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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趣事:脏出来的高士,有洁癖的文人

脏出来的高士,有洁癖的文人
古代士大夫中有一种特殊的群体,叫高士。这些人是士大夫中的佼佼者,他们中有不少人在古代政治军事、艺术文化留下了颇多的历史、典故。如果我们翻阅史籍,我们也会发现无数士大夫们歌咏高士,赞扬高士情操的诗文。高士应该算是士大夫的高阶形态,当然,高士也是无数士大夫所朝思暮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然而,要做一名高士,其实并不容易。一般说来,要成为一名高士,你首先得有过硬的个人技能吧。比如陶渊明,人家会鼓无弦琴。啥是无弦琴呢?顾名思义,就是没有琴弦的琴。可问题是没有琴弦的古琴,怎么发声呢?陶渊明也没打算让手中的古琴发声。他演奏古琴,追求的是音律与心灵的交流。这是玩音乐的最高境界了,一般人当然是不会的了。大家可以脑补一下陶渊明鼓琴时的样子:双目微垂,双手抚摸琴身,全无音律传出。啧啧!这是多么高超的表演艺术,这得是多么高逼格的表演啊。

玩笑归玩笑,不过演奏无弦琴这种一般人不具备的技能,确实是陶高士过硬的高士必杀技。



高士必备技能
若只谈技术手段的获得,那任何一名有志于高士生活的士大夫,通过自己的努力,都是有可能达到高士境界的。然而,大家一定想象得到,若要成为一名高士,一定还有一些技能之外的必要条件。比如,血统。比如,涵养。比如,脏。

血统,这个好说。琅琊王氏一门高士。王羲之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足够有血统了吧。王羲之若无血统,也不会受到王氏家族优秀的书法教育,也无法结识他的书法老师卫夫人。若无血统的缘故,王羲之也不可能被任命为绍兴内史,自然也不会在永和九年三月三写下名垂千古的《兰亭序》。王羲之的血统,是他作为高士的前提。



至于涵养,这个话题咱们就不多说了。古今高士风雅,有几个人是少涵养,没内涵的庸人呢?



至于成为高士的最后一个条件,脏。这该怎么理解?



脏作为一种后天养成的习惯,实际成为古往今来高士们最重要的必杀技。基本上人若为高士,必须先脏起来才行。这当然也不是我信口开河,翻看史料,我们会发现,史书上记载的高士们,大多是生活不讲卫生的。


泛论脏高士,则必须提及魏晋时代。那个年代里,但凡是风流雅士,必然扪虱、嗑药,绝无例外。至于酗酒也成为高士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于是,在魏晋时代,如此场景比比皆是:那些浑身上下散发着特殊体臭的高士们,在嗑药五石散结束后,宽袍大褂,席地而坐。面对一大缸子酒,大口酗酒起来。一边喝,一边用手在身上往返搜寻,但听“啪”的一声,巴掌之下,一只跳蚤被这位高士拍出血来。如此快感,岂能不多喝几杯?可不巧,一只家猪蹒跚进屋,它嗅得酒香,自顾自地向酒缸而来。高士一看,生怕猪猡抢喝了他的美酒。无奈自己刚嗑药结束,飘飘然之感还没丧失,身体发热发烫还未结束,加之自己刚酗酒几斗,酒劲已来。这位高士全然无力起身,唯有一路爬着,来到猪猡身边。他无力驱赶猪猡,唯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赶在猪猡喝光酒缸里美酒之前,多喝几口下肚。


这段颇具叙事色彩的描述,并非吴老师杜撰,而是根据真实历史叙述而来。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是竹林七贤中,大名鼎鼎的阮咸。史载,阮咸喝酒兴起,竟然与猪同饮一缸酒。这并非笑谈,是真实的历史。至于前面提到的扪虱、嗑药、酗酒,这在魏晋时代几乎是每个士大夫的必修课,并非高士才会如此。准确说来,若普通士大夫做不到扪虱、嗑药、酗酒,那“高士”这一头衔,也绝不会与自己有关。



陶渊明作为魏晋时代高士的代表,当然也很脏。当时人家脏得有文化,脏得有境界,脏得名气千古传播。上海博物馆里收藏了一幅明代人物画家丁云鹏的画作《漉酒图轴》。这幅图所描绘的就是陶渊明在自己院子里,过滤自己酿造的酒水时的模样。自己酿造的酒,在饮用前,要将酒中的谷物渣滓过滤干净。就是过滤酒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儿,竟然被《晋书 陶渊明传》给记录了下来。书中如此记录,主要还是宣扬陶渊明的高士情操。那么,陶渊明漉酒,是否有过人之处,弄得一朝正史都要记上一笔?


据说有一天,有人去拜访陶渊明。陶渊明正在院子里漉酒。访客不便打扰,就在远处观看。如丁云鹏画作所示,陶渊明在小童的帮助下过滤酒中渣滓。这一过程中,陶渊明最震撼的举动,莫过于将自己的头巾解下来,摊开,用它来过滤酒。过滤结束后,陶渊明再将头巾中的酒拧干,重新戴回头上!


我噻!这是多么震撼人心的动作!考虑到陶渊明的卫生习惯——扪虱、难得洗澡更难得洗头。他用头巾过滤酒,这已经相当有魄力了!至于他将满是头油和酒精残留的头巾重新戴回头上。这得需要怎样的勇气啊!这种高士所为,又将置今天那些讲卫生、爱干净的我们于何处呢?


我不清楚这位访客,目睹陶高士的所为时,是否与我一样心灵承受着无比的震撼。或许,那一刹那,他幡然顿悟,感情这高士,真不是普通人做得。这种不脏死就做不得高士的情怀,他也做不到吧。



关于魏晋时代高士脏出品格,脏出脾气,脏出高风亮节的典故实在太多。今天对魏晋历史略有了解的读者都会对魏晋高士脏风有所感触。然而,若我说宋代高士也很脏,怕是很多读者就不服气了。吴老师,不要乱说话,宋代高士谁脏?你倒是说说看!


好吧,那咱们就说个故事吧。故事的主人公,还真是个影响宋代历史的大人物——王安石王荆公。


王安石,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论文化修养,他与欧阳修、苏轼,与韩愈、柳宗元齐名,同为中国历史上最顶尖的文人;他是宋神宗朝大名鼎鼎的王安石变法的主导者。这种人物,够有分量吧。


然而,王安石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脏的高士了。



王安石肤色黝黑,面孔尤甚。他的好朋友吕惠卿建议他用芫荽洗脸,可以起到美肤,保养的功用。可不想,他这建议被王安石拒绝了。为啥呢?王安石委婉地告诉他,我这是天生的黑皮肤,洗了也没用。吕惠卿一听,赶紧补上一句:那啥,芫荽,也有美肤效果,长期使用可以增白。王安石只好再拒绝他:我这脸天生就黑,芫荽洗不洗都一个样儿



吕惠卿不说了。王安石也不说了。可后来吕惠卿才知道,实际王安石不是天生的黑皮肤,而是因为这人实在太脏,不爱洗脸,满面污垢,所以貌似黑脸。



长期不洗脸,那洗不洗澡呢?王安石好像也不太洗澡。有这么一则历史很能说明王安石的卫生问题:王安石与韩琦、吴冲卿关系不错。三人每两个月都会碰面聊天,交流朝政,探讨国家大事。可问题是,这三人慢慢地将碰面的地点,转移到了澡堂子里去。为什么呢?这还用说吗,王安石身上那味儿,满屋子里的人谁受得了?



两个月碰个面儿,每次见面,老韩跟老吴一看老王,我噻,穿的竟然还是上次从澡堂子出来时穿的衣服。俩月儿没洗过澡,没换过衣服。衣服上的人油,简直力透衣衫,透着衣服都能看到一层油。所以,干脆这俩儿一想,索性去澡堂子里聊天吧。一来,逼王安石洗澡;二来,给王安石换身衣服。省得他把这穿了俩儿月的衣服再穿上两个月。王安石每次洗澡结束,也不管衣服新旧,反正有人伺候他穿上,他就穿。王安石似乎就是这么不问人间烟火,衣服不论谁的,拿起来就穿。吃东西也是啥都不管,拿到就吃。据说有一次,神宗与群臣在花园中钓鱼,内侍准备了鱼饵。王安石来后,看到鱼饵,也不问功用,觉得腹中饥饿,拿起来便吃。内侍不敢说,弄得皇帝和大臣们来钓鱼时,连鱼饵都找不到。



这种不洗脸,不洗澡的高士。看到吃的,不问卫生与否直接就吃的高士,能有怎样的卫生情况?大家自行脑补。可王官人毕竟是朝廷重臣,毕竟是主持神宗朝变法的主将。这种脏高士,总得见皇帝的。可王高士见皇帝时,也不见他修理边幅,依旧是脏着去,脏着回。



续说个故事:王安石一次给神宗汇报工作时,他身上的跳蚤,居然爬到了他的胡须上。一只跳蚤,在皇帝面前,在朝廷大臣的胡须上上蹿下跳,不亦乐乎。这种画面太有喜感,我不敢想象啊。神宗忍不住,立于旁边的宰相王珪也忍不住,都笑了出来。散会后,王珪拿着跳蚤开王安石的玩笑,他纂个对子,弄得王安石自己也笑了出来。此对子曰:屡游相须,曾经御览。赞!



不讲卫生的高士,其实,宋代还有很多。大家也千万不要以为,高士只能在乡野,存活在朝堂上的脏高士,真的是大有人在。宋仁宗时代还有一个脏得出奇的高士,其事迹也与王安石有得一拼,只不过他比王安石的事迹略早:谏官余靖,据说长得很帅。但是这人常年不洗脸、不洗头、不洗澡、不换衣服。因为级别不高,也没啥同僚逼着他洗澡,给他买衣服换。所以,他身上那味儿,必然比王安石大得太多。



每次上朝,余靖就带着他那味儿,熏死大殿所有人。可问题是,余靖口才还特别好。每次发言,滔滔不绝,弄得满朝文武以及皇帝都难以忍受。



宋仁宗,中国历史上出了名儿的好脾气皇帝。半夜饿醒,不叫厨子做饭,怕打扰人家睡觉;夏天逛园子,频繁回头看送水的宫人来了没,却不忍问一声。怕人家因为没及时送水来,被宫里的规矩惩罚。就这么一个皇帝,都受不了余靖。有一次,仁宗发飙了。因为余靖滔滔不绝,除了臭气熏天,唾沫还乱飞,喷得仁宗一脸都是。仁宗碍于体统不便发作,但是回到后宫后,忍不住大骂,“被一汗臭汉熏杀!喷唾在吾面上!”王安石若对比他,功力几何,大家自己评判!(下为宋仁宗像)

脏出来的高士,确实如此。可中国历史上,还有另一类高士,走到了脏得反面,走得极端了吧,结果养成了洁癖的毛病。

中国历史上最有洁癖的高士,怕就是元代书画元四家之一的倪瓒了!



倪瓒的要干净是出了名儿的。他在太湖边有一处庄园,取名叫“清閟阁”。这里收藏了许多倪瓒千挑万选的奇石。为了让陈列在院中的奇石免遭灰尘沾染,倪瓒要求家仆每日清洗奇石两次。这可是个繁重的工作,因为家里奇石太多,倪瓒家中每日都可以看到那些忙碌的,清洗奇石的家仆们。



这还不算,倪瓒为了保护草坪的纯洁、美丽,他甚至不允许有叶子飘落在草地上。于是,家仆们每日在清洁奇石之外,还需要忙不停地将草坪上的落叶清理干净。可是,倪瓒还不满意。为什么呢?因为倪瓒觉得家仆的脚会将草坪弄脏。于是,在清閟阁中,每日除了能见到那些清洗奇石而忙碌的家仆,还能看到那些手持长长竹竿,竿头装着针尖儿的家仆。他们要用针尖儿,插到草坪上的落叶里,然后将这些落叶从草坪上一一剔除



对落叶玷污草坪的恐惧,甚至影响了倪瓒的画作。现存的许多倪瓒中年以后的画作中,树木都是没有叶子的。根据这些年倪瓒研究的结论,我们认为,正是倪瓒的洁癖,造就了他画作中树冠光秃秃的情况。比如收藏在台北故宫的倪瓒晚年作品《容膝斋图》(下图)中,树木光枯,全无叶片。




再如收藏在北京故宫的《渔庄秋霁图》(下图),画面近景的树木也无叶子。从艺术创作的角度说,作者若无特殊的喜好,绝对不会在不同时期的不同作品中,呈现出相同的艺术形式来。



当然,倪瓒的洁癖,不仅限于对物品干净整洁的追求。倪瓒还将他的洁癖发展到了处人待事上。



元代东南诗派的领袖杨维桢为一时名士,他喜欢狎妓出游。一次聚会,他与倪瓒同在席间。觥筹交错中,杨维桢酒酣,竟将身边侍姬的鞋子脱了下来。然后,他将壶中酒水倒入鞋中,一饮而尽。在场的士大夫大多拍手称赞,唯独倪瓒一言不发。这顿饭后,倪瓒跟杨维桢也就断交了。倪瓒实在接受不了杨维桢脏出来的洒脱。



元代末年,江南地区的盐贩子张士诚反元建立政权,自称吴王。倪瓒生活在太湖地区,也在张士诚政权势力范围中。张士诚和弟弟张士信两人,竭力网络江南地区的知识分子为自己政权服务。这其中,倪瓒也受到他们的邀请。然而,倪瓒从心里就看不起盐贩子出身的张氏兄弟。在倪瓒看来,张氏兄弟这样的造反之人,实在是“脏”的。倪瓒坚决拒绝了张氏兄弟的重金厚礼。他将张氏兄弟派来的使者赶走。当然,倪瓒也因此得罪了张氏兄弟。



有一次,倪瓒在太湖泛舟,正好遇到张士信的船队。倪瓒主动避让,躲入芦苇丛中。不过,倪瓒爱干净,总爱熏香。他虽然躲入芦苇丛中,可他船上熏香却被张士信闻到了。结果,倪瓒就这么被张士信闻着香气给抓了出来。



当倪瓒站在张士信面前时,不论张士信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一言不发。张士信想到倪瓒拒绝加入自己的政权,又看到眼前的倪瓒,对自己的问话一语不发,很生气。于是,张士信让人殴打倪瓒。可不论倪瓒怎么被打,他还是一句话不说。



幸亏张士信身边的士大夫相救,倪瓒才被放走。当倪瓒回到家中,文人朋友们听说了他的遭遇都来看他。当大家问起倪瓒为何拒绝与张士信交谈时,倪瓒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他说:“开口即俗!”


这是什么意思呢?倪瓒是说,如果自己开口跟张士信这样的脏人说话,那自己也变成如张士信一样肮脏低俗的家伙了。

现存唯一一张真实的倪瓒画像——元代佚名画家作品《张雨题倪瓒像》,画面中的两个仆人,一人手持毛巾和水壶,时刻准备给主人盥洗;一人手持巨大拂尘一支,随时掸去灰尘。作者为什么这么作画,想必大家读完上文,也就明白作者的画外音了。


罗里吧嗦写了这么多。大家对高士的生活一定望而却步了。要做个高士真不容易,不过抛开脏和卫生这种生活习惯不提,苏东坡曾经对高士有一段经典的评价,行文最后,送给大家,“人能安闲散,耐富贵,忍痒,真有道之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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