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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这样说，“听书要有所得”。听众买了票到书场里来不是来上课的，更不是来接受教育。所谓“高台教化”，当然有宣传的作用，比如观念与品行，态度与操守等等。但这种功能只能作为附带而隐藏在艺术表现之后，与其说是潜移默化在影响受众，倒不如说是在归纳总结后与受众的坦诚交流。无论是否取得共识，都与受众在思想上拉近了距离，擦出了火花。
既然如此，怎样在并不长的时间内让听众有所收获，成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而在这方面，评弹前辈们其实早就掌握了奥秘，这就叫“卖法”。如果看评弹文化辞典中关于前辈艺人的介绍，你就会发现，有的以表书见长，不起角色，可以一说三年；有的以出噱头取胜，结合时事，信手拈来；有的善于演唱，在电台中模仿各派唱腔，有声有色；有的则在开书前加弹大套琵琶，淋漓酣畅，倒也十分卖力。
也就是说，大多数演员终其书台生涯一生，如果能够在艺术表现方面突出一点，已是殊为不易。而再往上要真正达到全面发展的艺术家，实属凤毛麟角。在蒋月泉在从艺道路上，因演唱而闻名，但又因只重演唱而呈现“跛脚”。姚荫梅的一句“倷赛过小囡穿仔大人衣裳”，无疑是当头棒喝。随后怎样跑码头，怎样苦练说表，怎样揣摩与训练，再从机械教条到自然生发，最终形成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这个过程我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到盛年时期的蒋月泉，也就是留下声像资料最多时候的蒋月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唱开篇的少年了。全面，已经成为他艺术风格中最有分量的特点。
请大家听一段蒋月泉与江文兰合作的二十四回《玉蜻蜓》中“智贞描容”的一段长表书。在九分钟多一点的时间里，只有表述，不起角色，也没有唱。可能听长篇的时候不怎么觉得，单独拎出来仔细辨辨，还是很有滋味的。这个表书，宽阔起来放要放得远，几个月后的事情，十六年后的事情，都要有所交待。但对于细节部分，收又要收得近，诸多要素包括荷花缸、香像、小牌位、写点啥，都娓娓道来。每次听这段，都好像我也跟着老佛婆在忙进忙出一样，看他们怎样施行，顶好也能上去搭把手。这大概就是高级的表书带给一个普通听众的最直观感受了吧。
2017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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