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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战余生(11)
 
 

  

     

      生死野牛谷(1)

              作者/红飞蛾

 

    连天连夜的征战和沿江搜索残敌,骨头都快累散架了,返回阵地后正睡得昏昏沉沉,天边嗡嗡声响,敌机如约而至。   “少数人留守阵地,其他人赶快撤离阵地隐蔽!”尚政委命令。
   墨绿色的轰炸机和银灰色的战斗机相继扑来,围绕着已陷落我军之手的麻克少阵地狂轰滥炸,天地经过一番激烈的搅动之后,浓云密布,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一下就是连天连夜,一发而不可收。
   实际上,缅甸丛林最可怕的雨季已经到来了。山下萨尔温江暴涨,浊浪滔滔,正在调动兵力准备渡江大举反攻的缅军也只能望江兴叹,实乃天助我疲弱之师矣!
   同时,我旅东线捷报传来:4047顺利占领邦桑、嘎来、永黑、等俄、南看吾,与八旅在营盘街会合。
   至此,南北佤邦全境除蒋残军盘踞的楠佧江下游地区外巳基本解放,与缅军隔江对峙的局面初步形成,江东赤旗一片,为时三月的佤邦战役胜利告一段落。
   意想不到的收获源源不断。附近部落村寨的吐司头人争相涌上山来朝拜南佤邦的新霸主。掸、佤、倮黑民众天天往阵地上抬送大米、罐头食品、牛马等贡品,原来这些东西都是缅军事先疏散隐藏到民间的给养物资,以备长期固守之需,老百姓不敢享用,又怕被我军搜查出来惹麻烦,于是纷纷主动送上门来,一户交,户户交,一寨交,寨寨交,一时间把我这个接收大员忙得不亦乐乎!仓库里的食品越分越多,竟至有人吃不消了。
   “越南战场上的美国大兵敢怕也没咱这么奢侈,咱们一贯艰苦奋斗的无产阶级肠胃真受不了这份优待,我真想逃回马德吃素去!”油水过剩,天天拉肚子而来营部泡病号的四眼夸张地抱怨说。
   “我也是,一开牛肉罐头就发恶心,尽想野莱吃,在马德吃的那些草根树叶观音土,只不过是没有作料而巳,要有佐料调调味,比这堆死牛烂马泡制出来的罐头还高级。现在天天喝炼乳,顿顿大荤大肉,牙疼上火,屎都屙不出来,痛苦呀!”营部卫生员小穆也作出一付愁眉苦脸状。
   “呵呵,真没出息!才打下这么个小山头就消受不起了,要是打下丹阳、瓦城、仰光岂不麻烦?将军、部长级的小车、洋房、大眼睛缅妞待遇谁来享受?你几根穷骨头还真难侍侯!”营部医助小闵也调侃道。
   “王山!”付政委李自如吩咐我说:“你带上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营部闲人,下山洼子里去活动活动,打打猎,改善一下部队生活。”
   “什么什么?打猎?改善生活?付政委大人,我没听错吧?你看这伙稀屎狗,罐头吃怕了的有,便秘的有,放毒屁把苍蝇蚊子都熏得昏死,无不发肉晕,哪还需要改善生活?再强迫吃肉就要产生逃兵了!”
   付政委也幽上一默,“我就是怕当光杆司令才出此下策,让大家赶快出去放松放松,保持旺盛的革命斗志。小俘虏今天报告说,以前老缅军在江边洼子里放养着百十条老黄牛,现在没了主,都变成一群自由散漫的野牛了。去,全搞回来,让部队吃点新鲜野味,再烤些牛干巴作战备用,这笔横财总不能拒收吧?”
   “喔,这么说还差不多,成天关在阵地上喂养,大家都长了一身懒膘,是该外出活动活动,不然都退化成圈中长毛物了!走哇!下山潇洒潇洒,练练武功,顺便消消食,腾腾仓!”被即兴任命的本狩猎队长吆喝起营部一干光吃不屙的臭屁虫,提枪挂刀离开了阵地。
   江边大坡陡得站都站不住脚,一口气即冲到浩浩荡荡的萨尔温江边。可是在茂密的江边丛林里转来转去一天,气都累脱,除了消食减肥,未获任何进补,只搜寻到几泡牛屎,猎人们无功而返。
   第二天分为若干组,我、四眼、小穆、小闵自由组合,往下游去,“象游行示威一样,连山神爷都惊醒了,野牛还不躲避吗?队伍得分散!”这是我把捕牛队化整为零的理由,其他几个小组叫他们朝上游找。
   连日暴雨把萨尔温江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宽展雄浑的江面吞没了两岸的礁崖和森林,满江漂流着连根拔起的大树和枯枝朽木,滔滔湍流一泻千里,望一眼江水都令人头晕目眩。
   中午时分,寻到下游一个深谷间,在溪流边终于发现了牛群的踪迹,杂乱的蹄印和新鲜粪便顺着小溪的上游而去,我们趟水钻林,紧追不舍,牛群踪迹更加清晰,于是我们奋起直追,不知不觉间已近黄昏。
    “回头吧,我们都快到蒋残军窝子里了,小心撞到他们枪口上!”
   四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看阴霾的天色,忧心忡忡。
    “好不容易才揪住牛尾巴,折头岂不前功尽弃?”我不甘心。
   “明天哪个还想再来遭一遍罪?这么远的路,又贼难走,想想还要折去折来,我头都大!再说明天野牛们还会老老实实呆在此地傻等着我们吗,恐怕早投到残军那边去了!长疼不如短疼,一回拿住,干灭它们算球,不能让残军检了这笔大便宜去!”小闵与我英雄所见略同。
   小穆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再瞧瞧灰蒙蒙的天色和神秘莫测的野谷,打个冷噤,默不作声,态度不置可否。两票赞成,一票弃权,四眼的忧虑和怯懦终被否决,哭丧着脸怏怏跟进。
   “咔嚓!”暗黑的丛林深处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草丛刷刷响动。
   “野牛!”
   “啊嘎!这么多呀!”
    黑压压的一片野黄牛赫然出现在我们视野里,有大有小,总有四、五十头之多,正是我们漫山遍野搜寻的那群没了主人约束而变野了的家伙。 “靠近点再打!我打中间这窝,四眼打我旁边的,小闵打右边的,小穆打左边的。”我尽量压低兴奋的声音,紧张布置,随即把半自动步枪保险轻轻扒开。
   “打几头?”四眼的声音不大正常,小卡宾枪口在簌簌发抖。
  “多多益善,最好全部报销!”我猎兴大发,好像要打的是一群鸭子。
    牛群在荒林草丛中悠闲徘徊,尚不知大祸临头,我的枪口准星罩住了领头的野黄牛特别粗壮肥硕的前腿根部,那是它的心脏部位。
  “乒!”野牛首领随着我的枪响惊跳两步,前腿跪地,缓缓倒下。
   “乒!乒!乒!”我迅速移动枪口,一枪一头,又连追三命。
   “乒!乒!”“乒!乒!”小闵小穆也毫不迟疑,大开杀戒。
   “片儿!”这是美式小卡宾枪细小的弹丸从口径宽松的枪膛里蹦出时的声音,我都干翻四头了四眼才迟迟抖出第一枪,破旧的老鸦枪子弹懒洋洋地划着弧线,翻着跟头飘到五十米外的目标,幸亏目标体积庞大而密集,一头牛准确地命中这颗子弹,碰的一声,如敲牛皮鼓,厚实的牛皮很不客气地把这颗“弹弓子”拒之门外,受惊的牛横冲直撞,牛群炸了窝,四处飞奔,碗口粗的小树纷纷撞断,蹄声地动山摇!
    “片儿!片儿!片儿!”四眼连抠扳机,从他枪口飘出的子弹在黄牛身上连敲几声闷鼓,黄牛竟安然无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四眼打急了的那头黄牛野性十足,突然向我们埋伏处瞪眼扬角,狂奔而来!其它黄牛也受了感召,跟着它从上坡处往下顺势冲突,我们突然面对几十双暴怒的血红的牛眼和几十对复仇的尖角。
    “不好,快闪开!”我汗毛竖起,纵起身就往一侧飞逃。
    左右两边的小闵、小穆反应奇快,先我一步撒脱!而迟钝的四眼被兽性暴发的牛群反攻倒算的壮举吓呆了,等他“哇”地一声弃枪开跑时,那头被他逗恣了的牛已率先而至,我眼睁睁地看着屁股后的四眼被蛮牛撞翻,滚跌出一丈开外,另一牛低头弓腰,又恶狠狠冲至,将巳经不能动弹的四眼再用犀利的短角挑翻一次,第三头接踵而至,又要轮番作业,但我的枪比它笨拙的准备动作快了一步,“乒!乒!乒!”子弹连连击中其要害,野黄牛终于喘着粗气滚翻在地,沉重的头颅无力地垂落在四眼身上。
    牛群呼拉拉贱踏着倒霉的“西班牙斗牛士”的肢体和被镇压的牛尸奔涌而过,气势如雷!雷声渐远,消失在幽谷深处。

    “四眼!四眼!”魂魄归窍,我们三人齐齐奔向地上一堆肉酱。
    “哎哟哟,哎哟哟,把老子魂都搞脱喽!”“身手不凡”的四眼斗牛士居然大难不死,哼哼唧唧地蠕动起来!万幸,野牛是从他背后实施报复攻击,只殃及了腿股,虽然没挑中要害,但四眼的伤势显然也不轻! 

    千古蛮荒的幽谷顿时变成了屠宰场,牛尸遍地,尚未断气的牛还在血泊中挣扎抽搐,一双双悲愤的牛眼死瞪着凶手,仿佛要记住屠夫们的面孔,让人心里隐隐不安!
    数了数,十二头,我打了五头,小闵四头,小穆三头,四眼零头,还险些丧命,他心有余悸,呻吟着说:
    “我的命根恐怕报废球了,这辈子再不能讨老婆啦!以后这种滥杀无辜的缺德事,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也莫想再逼我干!”
    “都怪你那支破枪惹的祸,连牛皮都打不通的枪,抬着它上战场能杀敌吗?”小闵嘲讽枪的主人。
    “我本来就没打算用它来杀人!”四眼干脆坦白。
    “那你来当兵干什么?”小闵质问。
    “实在不好意思,混口饭吃。”四眼人之将死,毫不掩饰。
    “呸!吃屎都着狗揽倒的人,当兵这碗饭你咋个混得下去?”小闵鄙夷地说。
    “你两个莫拌嘴,天都快黑了,这天大一堆肉咋个办?”刚才只顾痛快杀戮,现在肉积如山,搬不走,丢不下,收拾更麻烦,我大感为难。
    “你们还是赶快想想咋个抬走我这‘烈士’?死牛明天再派人来收拾!”四眼躺在地上,除了嘴,全身都不能动弹。
    “麻烦大了,现在要处理的牛是十二头半。”小闵揶揄道。
    “你错了,应该是十三头,我刚好属牛,应该算全头,是我这头活牛重要还是死牛重要,诸位赶快决断!”四眼哭声哭气地催促。
    “当然,老兄你比死牛是要重要些,不过现在抬你走也好背你走也好,反正都是难折得回营了,我们干脆就在此过夜,明天一早,先折回去一个人求援。这堆牛肉今夜不守下,还不白白喂了老虎豹子,如果不连夜处理,明天就臭了,岂不白忙乎?你坚持一夜,怎么样?”我问四眼。
   “唉,说来说去我还是命不如牛,那就舍命陪死牛吧!”四眼哀叹。
   我们抓紧时间就着溪边搭起了小窝棚,打了足够的干柴。
   天黑了,篝火映红山谷,我们就着火光操刀剖牛,只取四腿和里脊精肉,余皆弃之,穷奢极侈,屠场一片狼藉。 
   “四眼,你老人家腿不能动,手和嘴还能动动吧?照顾你点轻巧活计,削竹签,穿肉条,烘烤牛干巴,先吃饱肚子。”我破开几筒竹子交给他。
   “这活计我倒还能勉强对付。”四眼的手和嘴顿时勤快起来,先把牛腰子、牛鞭烧烤了一台。山谷里肉香四溢。 

   突来的暴雨破坏了我们愉快的盛宴,野趣随篝火一起熄灭。
   小窝棚在凶猛的雨中无济于事,里外的雨水一样大,四个人只得顶起塑料布紧紧挤靠着打盹。朦胧中脚下的水越来越多,屁股凉阴阴的,而且有漂浮感。原来是谷底的小溪变成了滔滔大河,我们在黑暗中不知不觉已置身于河床的中央。
   “不好!发大水了!赶快离开!”我惊骇地叫醒众人。
   我和小闵架起四眼,拉扯起睡眼惺松的小穆,他才15岁,尚属娃娃兵,还缺少对危险的认识和应对能力。我们慌乱中只抓到随身的枪支,其它都顾不上了,刚连滚带爬冲出低洼的河谷,轰隆隆的山洪就席卷了身后的一切,包括那一大堆牛肉精品和未及肢解的牛尸。
   而更糟糕的是,天亮一看,我们被山洪隔在了南岸,必须回到北岸才有望回部队,可汹涌的洪流是根本无法涉渡的,既使渡过去也没用,对面和我们这面一样,都是原始密林复盖的险峻高山,没有路寸步难行。
   我们昨天是从江边谷口顺着小溪摸进山谷里来的,现在来路巳被山洪断绝,而要等洪水退去再还原成小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怕的东南亚雨季,天如漏了底一样,大雨如注,变成了江河的山谷水势有增无减,我们陷入了困境,呆若木鸡!
   “站在这里发呆有什么用?总不能在这里等老天发慈悲吧?得靠自己走出去才行呀!”小闵焦燥难耐。
   “咋个走?往下走是大江大河,死路一条,往上走是高不可攀的深山老林,没有路哪天才钻得通?钻到山顶又有屁用,还得再钻下来,徒劳无益。还不如原地不动,营里肯定会派人来找我们。”不能动弹的四眼说。
   “我们已走出这么远,连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谁还会找到这种地方来?等部队找到我们,恐怕早就饿死球了!”连娃娃兵小穆都明白处境的不妙。
   “这就是杀生害命的报应,是老天有意惩罚我们。昨天我看那些死牛眼睛就觉得怪怪的,那是上帝的眼睛!”四眼危言耸听,让人心里发毛。
   “屁话!那我们昨天就等于杀了十二个上帝,而下场也只不过如此,这惩罚未免也太客气了。如果有上帝而且他还有眼睛的话,那更显失公平,他咋不去惩罚那些发动战争的狂人和政治大骗子?拿我们小喽罗的命耍着玩有啥用?我们得走!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们中国人老祖宗的话才是上帝。”我是头,一锤定音。
   “当然,走总比不走要好,起码还有点想头。”四眼也黯然嘟囔。 
   于是我们开始了摆脱困境的自救行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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