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趣地说:“你现在有了重孙孙,看起来还这么年轻能干,不愁把重孙孙带大啊!”她赶忙说:“估计不行啊,让儿媳妇看吧,我做过开颅手术,怕给人家看不好。”在一片惊愕中,我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因为单从表面来说看她健健康康的,精神也好,根本不像做过手术的人。断断续续的交谈中,知道了老人有两女一儿三个孩子,二女儿那年突然查出患癌,久病难医,二女儿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拽着母亲的手说:“娘,我倒是想陪娘到老,给娘养老送终,可目前看来女儿是做不到了啊!”那一番话让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痛不欲生,在场的人无不心疼落泪,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和痛楚,任谁也能想象出来有多么的痛。
无论怎么不舍,无论怎么救治,女儿还是去了,她思念成疾,再没有欢喜可言,在极度抑郁中,她病了,按她原话说是把脑子里的一道筋儿给急断了,我想着应该是脑出血吧,造成了她的昏迷不醒,家人赶紧把她送到了安阳救治。医生们看着瞳孔逐渐放大的她直摇头,哪个也不敢接诊,更不敢贸然做手术,还是有个主任出来,呵斥了他们一顿,让他们本着救死扶伤的医德医风,赶紧会诊研究治疗方案,经过研究告知她的儿女,她这情况经过各项检查,确实是挺严重,如果家属坚持要救治,就必须从北京请专家过来手术,但费用就比较昂贵了,而且也有可能人财两空,让他们商量一下自行决定。
她儿子毫不犹豫地说:“请专家做手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救我娘!”而且立马借来了亲朋好友十万元缴了住院费,加上入院的时候就缴的那十万,一共二十万,儿子缴的时候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康复后,她拉着儿子的手,心疼地说:“孩儿啊,你干嘛救我,花那么多钱!心疼死娘了。我老了,不中用了,还花那么多钱救我干嘛呢?!”儿子笑嘻嘻地安慰她说:“娘,说那是什么话呢?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俺爹走的早,只要你活着,我回家就能叫一声娘,你要没了,我真成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儿啦!再说了钱挣开叫干嘛呢,就是叫关键时刻管用了,能救娘的命就比啥都强!”
听了大娘的叙述,我才知道玉峰也是受了苦的人,也是白手起家自力更生的人,更是一位孝顺的儿子,他平时嘻嘻哈哈爱开玩笑的黄司令形象,立马被渡上了一层金,顷刻间高大上起来。
在感叹玉峰母亲修了这么一位好儿子的同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家另一位老人的经历,心里不觉得唏嘘不已。
那位老人是我们村里八十年代少有的企业家,在当时村里出个“万元户”都是稀奇事的年代,传说他都是每天枕着整麻袋的钱睡觉。老人有三女四儿七个孩子,每个子女都得了老父亲的恩惠,小日子都过得风生水起滋滋润润。
老人有钱,心疼老伴儿,家里一直用着保姆,后来老伴生病后就加用了一个保姆,一天也没有让子女们伺候。
这几年大势所趋,钱都不好挣,他的子女们,这个来说穷,那个来说难,他从没有拒绝过,或多或少都要帮衬他们下。由于子女众多,孙子孙女辈当然也多,都知道老爷子有钱,孙子辈儿们有事了,儿子们也是撺掇着让孙子们去找爷爷要钱,这样一来二去,都觉得自己要少了。老爷子偶尔拒绝一次,他们就认为老爷子偏心,都认为老爷子偷偷把钱给了其他人。于是一个个,心中就有了芥蒂,对父亲的不满日益加重,于是乎,在要不到钱的情况下,子女们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数越来越少,而这少之又少的次数,去了也免不了试着要钱。
其实老人很想一碗水端平,也想给自己留个养老钱,他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只有留点养老钱才能保得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然而钱只出不进,金山银山也会有掏空的一天,老伴生病住院,巨额的费用和长年用保姆的开支,再加上家里杂七杂八的开支,还有时不时躲不开的给子女和孙辈们的开支,终是把老爷子给掏空了。
没有办法,只好把保姆给辞退了。
两个人都年事已高,想让子女们轮流伺候,每个都说忙。
那日老三去老人那找东西用,才发现两位老人都感冒了没起来吃饭,于是也没有做过什么饭的老三,给父母做了一锅面条汤,于是那一锅寡淡无味的面条汤成了两位老人那几天的顾命汤。
后来老伴没了,剩下老爷子一个人,子女们才商议好轮流伺候。
那日我回老家,老人家二媳妇正好去我大伯子哥家,我大伯子哥问她“听说你们都不让老人吃饱?”那媳妇立马作答“又不是我们一家不让他吃饱,是全部不让他吃饱!”我听了禁不住愕然。
在外人眼里,老人的钱是无数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想着他是可以荣华富贵一直到老的。
可那曾想,他生病了被送医后,竟无人支付医药费,更无人伺候,都觉得应该有人有义务去管老人,而哪个人不应该是自己,就这样个个一推六二五全部开溜。可怜他在医院四天四夜没吃没喝,病不是要人命的病,饥饿和着急却要了他的命,可以想象得出他躺在病床上绝望的眼神和悲怆的心情。他走了,欠了医院一笔医药费走了!
听说此事后的人无不感叹,感觉这结局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是老人的,毕竟老人曾经那么辉煌,毕竟老人子女成群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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