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字相” ■斯舜威
俗话说：走有走相，坐有坐相，吃有吃相，睡有睡相，这说明大家都认可人是有“相”的。“相”不但是一个人身体状况的外在表现，更是精神内涵与气质的自然流露。古人将这种“相”往前推进一步，发展成为曾经风靡一时的“相术”。用辩证唯物的眼光来看，就变成迷信了。记得几十年前在东白山当农民时，业余时间热衷于抄书，借到什么就抄什么，一次借到了《袁柳庄神相》，竟一字不落全抄下来，却并没有据此掌握“相术奥秘”。现在想来，实在也不足为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阅人不多，阅历尚浅，眼界未开，就凭着一些似是而非的“教条”，要据此“相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之所以突然想到了“人相”与“字相”，源于前些日子陪一位老同志写字，一段时间不见，发现他的书法进步很快，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我由衷地说：你的字气息很好。他便问：何谓“气息”？我回答说：气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是书法给人的第一印象，一种扑面而来的感觉。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我举了“人相”的例子，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与从书法中感受到的“气息”道理是一样的。我们初识一个人，不管是否懂所谓“相术”，总会自觉不自觉地由其“相”而产生第一印象；同理，我们初识一位书法家的字，不管是否懂得书法理论，也会习惯性地由其字而产生第一判断。 扬子《法言》云：“女有色，书亦有色乎？曰有。”书法和美女一样，是有姿容的。法无定法，相无定相，书无定势。“人相”是在不断变化的，凭着天生的“骨相”、“面相”判定寿夭生死、贫贱富贵，无疑太过虚幻离谱。真要论相，我倒相信“心有相无，相随心生；心无相有，相随心灭”。这里至少肯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指明所谓“相”主要取决于后天的努力。“字相”同样如此，也处于一个不断流变的过程中。俗话说“字如其人”，字乃“心画”，是一个人内心世界的真实反映，人的思想、性格、情绪等，会十分自然地流露于笔端，倾注于字里行间。有的字端庄大方，有的字清秀飘逸，有的字丰腴华贵，有的字瘦劲有力，有的字酣畅淋漓，虽然风格不同，皆给人以舒畅之感，但也有的字则不然，或拘谨委琐，或骨俗肉臃，或轻浮飘滑，给人以不舒服的感觉，甚至充满恶俗之气。我们固然不能简单地将字和人等同起来，但见其字，大致可以想见其人，至少可以引起相关的联想，应该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也恰恰是“字相”的关键所在，一个人要写出一手让人看着舒服的好字，要有让人赏心悦目的“字相”，最重要一点，是加强人格、学养的修为。人的胸襟、气度、学识到了相当的层面，“腹有诗书气自华”，落笔格调自然不俗。当然，习书的路子对头、方法对头也至关重要，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名家与法帖作为师法对象，执笔、运笔得法，持之以恒，日积月累，进步自然可期。反之，腹内空空，又不注意正确的临帖，哪怕其人仪表堂堂，要想有出色的“字相”，是不太可能的。看到身边有人不注重临帖，只是信手挥写，工夫也花了不少，字则越写越俗，从“字相”一看便知只是“聪明字”而已，经不起细看，更经不起推敲。 虽然也有“人不可貌相”的说法，但见到一个人，还是能够大致感受到其气质品位的。“字相”也如此，我提出“字相说”，绝无唯一的意思，而只是提醒书法家们对“字相”的重视。历史上虽然也有人格低下而书法出众的例子，但我们的追求目标，应该是德艺双馨，福慧双修，应该是人的内在修养与书法的外在表现的和谐统一。我们固然不能说“人相”好，“字相”必然好，但是，如果没有出众的“人相”，徒有“字相”，又有什么意思？无须多言，我说的“人相”，是以丰富向上的内心世界作为基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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