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秋,四川省田赋管理处长甘绩镛行经南充到潼川(三台)道上,在一处茅草房前歇脚。
他问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农民:
“今年收成和生活情形咋样?”
老农回答说:“老天爷不作美,我们经常以苕藤菜叶和杂粮充饥。”
甘绩镛问:“粮食不够,还给国家纳粮吗?”
老农民立即说:“我应缴的粮食都缴了,左邻右舍都是这样的!”
甘绩镛又问:“你们自己都填不饱肚子,还有啥余粮缴公呢?”
老农慨然说:“军队去前方打仗,吃不饱肚子,就是有条命也无法拼啊……只要能打胜仗,赶走日本鬼子,能过太平日子,我们老百姓暂时吃苕藤菜叶,也有想头,比起日本人来抢我们好多了!”
盐亭县有一位老人,是清朝的廪生,家中十分贫寒。盐亭县开征粮食那天,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亲自送稻谷到征收处缴纳。
他逢人便劝导说:“国家没有粮食,咋叫前方将士打仗啊?我们老百姓要多交粮,支持抗战。”
有一位老农妇,儿子在前方抗战,她家无余粮,生活困苦万分,又无可变卖的东西,就把自己养的一只心爱的猫儿卖了,换得几升谷子背到征收处交纳。
有人听说此事后,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儿子在前方打日本!他爱国,我这个当妈的也要爱国啊。他在前方抗战,我们在后方才能过清静日子,所以我要上粮。”
听者为之眼湿。
川北很多县的农民都克己奉公,他们说:
“我们是吃惯了杂粮的,愿吃杂粮;前方要米,我们就缴谷子。”
剑阁县有一粮民也说:“我们吃得差点不要紧,前方军队要吃好点,把兵养得壮壮的,才好打日本!”
1941年,达县魏城镇收成不好,但民众仍踊跃纳粮。他们将出产的红苕、花生等农作物卖了,再买稻谷缴纳。还有卖家产,甚至卖耕牛换谷缴纳的……
创办台湾高雄四川同乡会的杨义富老先生,出生在四川渠县。
他晚年曾写过一本文情并茂的回忆录《四川轿夫》,下面是他家关于交纳粮赋的回忆:
“这里不仅仅是景色天然,民风也是十分淳朴。忆及儿时约1941年间,正值抗日战争打得难分难解之时,东南半壁山河已先后沦陷日军之手,故乡又连续苦旱三年。
真是天灾人祸纷至沓来,辛辛苦苦一年眼巴巴的收成,刚好只能够缴“公粮”,可是我们没有半句怨言,如数缴给了公家,一家八口只是望着空空的箩筐大哭一场。
可怜的母亲拖着一双“三寸金莲”,一跛一颤地跟在父亲身后,隔两天去“佛显圣”大庙后面,排队挖回白色的“观音土”,掺和着少许玉米粉,先让孩子们果腹,剩余的才是他们两位老人家吃。
其他左邻右舍,家家户户亦莫不如此。宁愿自家饿得半死,也从不欠缴公家的一分一厘公粮。”
就是“饿得半死”吃“观音土”,也要先交公粮!
杨老先生的回忆,真让人潸然泪下......
许多军人家属也发挥了模范带头作用。
1941年,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的夫人在家乡蒲江县,首先将应上交的粮赋共630多石稻谷全数交清,又将私人仓库让出来存储公粮。
各县不少士绅、名流,也都率先纳粮。
据有关方面统计,省城和各州县踊跃纳粮的知名人士达1000人以上。许多历年公粮不好收的县份,也变为好收了。
在素称“地瘠民贫”的偏远西康省,各族民众也全力支持抗战。
早在抗战初起的1937年11月,西康著名藏族人士刘曼卿就组织“康藏民众抗战赴难宣传团”赴藏宣传。
部分僧俗民众捐献氆氇110多匹,委托宣传团制成军用背心,分送抗战将士,以“表示遥远后方之康藏民众自动敬慕抗战将士热忱”。
西康省民众把最好的粮食上交,以济军用,以康定为例,全县藏汉农民每年把近2000市石上等粮食运进县城缴充军粮。
四川人民交纳粮食,始终十分踊跃。
仅1941年至1945年,四川共征收稻谷就多于8443万市石(注:每市石约100市斤,各地有差异),占全国征收稻谷总量的38.75%、稻麦总量的 31.63%。
学者周开庆说:“四川民众在抗战时期对于粮食之输捐,计达全国总额三分之一,诚为一光荣而重大之贡献!”
四川老百姓节衣缩食,以自己瘦弱的身躯,坚持不懈地支持了伟大的抗战。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