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年以前，赵大富还不算太老。他供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读书，非常吃力。种地的农民，收入也就是卖些收获的玉米、小麦，喂着一只猪，喂着十多只鸡卖些鸡蛋。他掰着手指精打细算，挪凑着孩子们的校费。时常钱不凑手，赵大富只好厚着脸皮满脸堆笑向亲戚们挪借。穷人的亲戚大多是穷人，富人的亲戚大多是富人。赵大富的亲戚们都不富裕，好在知道赵大富是老实人，供孩子读书是正经事，几个孩子也争气，但凡赵大富张开嘴，无多有少，都不让赵大富空手白跑。赵大富心里明白，很是感激，嘱咐孩子们一定要记着亲戚们的恩情，长大以后知恩图报。当然赵大富也说话算数，有钱以后马上归还，从没有拖欠。这天中午赵大富稍微睡了一会儿，起来喝了两碗水，背了锄头准备锄玉米地去。大热天中午，街道里一个人没有，村民们大都还在睡午觉。赵大富走那么早，是因为那么多的地，正时正晌的干不过来，给自己干活，热点就热点吧。 赵大富听到自家的猪圈里有异常的声音，扭头看到自家猪正在抓一只母鸡。富人家的狗享福，可以偶尔享受肉啊鱼啊的，穷人家的猪也吃苦，总是不能填满肚子。他和媳妇下地时抽时间打些猪草扔下去，猪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嗯嗯”的似乎是表示感谢，几口就吃完了。每两天给猪作一大锅泔水，媳妇总是不舍得多放玉米面，尽可能多放菜叶子。一大桶泔水倒下去，猪高兴的一声不吭“嗒嗒嗒”几口就吃完了，然后仰着头看着主人“嗯，嗯”，像是感谢也像是不满足还要吃。媳妇难啊，又想省下玉米好卖钱，又想猪吃好了长快点、长肥点多卖钱。这猪显然是饿了，要改变肉食动物的习惯，抓住那鸡改善伙食。可怜的鸡，显然是也是饿了，饥饿让它忘记了危险，或者是过于自信素食动物的温善，贪吃猪槽子剩余的泔水星子时过于专注，被猪猛然一扑击伤了，否则不可能被笨猪抓住。鸡滚了满身泥看不清什么颜色的了，拼命的痛苦的挣扎着，嘴里“咕、咕”的无力的惨叫着，两只翅膀竭尽全力的忙乱的扑腾着，两只爪子用力的前后来回抓撕着，拼命想逃脱魔掌。那嘶哑的惨叫分明在向赵大富求救，那绝望的眼神又似乎在谩骂赵大富的冷酷。赵大富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猪看到赵大富看它，没有舍得放下猎物，还是心虚停顿下来，看着赵大富。也许它是知道超过了猪类的饮食范围，违反了规则，等待赵大富的裁决。救了这鸡吧，赵大富想。他也知道，鸡的主人知道这事以后，他要照价赔偿，还要赔人情说好话，沾不了光的。别管它了，反正街道里也没人，不会有人看到。我的猪吃了肉长的快了，就能早日卖钱还账了。赵大富忐忑着改变了主意。赵大富犹豫着，还是迈开了脚步。一个下午，赵大富干活时，鸡那微弱惨叫的声音不时在耳朵回响，那痛苦的挣扎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浮现，搅的赵大富心里不踏实，觉得对不起鸡的主人。乡亲们说我是老实人，我这么是这么个自私冷酷的嘎咕人（方言坏人）？赵大富不住的自责，整个下午干活儿也不得安心，锄掉了好几株玉米苗，心疼的赵大富直掉流泪，狠狠的用左手打击教训右手。唉，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救了那鸡，也省了不安心。赵大富终于后悔了，打定了主意。晚上回家问问谁家丢鸡了，主动去说好话赔钱吧，省得这样心里不安。傍晚收工回家，赵大富问媳妇：“听说谁家丢鸡了没有？”忽然媳妇一惊，猛的停住和面，一只沾满面粉的手举在半空。“咱家好像少了一只，没有顾上看呢。”赵大富心里咯噔一下，趿拉着靴冲到鸡窝一数，“啪”的一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鸡笼里少了那只白色的下蛋母鸡。
【作者简介】：封文保，喜欢文学的法律人。工作繁重忙碌费心。2022年以来有文字发表于报纸和网络文学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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