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　帖】临书札记（八）　■王学岭

临书札记（八）

■王学岭

陆柬之《文赋》

　　此帖为虞永兴后又一“全无火气”者，清雅动人。细处较之王书收而较虞书放。先米、董而易学二王，先陆而易学永兴。虞以一气贯之、浓淡韵之；陆以游思曳之、妍疏度之。临此帖要先形而质，先妍而常。

　　书之文与质，略同文理。陆士衡少有文名，并善书。魏晋时王氏有半天下之誉，陆氏有五侯十将之丰，且文华灿烂，“或沿浊而更清，或览之而必察”，必精纯而旖旎。又“谢朝华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则开张以求极。史事沉浮，江陵焚营①、华亭问鹤②，太尉有女③、永欣成章④。初唐扬腾四家书，则陆柬之尤好质朴不逞笔墨。陆柬之学书于永兴，由温入质，当知其意简神坚。后追王韵，为灵动而着痕迹，似不若学永兴时静气闲远。从游龙之逸，而化出开张神笔，唯有大令。故临陆氏书，须拣择精致，繁华之盛而复平常，方可学其朴拙处。沿浊更清步远冈，览之必察叶飞黄；朝华夕秀如披阅，翰鸟游鱼亦蕴藏。凡事必为之，则将欲失之；极力冲破，则反加束缚。故于书多取中和，静心潜学，则质而美矣。

　　文与妍与丽，类而不同。文若山麓清流，忽近旁而迷蒙；妍若稚子春阳，映人目而存心；丽若暑曝霜侵，遮左右而无隙。陆柬之书若赋，涵百转纷叠于一体一律，盲学不得。并，凡临书，虽不欲似，却不宜太求神意而忘形容，则二者皆失。或质朴或清逸，均不可尽力发张其笔以为方法，唯有逐层剥析，方能渐入其形神。

　　 注释：

　　①江陵焚营：指陆逊火烧连营大胜刘备西蜀军，可惜早逝。

　　②华亭问鹤：指陆机叹华亭鹤句。

　　③太尉有女：指郗鉴家的女儿多嫁书法家。

　　 ④永欣成章：智永在永欣寺继承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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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震方《碑帖叙录》上海古籍社本：晋陆机撰，唐陆柬之书。柬之为虞世南外甥，自幼专学虞书，但后世评论以为不及其舅。所书《头陀寺碑》《急就章》《兰亭诗》均极有名。近来影印之《陆机文赋》真迹本（原迹现藏台湾），从中可窥见深厚之“兰亭”传统，同时亦可窥见虞（世南）、陆（柬之）学王（羲之）之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