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量才  小事见德

    大概这世上最难认清的就是人类自身。古希腊便有“认识你自己 Know yourself (Γλ?θι σαν?)”这一著名命题，相传是刻在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的三句箴言之一，也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句。可见相对于认识外部世界，人类的智慧在认识自身方面却并不总是那么显得游刃有余。认识自己，其实还包括认识他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就不妨避重就轻，将认识自己这个千年命题暂且放下，我们一起先来交流一下认识他人吧！

    其实认识一个人，尤其考察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讨论这个主题前，我们一起来分享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记载于我国南朝宋时期一部记述魏晋人物言谈轶事的著名笔记小说《世说新语》，其中有一篇讲的是关于三国时期魏之名士华歆、王朗的故事。现将原文辑录如下：

    华歆、王朗俱乘船避难，有一人欲依附，歆则难之，朗曰：“幸尚宽，有何不可？”后贼追至，王欲舍所携人。歆曰：“本所以疑，正为此耳。既以纳其自托，宁可以相弃邪？”遂携拯如初。世以此定华、王之优劣。   

    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此处也不妨再费些笔墨，用现代白话文重述一遍：

    华歆和王朗一起乘船逃难。途中有一个人想要搭伙，华歆感到很为难，王朗却说：“我们的船还算宽松，为什么不同意？”于是便让那个人上了船。后来贼人快追上来了，为了赶速度，王朗又想抛弃那个人。华歆说：“先前之所以犹豫不决，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情况。既然已经接纳人家，怎么又可以因为情况紧急而抛弃他呢？”于是还像当初一样继续带着这个人。世人便通过这件事来评定华歆、王朗的优劣。

    这是一个相当精彩的故事，寥寥数语，却以细描的手法活脱脱勾勒出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细节过程，在此也激赏祖国文学语言的魅力。华歆、王朗皆为当时的著名士人，无论在朝廷和民间，都享有极高的声誉，堪称道德文章的楷模。但是二人若要进一步比较的话，还真难以立判高下，因为在通常的大环境，读书、做官、社交这种场合下，想必二人均称得上高尚儒雅、令人景仰。也惟有在乘船逃难这种普通人的生活日常场景下，二人的差异便凸显出来。真是不经意间见差别，恐怕这也是识人的最通透之时啊。   

  当然在这个小故事里，我们也不能因王朗表现的前后反差而将其一棍子打死。至少王朗在起初愿意接纳他人，也充分体现了这位名士的同情心和助人胸怀，此点上与其当时所背的社会名望也是基本相符的。我们应该看重的是华歆更高一层的道德境界，一山更比一山高，而看到此点却是通过逃难这样一件小事，我们从一个很不起眼的视角得到一个平常情况下所看不到的重要方面。

    通过一件小事的全过程来考察人性，人类根植于自身灵魂深处的自私、贪婪与恐惧在这件小事的每一个细节处所流露出来的自然状态，在人类自身道德准则及价值修养体系的作用下，便最终出现同一场景下不同人在不同时刻的不同想法。可见小事见德！

    而相较于德行的考量，考察和见证一个人的才干则要放在一件大事的平台之上了。汉之卫青、霍去病率师远征大破匈奴，保我汉家江山边境无忧，也惟有通过如此赫赫战功见识二人之杰出军事才干。现代著名的科学家钱学森，主持完成了国家“喷气和火箭技术的建立”规划，参与各类导弹的研制，直接领导了用中近程导弹运载原子弹“两弹结合”试验，通过如此出类拔萃的成就让我们见识了一代科学巨匠的卓越才华。可见大事量才！

     大事量才，小事见德，让我们领略了一套识人的正确方法论。仔细斟酌一番，不禁豁然开朗，其实认识和修炼我们自身不也可参照同样的路径吗？于日常细微处积累和提高自己的德性修养，于大事危局中历练和提升自己的才干智慧，正是我们完善自身的不二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