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也就是2024.4.27，多年都没有啥联系的“老五”，突然打电话来跟我说，他老父亲死了，明天下午吊唁。
昨天下午去的时候，锣鼓喧天，二十几个娘们儿，腰扎红绸子，一扭一扭跳的欢。人们说：“老辛98岁了，属于'喜葬’。”果然是“喜葬”，昨天晚上，光待客就五六十桌。辛全盛是亡者的直系孙子之一，昨天晚上跟我们一个桌子吃饭，算是待客的。
中国是吃文化，这大家都明白。很多重要信息，都是从饭桌上得来的；一些看似非常重要的事情，也大都完全可以从饭桌上完成。这是历史以来，人所共知的事实。
嘴，其实比手脚忙碌的多。
这不，饭前菜还没有端上来，嘴就闲不着了。
闲聊中得知，全盛的爷爷“辛背锅”还是个老军人哩。他十三四岁，由于个头长得壮，被国民党的军队抓了壮丁。在冯玉祥的部队里干了四年。后来由于年轻气盛，看不惯国民党军队里的军阀习气，逃出来参加了解放军。
在解放军的部队里，走南闯北，参加了很多著名战役。他由于目不识丁，但人老实也勤快，在部队里一直干炊事员的角色。
1958年秋末冬初时候，他复员回到了老家。此时，他的父母都早已不在人世了。几个兄妹，都早已成家立业，他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许是长期在部队背锅煮饭的缘故，他的背有点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很多。三十好几的人，看上去跟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差不多。
说了好几个媒，都没有成。当时正是闹饥荒和成分论的年代。也该傻人有傻福，辛集王家庄上，有一个地主成分家的女儿，也快三十了没人要，经人一撮和，居然就成了。老辛没想到，这下竟然捡了个漏。那王家闺女，略一打扮，非但不难看，还很有几分姿色呢。
这下老辛有了奔头，队里的工分一分都没少拿不说，在地主成分的婆姨的“谋划”下，他有空就挑个担子去集市上干老本行，摆摊卖个白馍油条之类。慢慢的生活很有些起色。
没几年，地主婆姨给他生了五个娃：三女两男，还在辛集街上买了三间门面房，正式开起了小饭店生意。
八十年代之后，“资本主义”不大提了。老辛的两男两女，也都分别成家立业了。老辛的老婆命不大好，早在五个孩子生完之后，随着一个女娃的夭折，老辛老婆也在饥寒苦累和惊吓中故去。为此，老辛常常教导自己的孩子们，千万不要忘记自己苦命的老娘。这么多年过去了，逢年过节，他都吆喝自己的几个孩子们上坟烧纸，祭奠自己的婆姨。当然，由于坟茔就在庄西南角不远的地方，老辛一有什么烦恼事，就总喜欢一个人到自己婆姨的坟前蹲一会儿，好像聊天，又没说一句话。但肯定在心里说了很多话。据老辛以前讲，自己家里的很多大事的主意，很多都是在坟前蹲守的时候，灵机一动得来的。就像是得到了已故婆姨，在冥冥之中，给予他的指点那样。
现在的家，是由辛家的老五主持着。老五这些年，挑货郎，卖凉皮，贩猪贩狗都干过，就是没发财。十几年前，步入当地的珠宝行业，很是挣了一笔，现在是庄上的土财主。修车子的姬本昌说：“老辛这一死，葬礼少说也能收个一二十万。”说“喜葬”是一点都不假。本昌还有意无意地问：“老军人现在钱可多哩。”全盛答：“他爷爷老目糊了，年代太久，手里当兵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家里也不缺他那点钱，就没有再理论。”免不了桌上有好几个为这笔可以月月发放的钱，没有得手，而唏嘘不已。
吃过晚饭，门前有地方戏，门后还有露天电影。我由于离家有点远，就先走了。老五他们来送我，路过灵堂的时候，我才看清楚挽联横幅上老辛的全名是“辛敬一”。
我们小时候都听说过老五的爹爹叫个“辛背锅”。不过说实在话，连老五具体叫个啥，我现在也说不准，虽然我们从年轻的时候，一直交好到如今。农村就是这样，什么大号不大号的，混得好就响当当。
2024/4/28 10:07-11:21 南阳/多云/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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