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物：一种新的文物保护类型探索
——以张坝桂圆林为例
四川泸州博物馆 李正山
一、张坝四宝诠释生态文物内涵
张坝桂圆林位于四川省泸州市长江南岸张坝景区办事处，距泸州中心城区7公里，是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四川省文物保护单位。
张坝因沱江、长江交汇冲阻，经年淤沙积石而成，坝长5公里多，宽1公里余。明朝中期，一张姓人氏从湖北麻城县孝感乡入川，落户泸州张坝，之后引种了第一批桂圆树，经200多年培植，发展为城市农业生态林园。如今的张坝桂圆林占地4500多亩，生长着15000多株百年以上桂圆树、2000多株荔枝树、1000多株桢楠，各类林木共计53000多株。有“十里绿色长廊”、“城市天然氧吧”、“泸州绿色客厅”、“泸州绿魂”等美誉，已成为国家保护的国内最大的“桂圆林种植基因库”、“四川永久性绿色保护区”，是四川省划定的4条国际旅游环线景区之一。1998年9月，世界旅游组织旅游发展规划专家路德维·雷德，旅游经济专家巴里·麦肯先生深入林中考察后认为：“张坝桂圆林风景区是中国生态环境旅游、观光农业旅游的最佳园林目的地。”其中，最古老的“树王”已历经200多年风霜雨雪。树王枝干虬拔，形状奇特，引人注目，自成一景，是游人到张坝的必仰之地。在树王面前，人生的阅历被一下子变得很短、很浅、很薄，心灵的沧桑感由然而生，生命的敬畏感顿时而起，人类和张坝的对话在此绿色环境中得到最好的诠释和交流。
张坝沿江岸线，有千亩沙石滩，蕴藏着丰富的奇石资源，是长江石的重要发掘地，在宋代已很闻名。张坝末端，是桃花水母湖，生长着极珍贵的观赏性鱼类淡水桃花水母。它生长于15亿年前的海洋，誉称“水生物活化石”，是世界极度濒危的水生物种。据查，全国仅湖北秭归县归州镇鸭子湖和张坝水母湖两处可见。过去，桂圆林、长江石、桃花水母被称为“张坝三宝”。
位于四川省泸州市张坝景区办事处园艺村卫东组的《张氏墓总志》碑记录了张坝历史渊源和川、渝地区移民历史文化。该碑始刻于清道光年间，碑长2米，高0.9米，厚0.12米，青石料凿刻，素面磨制无饰，碑体完好，楷书阴刻796字，字迹清晰可见。重点记述张氏祖上明中期从湖北麻城县孝感乡移民落户泸州张坝及其祖上成员葬址情况，是张氏家族定居兴旺后为祖上立制的一块家族集体墓志碑，以表祖上迁居移民生活历程。
2007年6月，四川省人民政府在公布的第七批文物保护单位中，张坝桂圆林赫然在列。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过去所有文物保护单位中，从未出现过与张坝相类似的情况，因为张坝桂圆林是以生态和文物完美结合在一起的极特殊的文物保护品类——生态文明保护类型。张坝桂圆林是四川省文物局指定、泸州市具体申报、省人民政府公布实施的第一个生态文物，张坝完成了从旅游景观到生态文物的转变过程，其领先意义不言而喻。
二、生态文物从实践到理论
随着社会生活内容形式的不断转换与丰富，人们对文物的理解认识也在不断转换调整中。对于文物及其保护对象、保护形式、保护手法，《文物保护法》上是有明确界定的。这种界定，对于新出现的文物品类并不是一种束缚，相反，它提供了进一步发现、认识文物新品类的基础，为文物新品类的保护工作进行了基本规范。生态文物的出现就是如此。
文物保护品类研究，既涉及文物保护领域理论问题，也涉及实际操作问题。在理论上，国际上至今没有提出生态文物概念，有这方面的具体实践，但缺乏这方面的学理研究，因此成为国际文物保护研究领域的空白区。而国内文物保护在实践中，把一些生态价值高的前人文明成果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在实践中已经获得突破，但在理论上还找不到相应的学理依据，犹如没有落户的野生孩子。理论的缺位使得已经出生的文物保护单位“孩子”找不到名正言顺的归类姓氏。这好像是一个矛盾体，其实不然。任何理论的产生都有其实践渊源，任何理论都不是凭空臆造出来的。实践中的客观需要是理论产生的前提，而理论探讨又为工作实践提供指导。它们是相辅相成的。
说到文物保护理论，在我国长期都是一个薄弱环节。文物保护工作业内不少人士认为，文物保护是一个具体事务行为，并不涉及理论探讨，或很少涉及。其实，这是一个误解。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及其下属分支机构每一次关于文化或文物方面的重要会议或决议，都是建立在某一文化或文物保护理论基础之上的，这些决议不仅促进了文物保护的深入发展，更新文化观念，拓展文物保护视野，而且决议实践的每一阶段都使文化或文物保护工作获得突破和新发展，有力推动了全世界的文物文化工作。应当说，国外十分重视文物保护理论的创议权，因为它是一种重要的国际思想贡献和世界价值观创造，具有航标意义，其精神引导作用不容低估，中国应当学习借鉴，积极参与国际文物保护理论的创议工作，争取由中国提出和主张并为国际普遍接受，在世界文物保护实践中有重要指导意义的理论思想出现，提高中国在国际文物保护领域的思想创议权和影响力，这也是增进和补充国家软实力的重要途径。泸州张坝桂圆林成为生态文物受到国家法律保护，为这种思想创议构想开了一个好头。类似情况如九寨沟、峨嵋山、青城山、都江堰等有代表性的生态文明成果，也应当进入国家的文物保护序列。这些地方，有的本身是世界自然遗产或文化遗产，有的是双遗产，但不管怎样，都应在国家的文物保护序列中占有一席之地，以显示它们的共通性——人类的生态文明典范，共同的世界文明方式！生态文明是人类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以文物保护形式来确认并体现其价值，也客观反映了当今人类的共同生活愿望，它以这种方式提供了人类应当采取何种健康生活办法为优选参照方案，要求我们借古谋今，从前人的良好生活示范中得到启示并因此受益，尽力不受有违健康生活方式的折磨。
三、从大空间文物保护视角探索生态文物保护途径
过去，在文物保护领域，人们习惯于单体文物保护工作，它是由文物储量稀少、破坏较多且严重、历史记录不充分决定的。现在，单体文物的发现和保护工作在总量上已基本进行完毕，除加强常规维护保养外，应当拓宽思路，开展新的文物保护工作调研。论者认为，生态文物应当是首选。
生态文物并非单体文物形式，它是一种区域空间存在，但仍然是以实物形式呈现，只不过文物存在的空间较大，内涵更加丰富，文物的环境质量要求更高，文物的价值和影响力更大。大空间、大内涵、大环境、大价值是生态文物的显著特征。我们突破单体文物保护思维框架，将文物保护思想升级，进而创议生态文物理念，在实践基础上，就生态文物进行深入研究，积累经验，建立生态文物保护理论框架下的工作流程，形成由我国创议的、为国际接受的生态文物保护体系。
自民国时期以来，国家在单体文物保护方面投放了主要力量，目前开展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也主要把力量投放在单体文物身上，预计通过这次普查工作，我们会获得一些新数据，全国文物存量会得到一个新总结，此后将进入单体文物保养维护和合理开发利用阶段，但也表明，从近代开始以单体文物保护作为主体工作形式虽不过时，客观上整体文物保护工作却也面临新的拓展压力，需要调整、增补新的文物保护对象、内容和手法，丰富、更新文物保护观念，以便开展新的文物保护工作实践，使文物保护工作的价值得到更广泛的支持和认同，从而减少文物损失，避免因为“无知”过失在生产生活过程中对文物造成破坏，这也需要倡导一种合宜的与时俱进精神来帮助文物工作者拓展视野，以进一步改善文物工作的整体状况。
从宏观上讲，在单体文物调查整理完成后，应当分出力量投放在大空间文物的调查整理方面，实现文物保护工作从理念到实践、又从实践到理念的丰富发展。一般说来，大空间文物存在于某一特定的地区界面，做好大空间文物的保护工作，不仅有利于推动生态文物保护，在其他诸如长城保护、大运河保护、古丝绸之路保护、大遗址保护、历史移民路径保护、特殊文化线路文化景观保护等需要大空间支持的文物保护工作方面有更大更好的实际作用。因为实施大空间文物保护，才能获得一种更加有效的系统力量，使文物保护工作更有力，更具体，在管理上更能获得技术支持，更便于把文物保护工作落到实处。因此建议：第一，正在进行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应当增补生态文物项目，以积累大空间文物保护工作经验；第二，待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落幕后，应立即组织力量开展大空间文物的调研工作，把大空间文物保护作为主要工作来抓。
张坝桂圆林的主要内涵是尝试生态文明保护。在历史渊源上，张坝桂圆林反映了荆楚地区和川渝地区元明清年代这一移民文化线路的积累成果，这一成果被以生态方式表现、反映和保存下来，既是历史的记录，又是实物的见证，而且这一历史空间被现实生活继续使用着，价值和影响也越来越大，因此被认为是古代中国南部地区移民历史文化生活的典范区域，尤其在生态文明方面具有代表性、典型性和完美性，也因此认为张坝桂圆林是一片活文物，一部活宝典，其文物价值、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生态文明价值都不言而喻。张坝桂圆林进入国家的文物保护序列乃情理之中。（附图略）
注明：本文原载《中国文物报·遗产周刊》第263期（
作者介绍：李正山，男，1964年出生，四川泸州合江白米人。《泸州百科全书》历史大类责编、全书总撰人。《泸州老窖酒史研究》主要作者。《中国旅游景区景点大辞典》（泸州地区）全文作者。“泸州土王”发现人。“生态文物”理论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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