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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8期:云霞姑姑(7--12)


 
入城大潮不知何时已席卷中国农村,云霞姑姑的这个小山村概莫能外。
 
云霞姑姑的大姑子、小姑子纷纷把房子买到了市里,孩子也随之转到了市里上学。村里的小学五个年级只剩二十来个学生,老师们教得无精打采,孩子们学得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中午下工回来,云霞姑姑买了凉菜、猪头肉、凉皮,大大小小好几个提兜。
 
街上几个妇女正在吃饭,有人跟云霞姑姑打招呼。
 
云霞,刚回来呀,买那么多好吃的呀!云霞姑姑说,是啊,回来迟了,干脆买现成的!
 
那么多,得好多钱吧?可不如买了面条、菜自己来家做哟!云霞呵呵笑着,嘴里应和着,是呢是呢,心里却说,也不知道我买的吃的关你们什么事了!
 
云霞姑姑觉得这个小山村周围仿佛有看不见的网,时不时就伺机把自己束缚住,虽然她一直在努力挣脱,却还是动不动就如芒在背。比如,农闲、粉刷的活儿也不连贯的时节,性格豪爽的云霞姑姑常常吸引着儿时的小伙伴来家里玩儿,或者村里几个同龄女人来家里吃喝打麻将。听吧,院墙外头总会有一些长舌妇们的窃窃私语,其实,说是窃窃私语也不太合适,有时她们会故意提高嗓门给院子里的人听。什么败家妇了,什么不像女人样儿了……云霞姑姑的朋友刚开始觉得很难为情,云霞姑姑故意大声说,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儿,钱是我辛苦劳动挣来的,吃着她们了还是喝着她们了?院墙外的声音便听不到了。再次出门时,那些人先还是有点难为情,不说什么,三两天过去,就又开始对云霞姑姑指指点点。
 
当云霞姑姑决定搬城里住时,大姑子首先站出来反对,说城里有啥好,眼睛一睁就得花钱,吃一棵葱也得买,吃一把玉米糁也得买。云霞姑姑说,那你别搬城里去嘛,别让你家帅帅去城里上学呀!大姑子哑口无言,睨斜着眼睛瞅瞅云霞姑姑。其实,云霞姑姑心里清清楚楚,她是担心她爹到市里没有在老家活动起来方便。
 
第二个出来反对的是三奶奶。
 
三奶奶说,当个女子,不少折腾,咋,亮子在外面一年给你挣个三四万,闲时候,你再跟着人家搞粉刷,一年也能挣个三两万,顺带着种着那几亩地,有吃有喝的,咋,还不中?
 
再说了,我和你爹也有把年纪了,你离得那么远,万一生个急病,怕是临死你都赶不回来!
 
云霞姑姑知道,三奶奶说的话重点在后半截子。
 
从小,三奶奶就看不上云霞姑姑,嫌她是女孩。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丫头片子、赔钱货、害人精!我就喜欢男孩,瞧伤(注:方言,不喜欢,厌恶的意思)小闺女了!有好事者就悄悄怼她一句:没有小闺女,哪儿会有你呀?谁不是小闺女生的?三奶奶听到了,依然面不改色地回击道:中啥用?干活儿没有男孩力气大,跑腿没有男孩利索,而且,好不容易把她养大,又该拍拍屁股走人了,到别人家伺候人去了,能指望她什么!谁不是指望儿子养老呢,还能指望闺女!
 
好事者又说:我说他三婶啊,你这可是有偏见的哟,你看社会在发展,各种观念在更新,你没看到,近些年男女越来越平等了吗?
 
平等个屁!反正我不喜欢闺女,将来我也没有指望云霞给我养老!
 
姐弟仨,云霞姑姑的学习最好,是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一个。三奶奶和三爷爷却一致统一口径,女娃子家,混个初中毕业,不做睁眼瞎就中。
 
哥哥大勇复读了三年才考上一所一般的大学,弟弟小强高中毕业后参军,后从部队考上了军校。
 
云霞姑姑辍学后,农闲时就到处去打工,为哥哥弟弟挣学费。

 
那年,云霞姑姑刚刚二十岁,建筑工地粗重的力气活把云霞姑姑嫩白的肌肤磨砺得粗糙而干燥,日头的下的劳作使云霞姑姑的皮肤变成健康的红色,咋一看,仿佛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
 
阴天下雨,工地停工时,云霞姑姑就和同伴们到街上溜达。云霞姑姑不时向时装店里扫瞄,一件件时尚的衣服,一个个新奇的饰品,琳琅满目,让云霞姑姑看得眼晕,但是她轻易不敢走进店里去,一进去,人家就热情地让试穿,口里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得你不试仿佛就对不起人家的这份亲热的情义似的,而一试,如果合适的话,你不买,更觉得不好意思。刚开始出来打工时,云霞姑姑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衣服试过了,挺合适的。你看看,小妹妹,颜色、款式就像为你定做的一样,还不要,更待何时!
 
云霞姑姑红着脸,嗫嚅着,这,这……愣是没有把钱不够的话说出来,便拉上同伴夺门而逃了。刚才还口口声声喊的妹妹像亲姐妹似的,这下立马变脸作色,冲着云霞姑姑她们的背影,高声叫道,乡下佬,没钱试什么衣服,哼,让我白忙活了半天!
 
云霞姑姑那张原本就红着的脸,此时更红了,步子跨大,恨不得一步跨到工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忙乱中差点撞到一辆车上,司机伸出头来,没好气地说,活得不耐烦了是咋的?云霞姑姑的脸一下由红转为煞白,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在同伴的拉扯下才抬起腿躲到了路旁。
 
从那以后,云霞姑姑就不再逛店,偶尔实在忍不住,就进去瞅瞅,赶紧出来,绝不试穿。
 
云霞姑姑极少去工地会计那儿支零花钱,除了生活必需品,几乎不买东西,出门时就从老家的集镇上买好,那里的东西便宜。年轻姑娘们喜欢吃的零食,她也舍不得买。
 
三奶奶说了,云霞,你可不许乱花钱哦,要知道咱家可供着两个学生呢!你爹一个人挣的那几个钱哪能够,还得全仗你呢!云霞姑姑知道,这是娘怕自己花钱呢,提醒自己俭省俭省再俭省,好供她的俩宝贝儿子上学。
 
不怎么敢逛店的云霞姑姑就在工地旁边的军营边溜达,听他们喊号子,听集训时那踏踏踏有力而齐整的步伐。如果恰逢他们休息日,常常看到三三两两的战士一起走进走出。一样的个头,一样的衣服,挺拔的身姿,常常让云霞姑姑喜欢得不得了,暗想,将来找男朋友就找个当兵的,想着不觉红了脸。

 
这是难得的一个清凉的晚上,清风徐徐,明月朗朗。云霞姑姑和同伴们约好晚上去理发。下工后,大家匆匆拨拉了几口饭,就各自取上洗漱用品到院子东北角搭的简易澡棚里洗澡。
 
在凉水的冲洗下,随着一身的灰尘褪去的还有一天的疲惫。洗完,从内到外浑身舒爽,仿佛一台疲累的机械,按了重启键,瞬间又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四五个女孩结伴叽叽喳喳地踏着蛋青色的月色往镇上的理发店走去。
 
说镇,其实有点夸大了,不过就一条窄窄的街,街两旁是各种做小生意的,虽然也有点热闹的意味,到底小得很,那家叫“发艺源地”的理发店是小镇上唯一的一家理发店。
 
推门进去,赫然发现里面好几个当兵的,一色的军装、一样的平头、帽子上的五角星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云霞姑姑眼前忽然一亮,一位战士正好向她看过了,笑着点头,云霞姑姑红着脸也动了下头。店里地方小,云霞姑姑她们刚要出去等。那位对云霞姑姑点头的战士对她们说,你们先理吧,姑娘家的,理完早点回家。云霞姑姑说。怎么好意思,你们理吧,我们等一会儿不碍事。看你,叫你们先理就先理嘛,推让个啥!一幅急眼的模样,脸红脖子粗的,云霞姑姑不觉笑了,说好好好,我们先理,谢谢解放军战士。高个子嘿嘿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回去路上,路过一个烧烤摊,烤羊肉、鱼肉、鹌鹑蛋、面筋,混合着各种菜味儿的香气扑鼻而来,有同伴就提议吃点烧烤再走,云霞姑姑本想先走,以便省下几块钱。一来架不住同伴们的怂恿,二来也不敢一个人往回走,就随着同伴一起坐下来吃烧烤。旁边桌子上围了一桌子男人,喝着啤酒,吃着烧烤,桌上、脚底下,空啤酒瓶子摆得满满当当,像垒起的一圈儿绿色的矮围墙。
 
一个喝红了眼、肥头大耳的男子一手举着个啤酒瓶,一手摆着那张肥厚的大手向着云霞姑姑她们的小桌摆手,来,小姑娘,陪哥喝一个。云霞姑姑赶紧喊同伴快走,速离这个是非之地。小菊一串羊肉刚吃到嘴里,嚼得正起劲儿,嘟哝着说,吃完,吃完再走。云霞姑姑上去拉她,旁边的大胖子抢先过来,那只胖手一下把云霞姑姑推了个趔趄,待云霞姑姑反应过来,小菊已被大胖子拽到他们桌边,正要动手动脚的,小菊这时吓得脸白了,手里尚未吃完的串串散落地上。云霞姑姑不顾一切地上去拽小菊,嘴里嚷嚷着,你们想干什么,啊!人群中又有一个黑高个站起来向云霞姑姑走来,嘴里说着,不咋,就是想请美妹妹们喝口酒,边说边去拉云霞姑姑的另一只手,云霞姑姑狠劲儿一甩,挣脱了,这边,胖子已把小菊完全拉到了他怀里,黑高个也再次一把捏住了云霞姑姑的手臂,云霞姑姑大叫着使劲儿挣脱,无奈那手钳子似的,越挣,越钳得紧。就在他拽着云霞姑姑到他桌边时,干什么?放手!一声怒喝,俩混混不由自主地都松了手。领头怒喝的正是刚才在理发店里遇到的那位高个、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的战士。
     
那群小混混落荒而逃,几位战士追了几步也就收住了,过来问云霞姑姑她们没没有被伤着,云霞姑姑忽然像遇到久违的亲人一样,一下就哭出来了……
 
尽管部队严禁谈恋爱,那位小虎牙的战士还是常常能想办法背过领导约云霞姑姑出去散步、看电影、吃当地小吃……
 
在幽静的林荫小道上,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试探着捏住云霞姑姑的手,云霞姑姑只象征性地挣脱了一下,就乖乖地让他捏着。这样的大个子,没想到却长了一双细腻、柔润的手,云霞姑姑被这只手捏着,水一样抚过心窝窝,捏着云霞姑姑的手,嘴里也没闲着,他念叨着:小霞霞,霞霞飞,一飞飞到我心窝窝……一朵红霞飞上云霞姑姑的脸颊,她抿嘴笑着,甜蜜的感觉溢满了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喝了蜜似的……


 
当云霞姑姑对三奶奶讲出想要远嫁浙江省时,三奶奶连问对方的条件都没有,直接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一个不行是一个锤子,一连几个锤子敲过来,把云霞姑姑的心敲得像碎裂的瓦片。这碎瓦片在经过短暂的碎裂疼痛后,又迅速地凝结在一起,以一种无比坚硬的质地来抗拒那一连串的锤子。
 
云霞姑姑对着三奶奶,一字一句地说:“娘,这是我的事,我说了算。”语气柔和,语速缓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云霞姑姑脸上,像镀了一层金。
 
三奶奶反常地没有像以往一样机关枪似的射击云霞姑姑,云霞姑姑原以为是自己的坚定击退了三奶奶,却不曾想三奶奶没有用机关枪的原因是为了搬来大炮轰炸。
 
第二天晚上,刚吃过晚饭,云霞姑姑尚在厨房收拾锅碗,就听见陆陆续续进院子的脚步声,以及窃窃私语声。
 
一会儿,三奶奶就站在南屋台阶上喊云霞姑姑,霞,别洗了,待会儿我去洗,你过来。三奶奶的语气透着少见的温柔。
 
云霞姑姑进得屋来。
 
昏黄的灯光下,黑压压一大片人,有坐在炕沿的,有站着的,逼仄的小屋显得不堪负重起来。看云霞姑姑过来,大家自觉地让出一条缝儿来,我爷爷朝云霞姑姑招手,来,过来,霞。云霞姑姑挤进去,坐在炕沿的二奶奶拉了我云霞姑姑的手,旁边的人自觉地往一旁挪了挪,挤出一个小小的位置来,二奶奶拉云霞姑姑坐,云霞姑姑勉强把半个屁股挨着炕沿。
 
那晚,我们家族,云霞姑姑的所有长辈都来了:我爷爷、奶奶、二奶奶、二爷爷、三爷爷、三奶奶以及云霞姑姑的几位已婚的哥哥嫂嫂。
 
具体的大家怎么众口一词地对云霞姑姑轰炸的细节已无从探究,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不言而喻的:云霞姑姑再次像在别的任何事情上,她的意志与家人不一致时一样——低头屈服了。
 
云霞姑姑一封信寄给那位恋人说自己已经结婚,请他原谅,具体原因一个字也没有解释。
 
接下来,云霞姑姑就像一个被人任意摆弄的木偶,任凭三奶奶他们做主,接连相了几个亲,最终,三奶奶为了要笔不菲的彩礼好壮实自家门庭,帮云霞姑姑挑了家在小山村的亮子。由于这个叫作纪家坪的小山村地处山区,种地不便,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村里小伙为了讨到媳妇,都要出一大笔彩礼才行,为了这笔彩礼,村里小伙子家真是使劲浑身解数,有借贷的,有把姑娘嫁到另外小山村要一笔彩礼来替儿子讨媳妇的,甚至有被逼急了直接拿闺女换媳妇的……云霞姑姑后来才知道,亮子家的彩礼都是借贷来的,云霞姑姑一嫁过去,就顶了很大的窟窿,为此,云霞姑姑跟亮子勒紧裤带,省吃俭用,起早贪黑地奋斗了好些年才还清。
 
咋一看,亮子高高帅帅的,似乎也没毛病,当三奶奶象征性地征求云霞姑姑的意见时,云霞姑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婚后不久,云霞姑姑就悲哀地发现,自己嫁的哪儿是个男人,分明就是块儿榆木疙瘩!遇事一个主意不会拿,急了,连句话也说不囫囵!

十一

 
云霞姑姑到底把家搬到了城里。租了套破旧的三室一厅安顿下一家老小。云霞姑姑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工作,从商场保安到保安队长,再到小车教练,云霞姑姑一次次跳槽,希望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最后,云霞姑姑还是干起了她的老本行,联系到一些粉刷的活儿,找了几个人组成一个粉刷队。云霞姑姑凭着她的好人缘,粉刷的活儿源源不断,云霞姑姑带着她的粉刷队天天马不停蹄地赶场。眼看着云霞姑姑的事业有起色,女儿蕾蕾也争气,尽管每天放学后需要像个小大人似的亲自动手做全家人的饭,但一点也没影响她的学习,一直是名列年级前茅。听母亲说,云霞姑姑凭着好人缘、吃苦耐劳的本质,活儿越做越大,后来,云霞姑姑就不再跟大家一起亲自干活,而是只管联系活儿、招聘工人、分派活儿,做了真正的老板。两年后,云霞姑姑从市里买了楼房和车,成了真正的有房有车的城里人。
 
关于云霞姑姑的故事,原本至此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也因考上外省一所遥远的大学而远离了家乡,平时忙着准备这个考试那个考试的,连续两三年都没时间回家,跟母亲视频的时间也极少,关于故乡,关于云霞姑姑的消息,于我已经很遥远了。
 
时间过得出奇的快,一晃,我已到了大四。第二学期刚开学,我即跟一批同学被学校安排到浙江省温州市一家电子企业实习。这是一家资金雄厚、颇有实力的私企。
 
一次公司大会上,首先上台致辞的是老总叶冰封,笔挺的礼服、伟岸的身姿、冷峻的容颜、激昂的陈词,整个人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我旁边的老员工佩姐悄悄扯了扯我的衣服,悄声说,你看我们老总咋样,我说,怪好的呀,要形象有形象、要样貌有样貌、要风度有风度。佩姐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独身。啊?我不觉惊叫了一声。在我的意识里,像他这样条件的,不但应该有个漂亮可人的妻子,甚至还应该像大多数有钱人一样,有家外家,什么二奶啦、三奶啦才对呢。佩姐一脸的诡秘,悄声说,知道他为啥叫冰封吗,这是他后来自己改的名字,爹妈取的并非这个名字。我一脸疑惑,并急切地示意佩姐快点讲下去。据说当初他在内陆当兵时,恋上当地一个女孩,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俩人没能走到一起,他就此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冰封,从此,再也不谈婚恋。啊?有这等事?我惊奇得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试看当今社会,哪儿还有这样的人?!什么爱情,什么天老地荒,见鬼去吧,能够信守诺言一年的已经不错了,大多数都是爱情快餐,月初恋了,月底就结束了。他多大了?我连忙问。据说是七零后。佩姐说。看他的外貌不像四五十岁的人啊,挺年轻的。据说当年他失恋后,就再不谈婚恋,转业后,一心一意干事业,并在事业有了起色后专注于慈善,他的年轻应该与此有关吧,我在传统文化平台读到的文章里常常这样说。噢?有这等事?据说他收入的大部分来源都用于慈善了,只留小部分给爹妈做生活费。这样的人,当今世界真是稀有!我不觉感叹道。谁说不是呢?佩姐说。

十二

 
后来出现的情景让我觉得堪比演电影还要出人意外。
 
在我实习两个月即将结束返校的时候,忽然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该公司老总已卸任,据说,与初恋情人联系上后,俩人一起私奔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不久后的某一天,母亲在跟我视频中忽然插了句,你云霞姑姑跟人走了。啊?跟谁?往哪儿走?大家都猜的是当年浙江的那个初恋男友。具体去了哪里,谁也说不清。我脑海里浮现出云霞姑姑风风火火干事业的形象来。那她那个摊子怎么办?家里呢?亮子姑父呢?蕾蕾呢?我三奶奶他们呢?我一连串问出好多问题来。
 
你云霞姑姑早在半年前就在做准备了,离婚协议也签了,粉刷队也转让了。啊?亮子姑父同意了?三奶奶他们同意了?当然不同意,但是你云霞姑姑铁了心。她说长到四十岁,还没为自己活过一回呢,这次想为自己活一回。她说除了蕾蕾,她什么都不要,可是你亮子姑父坚决不让给她蕾蕾。那蕾蕾呢?跟谁?蕾蕾都上高中了,跟谁还不一样?名义上跟你亮子姑父。
 
半年后,就在我投简历投得焦头烂额时,我所在的城市遭遇了一次破坏性较大的地震,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当了志愿者。
 
那次,在搬运救灾物品时,居然在搬运队伍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没错——我的云霞姑姑——我不得不感叹世界如此之小!
 
我们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搭上了话。
 
我们一起来的,云霞姑姑用手一指远处男队里一个正在从卡车上卸大包物品的男人——叶冰封!居然是他!
 
云霞姑,你……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后。云霞姑姑说,你姑姑和你现在的姑父叶冰封成了义务专干了!哪里需要我们往哪里奔!
 
菲菲,快点,干活去!
 
哦,就来!
 
我答应着,脑子里一时却没有回过神了——云霞姑姑这人生切换得也太那啥了吧?

【作者简介】:刘志红,笔名雪飞扬、刘红,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从事教育工作,有作品刊于《阳光》《短篇小说》《佛山文艺》《牡丹》《新安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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