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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一首关于茶道的名篇,被盛赞为诗中句句皆奇,句中字字皆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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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2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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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一生爱茶,对于采茶、制茶、烹茶、点茶有研究,对于烹茶之水则更加讲究。曾多次在诗文中提起煮茶用水之事。

公元1100年,62岁的苏轼仍被贬在海南儋州,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苏轼在儋州生活之艰难,远超后人想象。

初到时,苏轼暂租公房蔽身,因房屋年久失修,下雨时一夜三迁,当地一个官吏很是仰慕苏轼,遂派人稍加修葺,不成想被政敌得知,后将苏轼逐出公房,并罢免了那个官吏以示惩戒。

无奈之下,苏轼在桄榔林中自己动手搭建一间茅屋,自命为“桄榔庵”。仿佛煮茶候汤,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性和对苦难的耐性。这一年的春天,儋州,月夜,江边,汲水,煎茶,苏轼写下了这一首诗《汲江煎茶》。

《汲江煎茶》

苏轼〔宋代〕

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

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

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

这首诗的大意是:

煎茶要用流动的活水和旺盛的炭火来烹煮,便亲自到钓石处取水煎茶。明月倒映在江面, 用瓢舀水,仿佛在舀明月,倒入瓮中;再用小勺分取,装入瓶中。

煮沸时茶沫如雪白的乳花在翻腾漂浮,倒出时似松林间狂风在震荡怒吼。清澈醇美使枯肠难以三碗为限,坐着倾听荒城里长更与短更相连。

这首诗将诗人月夜临江取水,舀水,煮水,点茶,品茗全程作了一番细致又精美的描述。

“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煮茶最好用流动的江水(活水),并用猛火(活火)来煎。因为煎茶要用活水,只好到江边去汲取,自己提着水桶,带着水瓢,到江边钓鱼石上汲取深江的清水。

唐朝人论煮茶就有所谓“茶须缓火炙,活火烹”的说法,缓火就是炆火(微火),活火是指猛火。这里说应当用猛火烹,用活水煮。

“活水”,即江水;“活火”,旺水。两“活”相配,茶事所贵,是品茗行家的经验之谈。“自临钓石取深清”,其“深清”“钓石”、诗人“自临”皆质朴、细致又引人想象。

“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这两句写月下汲水。这是一个极清极静的世界:一轮清月,映在镜鉴似的水面上,当清波流入瓮里,这清波上的明月也被贮入瓮中;当诗人用小杓将江水舀入瓶中的时候,一条大江的支流被分入了瓶中。

诗人大瓢把江水舀入瓮中,再用小勺把江水注入瓶内。本是很平常的两个动作,一经诗人点化,便觉诗意盎然了。“贮月”,“分江”的天真想象,“春瓮”,“夜瓶”的构词色彩,把水清月白、春意夜绪的无限情趣,渲染得既清逸又饱满,使之成为了一对名联。

“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煮开了,雪白的茶乳(白沫)随着煎得翻转的茶脚漂了上来。茶煎好了,就开始斟茶。斟茶时,茶水泻到茶碗里,飕飕作响,像风吹过松林所发出的松涛声。

“雪乳”,说明他沏的是好茶。“松风”,形容茶声。虽然带点夸张,却十分形象、逼真地说明,他在贬所的小屋里,夜间十分孤独、寂静,所以斟茶的声音也显得特别响。

“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面对着如此佳茗,却喝不了三碗,夜深了,诗人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杯中的茶水,远处隐约传来由短渐长的更鼓声,全诗就在这样一幅凄情的画面中结束了。

“枯肠”一句,翻用唐代卢全《谢孟谏议寄新茶》诗意,写新茶之美。可是苏轼面对着如此佳茗,却喝不下去。原来他煎茶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喝茶!他兴致勃勃地亲到江边取水,又不厌其烦地煎茶倒茶等等,只不过是在贬谪天涯的孤寂生活中寻求一种排遣罢了!

这首诗的语言凝炼精美,确如杨万里所说,“一篇之中,句句皆奇;一句之中,字字皆奇。”是一篇奇诗。但是这种奇,不同于韩愈孟郊以那种险怪之奇,而是出以平淡,如“贮月”、“分江”、“长短”等,都是读起来亲切自然、而实际上极经锤炼之语。

九百多年前的儋州月夜,诗人把江中的明月舀进了春瓮;九百多年后的今天,这一片明月分别泊进了多少后人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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