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龙 我的第二故乡 作者｜杜康散人 朗诵｜张超
在辽阔的松嫩平原，有一条发源于小兴安岭的内陆河名叫乌裕尔河，河水流入齐齐哈尔和林甸接壤的广阔草原苇丛后河床消失，失去主河道的河水四溢弥散，形成方圆百里大沼泽，人们称这里为扎龙湿地。
扎龙大湿地辽阔广袤，列湿地亚州之首，世界第四。这里生长着著名的珍禽丹顶鹤，是鹤的家乡和乐园。
关于“扎龙”地名的含义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是达斡尔语“落雁的地方”，有人说是蒙语“野鸭飞过的地方”，还有人说是滿语“牛羊放牧的地方”，莫衷一是。我请教当地老辈人，他们却说 : “瞎掰扯啥？扎龙就是扎龙，多明白的汉语！这里是有龙扎进来并住过的地方，龙当年就住在咱的龙湖里。”
我想这才应是扎龙的真正含义。
扎龙很美，在两千平方公里的土地里，无数河流纵横交错弯蜒曲迥，数百个湖泊如银珠玉盘点缀在河流之间。草原丰茂碧绿如毯，苇丛茂密随风摇曳。到处鹤鸣鹳舞，空中百鸟翱翔，河水清澈，鱼虾肥美。每逢春夏季节，芦苇青青，黄花遍野，湖面上飘浮着莲花菱角，人们进入这美丽的水乡泽国，都会油然产生回归大自然的感觉，陶醉在自然美景中。
我热爱扎龙，不仅仅因为它美丽富饶风景如画，还因为它是我的第二故乡。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父亲调任边屯乡(扎龙乡前身)，我随父亲一起到边屯中学校读书，学校就设在扎龙湿地东隅的东官地村，从此，我和这片神奇的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可能因我是从城市来的，也可能因父亲是一乡之长，小伙伴们都愿意接近我，不久大家混熟了，我身边聚集了一群要好的朋友。
在边屯中学校就读的学生来自扎龙大湿地的十几个村庄，星期天和寒暑假我去他们家串门，很快熟悉了湿地内所有村屯。美丽的大湿地让人心旷神怡，和善良淳朴的农村孩子交往令我倍感亲切。
那时的扎龙大湿地是另一番景像，村庄人没有现在多，农田也很少，是真正的鸟兽世界。丹顶鹤凌空飞舞，声震四野，各种鹳类和水鸟漫天飞舞。野兔和野獾在草原上奔跑跳跃屡见不鲜，野鸭和鸥类简直铺天盖地。可能是年龄小视觉有差异的原因，也可能是那时丹顶鹤不怕人，飞得低，我感觉丹顶鹤很大，很硕壮，它们成双结对在原野行走，我往往会误认为是小牛犊。
美丽而富饶的扎龙大湿地是我们的乐园，我和同学们在绒毯一样的草甸子上奔跑，到湖中游泳，摸魚烤着吃，那滋味比现在的烧烤好吃多了。
最让我难忘的是春天到湖中小岛捡鸟蛋和冬天雪后猎捕野兔。
每年四月至五月是扎龙湿地最热闹的季节，那时国家还没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各种候鸟由南方北归，在湿地草原和苇塘里产卵。湿地里的村民便进入芦苇丛和水塘边捡鸟蛋。捡得最多的是野鸭蛋，也有大型禽鸟如鹳和老埔的蛋。村民从不捡丹顶鹤的蛋。每年这个季节湿地的草原和苇丛里人影晃动，奔跑暄叫，很是热闹。
星期天时我和小伙伴们也加入捡鸟蛋的人群里，一出去就是一天，每次都能捡到小半筐，让同学的母亲给我们炒了吃，吃不了就腌上留以后吃。
冬天最盼的就是下大雪，因为雪后野兔要出来觅食，可以带狗撵野兔。每逢下雪，村里各家的半大小子便兴奋起来，把家里的狗喂饱后，便焦急地等待雪晴。大雪一般在午夜或天亮前停止，天刚放亮，各家的半大小子便带狗出村到野外猎捕野兔。
那时野兔也多，雪后白茫茫的原野上一眼就能见到许多奔跑的野兔身影，于是便指给猎狗看，然后，放狗去追。但见雪原上许多兔在跳，许多狗在追，卷起雪雾弥漫，犬吠人叫暄嚣一片。每当这时我便想起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里的诗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虽然我不是“老夫”，也没有“锦帽貂裘”，但眼前这“野兔急跃，群犬奔袭，狗吠人叫，雪雾弥漫”的狩猎场面决不亚于诗人的“千骑卷平岗”。
湿地里的孩子们很聪明，他们还发明了一种在雪地里夜捕野兔的办法，十分的奇特有趣。
冬天时每逢月明之夜，我便随要好同学到野外猎捕野兔。上半夜寻找刚跑过去的兔子踪迹，找到踪迹后，在野免相连的两处足迹中间设下机关。机关由两块砖头和一根尺余长尖竹签组成。用一块砖头垫底，把一削尖的竹签冲野兔跑过去方向尖朝上四十五度角斜担在砖头边上，再用一块砖头压住签尾，机关就设成了。
原来野兔有个习性，上半夜出来冲着月亮前跳，找到食物吃饱后下半夜必沿原路逆月光返回，返回时还循着来时脚窝足迹，不差分毫地跳跃，经过机关时竹签便会刺进野兔腹内而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天亮前我们去将野兔捡回来，每次下三四个捕兔竹签，总能捕到一两只。
扎龙大湿地耕地很少，少得可怜，为补充食物，村民们便充分利用丰富的自然资源，除了捕魚猎兔外，有猎枪的村民也捕食禽类，如野鸭、老鸨，长脖老等、水鸡等，但他们从来不捕捉丹顶鹤。
丹顶鹤在扎龙湿地自古就被誉为神鸟，村民称它仙鹤，是幸福、吉祥、尊贵、长寿的像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刚到扎龙湿地时，在草甸子看到头顶红冠，修颈长腿，步履轻盈，优雅多姿的丹顶鹤，兴奋得不得了，不仅奔跑追逐，还把鹤蛋从窝里捧出来玩，被两只成年鹤连啄带叨追了一百多米远。老师知道后狠狠地批评我一顿，说我不尊重民俗，造成了很坏影响。
两年学习时间转眼即逝，扎龙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我把百里大湿地视为第二故乡。我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同学们回到城里后，一刻也没忘记在那片留有我足迹的美丽水乡。在以后的几十年里，我经常去看望那里的同学，他们来市里也必到我家，经常往来的就有芍药岗村王大仓孙洪林、克钦村崔华和、哈拉乌苏村王俊宝、东官地村褚震宇等。
由于经常回扎龙湿地看望第二故乡的人们，渐渐地我发现故乡在改变，人多了，村庄房屋明显增加，村庄周面大片草原被开垦变为农田，许多天然湖泊被人承包变为魚塘，珍禽异兽的乐园被侵蚀变得狭小。虽然国家在这里成立了扎龙自然保护区，但人鸟争地、争水、争食的现象却日益严重，人类的生产和生活严重破坏了湿地生态环境。
丹顶鹤数量明显减少，在保护区观鹤点以外已很难看到，成群的野鸭和鸥鸟几乎看不到，野兔已没了踪迹。
我为我的第二故乡担忧啊！
庆幸的是党和国家非常重视扎龙大湿地的发展前途，有关部门清醒地认识到保护湿地是保护珍禽异兽赖以生存的环境，保护生态平衡是考核环境质量的重要标志。近年国家不断投巨资向扎龙湿地补水，同时出台了重磅措施 : 两年内迁出扎龙自然保护区内十三个自然村屯！为了大湿地生态平衡，一千二百户五千余村民将告别世代生活的故土，告别丹顶鹤，走向新的生活。
到那时，扎龙大湿地将由丹顶鹤和众多珍禽异兽主宰，成为真正鸟的世界，兽的家园。我少年时看到的鹤鹳漫天，鸭鸥成群，兔獾追逐，魚虾肥美的景色又会呈现，我的第二故乡会更美！
让我们共同期待这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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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杜康散人，本名刘伯翔。黑龙江呼兰人，汉族。1955年出生，1985年毕业于齐齐哈尔师范学院中文系，本科，高级经济师, 民革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多年来坚持文学创作，在《青年文学家》《牡丹》《北极光》《北大荒文化》《鹤城晚报》等报刊媒体发表小说散文近百篇，出版长篇小说两部《逐日》《杜康魂》，散文集一部《多面人生》，总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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