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全村人全靠种地打粮过日子。农家积肥是热潮,有喂猪的,有喂羊的,有养兔的,还有养鸡的。俗话说“肥是庄稼宝,没它长不好,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这样,农户可以多挣些工分,多分些粮食,何乐而不为呢?
那时,队里出招,寄养了农户的上百只羊群,雇了外村一位50多岁的大爷,身强体壮,老实本分,乐善好施,但膝下无儿无女,是他终身的遗憾。他是放羊多年的老熟手,十分勤快,把每只羊养得个大肥壮,人人赞不绝口。
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里,父母身体不大好,一个姐姐,三个兄弟,生活窘迫。我刚五六岁,每天拎着父亲用荆条编织成的篮子,早早地待在羊圈外,待羊出圈,跟在羊群后拾羊粪,到羊登山时我才回家,虽没多远路,却能拾到半篮子羊粪。
日复一日,我和大爷有了一种抹不去的情感,他对我体贴入微,关爱如子,为能让我多捡点羊粪,常常出圈后将羊慢行,羊群后稀稀拉拉的粪蛋撒满一路,我捡宝似的忙得不可开交,久而久之我们之间的情感,得到了升华。
大爷想让我多捡点羊粪,便让我随他一块登山。开始不习惯,坡上乱石垫脚,荆棘擦身,免不了滑倒和划破衣裳,大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时不时把我扶起且亲切地问道:“没事吧?”“没事!”我笑着拍了拍双腿。此时大爷挥手甩鞭“啪啪″声响起,羊群顺路返回待在跟前。偶尔一只羊拉粪,他便会拿去篮子,接在羊尾下,正好掉进去,免去了在乱石中捡的烦恼,逗得我开怀大笑。尤其是上到半山腰,坡陡险峻,行走艰难时,大爷就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好不畏惧地走上走下。就这样,我走一会儿,大爷抱我一会儿,相伴于沟壑。待下山时,大爷背着我,一手拎着满篮子的粪,碎步在羊场小道上。
记忆犹如昨天,奇迹发生了,我们正蹲在一块石头上谈笑着,忽听“咯、咯”声响,从羊群中的荆棘丛里摇出一只山鸡,振翅而去。我们快步走去,竟然发现一窝核桃大的鸡蛋。惊讶之余,大爷摘下头上的遮阳草帽,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放进去,然后到一块石板平台上,用我脱下的小褂包好拎住。谁料,我刚走几步,一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鸡蛋破了一大半,白色的小褂染成了黄色,我泪水涟涟,苦笑不得……
时光匆匆,转眼60年过去了,大爷早已远去,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天真烂漫的童年回忆却是我人生长河里一段最令人难忘的乐章,那美妙的音符总会悄悄地奏响在我的心房,令人回味,催人遐想。
谨以此文,向我最亲爱的大爷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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