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她是坐着的,双手抱着膝,撇开车祸这一点不谈,姿势倒相当的优雅,到我面前时,她停住,才慢慢的倒下了。地面是各色的鹅卵石铺就的,摩擦力非常大,虽然速度不快,但她穿着薄薄的裙子,痛苦可以想见。车祸我自然见过很多次,但摔得如此有着艺术般的优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跑了过去。俯身下去问,“怎么样?不要紧吧?”
她慢慢的坐起来,摇摇头,“问题不大。”
我扶她起来,一瘸一拐的搀她到路边,然后把她的摩托车也推到海事博物馆前面的空场上。再一次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镜湖医院就在前面不远。”
“不要紧,谢谢你。”她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从包里掏出已经摔成三块的手机,重新拼凑起来,居然还能用。看着她打完电话,我对她说:“我走啦,以后注意一点。”她很礼貌的道谢,然后客气的说:“再见。”
“奇怪的女孩。”我说,一边转身往住所的方向走去。
3
我住所的位置在贾基理博士马路核心马路的交汇处。十八楼,一百四十四平方,坐在宽大的阳台上可以俯瞰澳门的夜景。正面远处是松山灯塔,已经有一百三十四年的历史了。塔灯依然旋转照射二十五海里以内的范围。右侧是鸟笼般的葡京酒店,暖色调的饰灯勾勒出它典雅迷人的轮廓,是澳门所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代表。再往右是是浩瀚的南海。灯塔的光被高耸的建筑物挡住了,射不到这个位置。夜晚的大多数时间是黑黢黢的,显示出未被人工穿凿的痕迹。只在偶尔有飞机经过时才闪耀一些微弱的磷光。
黑夜吞噬掉一些他认为不甚美丽的东西,到天明时,由无私的阳光再把它们交还回来。
白天,最显眼的是鳞次街比大厦上面的铁皮屋。年深月久的雨淋风蚀使之显露出斑斑锈迹,旁边的铁丝上挂着被子,衣服等等,在海风的吹拂下宛若世俗的旗帜。拿望远镜细心观察经常可以看到蓬头垢面的女人走出来,笈着拖鞋,打着哈欠。每每仿佛能听到踢踢踏踏的声响。在他们后面很远的地方,钉死过基督的十字架从摩天大厦旁露出半张脸,俯视着这一切。
在我看来,这里是澳门最具生活气息的地方。我总是想写一篇有关的小说,但却每每无从落笔。真正的小说是存在于作家的心里的,以前以为不过是故弄玄虚的托词,现在却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