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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叔岩拜师与拜师余叔岩



京剧演员都非常注意拜师,同时又非常注意选择弟子。这当中原因很多:一是让自己更快更准地出名,更接近本行当与本流派发展的中轴线;二是加快学艺速度,少做无用功;三是把钱花在刀刃上,戏曲演员的钱都来得不容易,因此在花钱上也该费些心思,该花的钱一分不省,而且要一分钱掰成几瓣花。当然在中年后能挣钱的时候,也希望名正言顺,师出有名。不在银子的问题上,下太多无谓的“功夫”。

 

 如果承认这一点,我们就会更加注重对著名老生余叔岩(1890-1943)的研究。余年轻时自身的条件并不太好,在戏班中的人脉也不是有多强,因此他拜师谭鑫培的愿望迟迟也没实现。因为景仰谭的人太多了,而且从私人关系上讲,与谭关系更“近”的人比比皆是,你余叔岩根本没望。他发现,在老谭身边的后辈实在是太多了,有一门心思想学艺术的,但更多是想取得正宗传人的位置。根据自己的条件,硬来是没有前途的。更何况,自己要的只是一个“门人”的资格,除此而没有其他。当他认识到这一点,他反而冷静了,他需要等待,等待那拜师机遇“自己到来”。一方面,余还是我行我素,他认真学戏唱戏,认真交各方面的朋友,认真切磋各种声腔上的问题。当然,他也非常关注谭老师对自己的关切。他知道,谭心中是有自己的,知道一旦实行了拜师礼,一旦成为他谭家门里的徒弟,下一步将是怎么个阵势,他谭老爷子心里是不会不想的。

 
▲绝版赏析《余叔岩唱片》

 

终于让余叔岩等来了机遇。一切都很偶然,谭的一件心爱的玩意儿打碎了,老爷子这份惋惜,那不可抑制的痛苦溢于言表。余叔岩马上“迎”了上去,递上另一件足可匹敌的玩意儿。这一去一来都是冥冥中的天意,等双方“过”完了这一切,余叔岩知道,自己拜师已经到时候了。果然,他顺利拜了师。

 

 拜师的过程我讲得粗率,因为梨园说法很多,我是个没能赶上那个时代的人,一切没有亲见,就无从辨别真假。但从业梨园多年的经验让我认定:谭鑫培是经过一件小事而允许余叔岩拜了师,而一当他进入谭门之后,很快又警醒了,便又与余叔岩保持距离。余所不会谭派的戏,不经过亲授是没办法搞清楚的。

 

作为余叔岩,好不容易才进入谭门,请师傅教戏,这是名正言顺的事,用不着羞羞答答。谭鑫培也无法拒绝,教一出小戏《太平桥》吧。但学者高明,余叔岩从小戏中悟到谭派的许多真功法。此时谭老爷子的公演已经不多,但每逢这种机会,余叔岩自己掏钱,请许多朋友帮着看戏:在下场门台下搞一张小桌子.每逢老爷子在台上,各人都有分工,把表演给予“分解”成许多单项。等散戏,朋友们再一块儿聚会,把分解的单项重新合成,等于是让余叔岩看到了谭鑫培的诸多细部。余叔岩回到家,不开电灯就摸黑比划,似乎黑着灯更能专注精神。但有时也不慎打碎了瓷器。余叔岩有这样的心机,是他们谭家人自己不注意的。他们会想:反正老爷子活着,什么时候想问都可以,老爷子哪儿有不告诉家人的道理呀。谁知老天爷不承认这种道理,他让老爷子忽然就下世了。这一来可坏了大事:老爷子为什么过去那么演?家里人往往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真问个究竟,就得到余叔岩那儿去!其实在此之前,余叔岩早就把看不明白或者弄不懂的问题,私下与当时一些文化人商量。梨园界其他名伶可没这么做过,因为梨园台上这点事,素来是“咱们怎么演,他们就怎么看”,哪儿能自己有弄不明白的地方,反过来请外行给咱们说戏呢?但余叔岩不这么看,心想他们这些外行在看戏上都花了钱,并且下了心思,时常比咱们不少只知道唱戏的“哥们儿”强了太多!再说,我向他们请教还有不少音韵上的问题,我在继承老爷子的同时,在声腔上开始深钻,我要研究出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出来!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果然,若干年过去了,老爷子早入了土,梨园关于谁是正宗谭派的争执还在继续。可观众对此不感兴趣,但余叔岩每当谈及老爷子的艺术,总是充满无比的崇拜,说自己永远也赶不上老爷子的十分之一,更说戏迷嘴上的“余派”,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

 

余叔岩在京剧老生一行中地位不可撼动。尤其是所有想学谭鑫培的人,大约都得先从余派人手。等把余派声腔弄清楚并且基本掌握了,学谭就可以登堂入室了。余叔岩本人对老师是非常崇敬的,他表示根本没有“余派”一说,也多少年拒绝收徒。但1937年这道“闸门”没有关住,他先破例收了李少春,当中只隔一天,就又收了心仪自己多年的女弟子孟小冬。好像后来,余叔岩似乎就没有再开过山门。而他这两位徒弟,走的又似乎是很不同的学艺道路。

 
▲李少春《大雪飘》


李少春最初跟老师学《战太平》,学得很尽心,老师也满意,还给他立下一些规矩,如不许唱武戏,文戏需要自己教授并再验收,否则不许登台。李少春最初是答应的,但后来在执行中就不得不走样。原因是他当时统领着一个戏班,必须经常演出,大家才能“有饭”。李少春挑着自己的戏班,家庭对他的期望,以及外界对他的动力,都越来越不能漠视了。他已经是公认的余派传人,同时又必须成为李少春他自己,他继续延伸着艺术上的自我,此时他还进行着“武学杨小楼”的实践,特请杨之“下串”丁永利给自己说杨派武生戏。当然解放之后,他这种左右开弓又有了新的发展:“文学周信芳”与“武学盖叫天”,成为他更新的艺术目标。当然,他的唱腔还是恪守在余派的规范之中,这也是社会承认他是“余派”的重要标准。解放后他排演了不少现代戏,从话剧和电影中借鉴了不少东西,观众也越来越承认他是艺术家李少春,而他自己又坚决拒绝“李派”这个称号。

 

同时拜师余叔岩的孟小冬,走的截然是另一条道路。她在离开梅兰芳之后,一直没有自组戏班,在拜师余叔岩之后,则专心致志于学余派。她没有武功底子,余主要是教了她三出半戏与许多唱段,她与余家的师母与两个妹妹(甚至包括仆人)都处得很好,更增加了学戏的决心。她不停地灌唱片,同时又躲开老师短期内可能要灌的唱段,因为此时的余叔岩,灌唱片已成为他主要的生活来源。孟小冬此期间也参加北平的演出,一是次数有限,二是质量上乘。这对她建立自身的艺术品格起到了保证作用。她经常演出于北平的新新戏院,这是一间文化档次上乘的园子,一般演员是进不去的。但孟小冬在这上头是坚定的,于是她的艺术实践就与新新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她曾在新新演出《搜孤救孤》,同台演员为金少山。在唱“娘子不必太烈性”一场,她曾长跪在地,景孤血君座位在其斜后方,但居然看到那种余叔岩“当场改容”的本领,甚至听到余叔岩唱《坐楼杀惜》中宋江“你可不要逼出事来呀”那种惨极了,甚至吓人的声音。说到这句道白,偏巧我也有记忆,那是在1961年或1962年,北京中国戏曲学校老教师举行募集基金公演(地点长安剧院),大轴剧目是由雷喜福、筱翠花演出《坐楼杀惜》,雷氏也有这句念白,也念得惊心动魄。由这句念白引发的观感,我也能折射着领会到孟小冬当时的精彩。孟小冬上世纪30年代后期,也短暂随丁永利学武戏,最后她经由上海,随杜月笙去了香港,杜月笙死后她去了台湾,后半生中除去教戏,似也没做其他的事。所以说,孟小冬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花费在对余派声腔的传承之上,她中晚年在香港、台湾收了不少弟子。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的贡献又是不宜低估的。

 

京剧中的名伶太多,余叔岩是其中远去的一位,但他自己拜谭鑫培为师与诸多后人拜他为师的故事,仍然激励并启迪着今天的梨园内外。

 

摘自《传记文学》 2011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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