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果园》秦林飞

或许是每个人都想着为自己的灵魂寻找一处可以安放之地的缘由吧，才有了那种对于找寻的渴望，在路上，无论不惑，亦或耄耋，总想着能够找到一处清静的场所来作为自己灵魂的最终归宿。没有了当初那种对于远方霓虹的渴望，逐渐增多的是对来时水秀山清的眷恋，也许这也算是一种轮回吧。省过了亲，也找回了自己，顺便还可以改变一下孩子们对于大自然的懵懂与认知。齐眉高攀爬着绿植的石围墙，郁郁葱葱挂上了小果的各色果木，透着气息芬芳暖软的土地，便是我一刻也不能放下的所在了。

从吃苦的日子里走过来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父亲母亲，对于自己晚年的生活也没有再刻意地去作安排，也不想着太过于安逸，依旧那样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年逾古稀，仍旧割舍不了对于土地的那份儿深厚的情感，儿女们的安排和劝说，经常也是一带而过，从没放在心上，兄妹几个还是经过了商议，决定共同与他们深谈一次。人在逐渐走向老年的道路上可能就会变得越发地“天真”吧，要不也就不会有“老小孩儿”那么一说了。共同坐到一起，从过去到现在，从生活再到他们的身体，我们几个用了好大好大的“劲儿”，讲了好多好多的“道理”，举了好多好多的“例子”，摆了好多好多的“事实”，最后又加上了“威逼利诱”，好不容易他们才勉强同意了放弃对大块田地的耕种，但却坚决不再同意丢掉对门口菜园子的侍弄，说是总得给他们留一块儿可以让他们活动筋骨的地方。每日里的生活仍旧安排得井然有序，紧凑妥当，闻鸡鸣而动，日出而作，日没而栖。也是在我们的一再坚持下，偶尔他们也会过来与我们一起居住些日子，说是现在毕竟有时间了，也为了能够多看一看他们的孙子。对于大块田地的放弃耕种，除了时常还会有些觉得惋惜之外，时间久了，终究也还是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上来，渐渐地感到了有些不适应，有时还会表现得坐立不安，感觉无所适从时，便再也不肯作任何的停留，坚持着还是回去了。

等到再次回去看望他们时，正在老屋的边上忙活着。几间旧屋，四围里坑洼不齐，没有围墙。父亲浑身沾满了泥土，鬓角浸着汗水，一抬头看到了我，笑着说，实在是闲哩没事儿，便把周围圈了圈，虽不好看，好在也有了边墙，抽空再把里面给平整平整，等将来想在里面弄点儿什么的，啥都不误，再着就是这样子我们的身体也会觉得得劲儿些。我也没有再过多地说什么，其实现在能够为父母所做的也并不多，能够使他们感到高兴的事儿，我都会去支持，只是劝说了他们别太让累着了。我还是会经常地回去看望他们，有父母在，路并不遥远。

又一次地回去看望他们时，小院的门是锁着的，周围的邻居们都也不晓得他们的具体去向，我便顺势坐到了门口的石板上等他们回来，顺便也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安逸时光，头上的大太阳暖和和的，鸟儿在一旁的枝头上叽喳的闹着，不时地会有人从左边的小路上经过，同我打着招呼。一直等到近晌午时分，远远地才看到了父母的身影，弓着腰，背着一大包的东西往回走，我赶忙迎了上去。父亲满头的汗水，衣服也浸透了，一抬头看到了我，笑着说，到山上采了些山桃，回来取了核，种到地里，和你母亲商议过了，闲来也没啥事儿，准备弄些果树来养着，权当作消磨时光了，而后又悄声地说，都打听过了，“前景”还是很不错的。父母勤苦了一辈子，为了生活，从没有抱怨过，除了劳动更没有其他的爱好可言。这几年来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成家立业，而且生活也渐趋稳定下来，按说也应该想着颐养天年了，但他们却从来也不曾那样地去做，而且还在倍加努力着不想成为儿女们的负担。父亲浑身散发着用不完的劲儿，为了将来能够养好他的果树，还让妻子帮着购买了许多果树种植的书籍来看，又“缠”着女儿教会了他如何上网收集资料和观看农广天地，用他自己的话儿来讲他在准备着二次创业了。当种养的桃树苗可作砧木来用时，父亲也掌握到了果树的种植、嫁接与管理技术。

又一年的冬去春来时，随着天气日渐地暖和，父亲嫁接成功的果树也发出了芽芽，经过一段时期的仔细观察，芽苗的发育良好而且长势不错，父亲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整天乐得合不拢嘴，眼里充满了希望，脸上也透着骄傲，更是对它们倍加地呵护，用心地去照看着，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上天有时也像是故意给那些努力奋斗的人开一些小玩笑似的，偶尔还会有意地去捉弄一下，对于父亲也不曾放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更是在一夜之间便将父亲辛勤培育起来还显娇嫩的果树摧毁殆尽，满园的残砧断枝，父亲好几天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清理着他的果园，对于我们的安慰也根本起不到作用，好在一旁还有着母亲的陪伴，母亲言道，别太是放在心上了，养植果树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咱们也是刚刚开始，大不了明次再来也就是了，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去采了山桃，回来取了核，种到了地里。一起闲聊时，父亲总是会提及他的果树，养得那么好，可惜全给毁了，要不然也是快要挂果了，而后又笑着对我说，其实也没啥，好歹又学会了一门技术，也积累到了一些经验，其后的日子里父亲更是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了对果树管理的学习上，母亲再次来的时候言道，父亲整天捧着他的那些“宝贝”都快着了魔了。

上天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是会打开一扇窗的。这批果树的长势更胜以往，父亲整天围着他的果树不停地忙碌着，笑容重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桃三杏四李五年，却也耗费了父亲大量的精力。每次回去看望他们时，父亲都会带着我到他的果园里先转上一圈，然后再指着他的果树，一棵一棵地给我作着介绍，这棵树为啥要栽在这里，那棵树的长势怎么样，这根枝须得留住，那根就得去掉，对每一棵果树的生长状况都了然于胸，如数家珍，最后我们又会一起坐到那棵父亲最为喜欢的果树的荫里，彼此问询，唠些家常，父亲还给我讲到了对于果园将来的一些打算，言语之内、长远之间更是充满着自信，然后又说到感觉身子是越发的不如以前了，但他还是会一直努力下去的，估计老来终会留下这么一片园子，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哽住了我的喉咙，片刻的沉默过后，我对父亲说，您和母亲年事已高，别再被锁屑困扰，只须照看好您的果园便是，至于将来，也不用时常挂念，一切定会安好。微风轻轻地拍打着果树的叶子，透过来了一阵阵的清凉。

父母从不会在我们的家里长住，虽然那总是我们所期盼的。老是推托说家里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呢，惦记着他们的家，也惦记着家里的果树，好像老是有着忙不完的活儿似的，父亲总是强调说，须得用心，稍不留神果树就会受损，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经过对果树精心地照管，父亲的付出终也有了收获，当第一批果子成熟的季节，父亲便把我们全部都唤了回去，整整一大家子的人在一起，儿子、园子、果子，满园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那天父亲还破例地多吃了几盅酒，脸上透着满足，一旁的母亲在用袖口擦着眼角，嘴里还不停地嘟哝着，可算是见着果儿了。父亲说已经和母亲商量好了，决定要把多余的果子分发给周围的邻居们，乡里乡亲的，住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从没有闹过任何口舌，彼此间有个啥事儿的也都是互敬互帮，现在的生活好了，还种上了果树，也想着让大家伙儿一起品尝品尝，都高兴高兴，共同分享一下这几年来经过奋斗收获到的幸福果实。

父母不愿意过来与我们一同居住，说是离开了那片土地他们会感觉到不舒服，也不想着再离开家里面种的果树了，就这样守着那么一片园子，有事儿没事儿的也总想着到里面去转一转，瞧一瞧，等看过了，心里面就会觉得踏实，生活过得也很舒坦，这也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的那种生活，况且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周围那些朝夕相处了一辈子的邻居们。

【作者简介】：秦林飞，笔名业欣，喜欢用文字记录眼睛看到的事物，与大家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