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坟回家以后，父亲的身影一直萦绕在我的意念中，抹不去散不掉，无限怀念无限内疚。想起我读大学时，家庭条件相当艰难。每个学期才花费200来元，都是父母很大的难题。父母每年喂养一只小猪，喂大了卖掉得二百多元，就够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于是喂猪就成了父母的一项重要营生。父亲脑血栓后遗症，猪圈距离家门不过二十来多米，这短小的距离对父亲来说好比一里长路。在假期里，我见父亲背对着我走向猪圈，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提着猪食小桶， 脚步蹒跚着，两腿哆嗦着挪动着。甚至走一半路程，父亲要停下来，右手放下小桶，两手拄着拐杖站直，歇息一阵，在继续向前。
那刻，我的眼泪溢出来了，我原谅了父亲的严厉，读懂了父爱的深厚。
初三的时候很多小伙伴退学，懵懂无知的我要跟风退学，父亲严厉的强制我回到了学校，尽管当时我非常怨恨父亲。高一时家庭变故，条件不允许我继续读书，亲友也劝说父亲让我辍学回家种地，父亲哼哼哈哈不置可否，但和我从来不谈辍学的事，一直艰难的供我读书。
如果不是父亲的坚持，我哪里有机会进入大学校园激情演讲？建筑工地徒增一名农民工而已。
高中和大学的时候，父亲需要自己把粮食交到粮站，粮站给付等额的兑粮证（等于是粮票），我用兑粮证到学校后勤部门买到饭票。那时候粮站的官员是及其刚正不阿严肃认真的，为了保证所收取的粮食的质量，嫌湿，嫌脏，嫌有沙土，嫌虫蛀，嫌质量差，换一次兑粮证经常要往返三四次，经常还要在粮站用筛子筛一遍，在粮站的水泥地面晒半天，才能验收通过。我曾经数次领教了粮站官员的严苛，记得一次我往返了数次，自己带的粮食仍然没有通过验收，当年也是自己年轻气盛我口不择言：“再不收，我就给你们跪下了”。粮站收粮员终于高抬贵手了。年老的父亲多次去换取兑粮证，不知道要遭受了多少艰难？
1991年，父亲总算供我读完了大学，我娶妻生子，父亲的艰难生活结束了，享受了一段快乐时光。
1996年我女儿4虚岁。天真无邪的女儿经常拿父亲的拐杖玩，父亲慈爱的看着孙女拿着他的拐杖在院子里面跳跃，跑动，喊叫，满脸的皱纹全是欢愉。
也就是1996年，父亲离我而长眠。从此，我失去母亲后，又失去了父亲——生我养我、世界上最亲我的人之一。从此我失去了孩子的权利，失去了撒娇权利；我不得不担当起大人的义务，要善待妻子善养儿女。
我的儿子 2003年出生，孙子没有见过爷爷，父亲没有见过他的孙子。经常想，如果父亲能够知道他的孙女那样优秀，马上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就要毕业，他的孙子聪明懂事，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尽管每年三、四次去给父母上坟，尽管父亲经常进入我的梦境，但是父亲是实实在在的永远离开我了。手机里保存了无数张女儿和儿子的照片，遗憾没有保留一张，一张，哪怕是一张父亲的照片，可惜可惜！
父爱如山，我的父亲是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山，没有鲜艳烂漫的鲜花，没有珍贵的遗产，说白了就以自己吃苦，换取儿子幸福的普通农民。
愿父亲地下安息，也愿我的儿子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别贪玩，别贪吃，发奋自励，考取好大学，成为对国家对社会的有用人才，让父亲我骄傲，也我的父亲、他的爷爷在地下长笑。
泪流满面，逻辑散乱，草草收笔。
2017年6月18日
【作者简介】：封文保，男，1967年生，1991年毕业于河北大学法律系法学专业，现在河北省平山县某单位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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