大娘的嗓门还是那么大，夸我有出息……

     从梦里醒来时，我的眼角带着泪。抬望眼，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大雾刚刚散去，山色空蒙，葱绿的树叶与粉白的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雨后的大山里，随风摇曳的洁白花朵，隐隐约约寄托着一种思念。

     是大娘在埋怨我这么多年没去看她老人家了吧！是呀！有好多年没去看大娘了。当兵后，我和弟弟只要一探亲，就会去看憨大伯和憨大娘的，她总是说：“老天爷长眼，让两个穷孩子都当了军官。”记得刚结婚时，我带着妻去看她，她对我的婚姻十分满意，一个劲地夸我妻漂亮，夸我岳父为人忠厚实在。这几年工作忙，回家次数少了，就再也没有见到大娘；后来一次休假，母亲说她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不太好，住女儿家去了；上次回家，听说大娘去世了。我很是伤感，如此好人一辈子没有享到什么福，就这么去了，真后悔那年探亲时没有去她女儿家看望她老人家。
       

     去年春节回家，我专门去看望了憨大伯。他儿子儿媳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平时，他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房间里没有生炉子，寒气逼人，他的铺盖看上去又旧又硬，这就是我们老家农民冬天的生活，他们虽然建起了一百年也不会倒塌的房子，但内部却空空如也，连基本的取暖设施都没有。看到他披着一件又破又旧的老式军大衣，我说：“大伯，您的大衣太旧了，该换件新的了。”他说：“这是早些年我托人到部队上买的，质量好着哩，穿着可舒服了！”我猛地想起，他是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这件军大衣对他意义非凡。

     今年春节前，我托一个休假的战友专门拐路去了趟我老家，给憨大伯送了一件崭新的军大衣。父亲来电说，老人可爱惜了，平时不舍得穿，过年那几天才拿出来穿上，我能想像到老人穿上新大衣时的模样和心情。

注：此文发表于2013年6月4日《青岛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