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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钱飞思太爷爷》郭艳青

又到榆钱飘飞时

又到榆钱飘飞的季节,一阵风吹过,榆钱漫天飞舞,我的思绪回到懵懂的幼年时光……

我那时大概三岁,除了太爷爷,几乎没有任何记忆。

太爷爷快80岁了,是个极为和善乐观的老人,他瘦高瘦高的个子,脸上满是皱纹,头发胡子全白了,右脸颧骨边有个手指肚那样大的黑痣,痣上长了几根长长的毛发。爷爷奶奶父亲在外地工作,太爷爷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所以太爷爷和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在老家生活,帮母亲看看孩子,顺便也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

母亲要带孩子、做家务,还要去生产队里劳动,她整日忙碌,因此没有心情享受孩子们的撒娇耍泼。对于我们几个小孩子的胡搅蛮缠,她有时果断地用笤帚疙瘩来管教我们。哥哥最调皮,所以没少挨母亲的笤帚疙瘩。每当看到我母亲转身找笤帚,太爷爷在一旁推我哥一把:“傻孩子,赶紧跑!别让你娘逮住你喽。”哥哥扭身跑了,母亲的笤帚疙瘩只好放下了,太爷爷像小孩子一样狡黠地笑了。

村里的大喇叭广播了,通知每家每户去菜地里领取各家的瓜果蔬菜。我和太爷爷就一人挎一个篮子往外走。我的篮子很小,比大碗大不了多少;太爷爷的篮子很大,足以装下我和我的小篮子。走在乡间小道上,太爷爷嫌我慢,拎起我连同我的小篮子,一同放进他的大篮子里,挎起篮子继续走。我扒着篮子指指点点:“我要那根狗尾巴草。”

“我要那朵喇叭花。”太爷爷就时不时地弯腰拽一根狗尾巴草、掐一朵喇叭花丢给篮子里的我。

(第二排正中间,就是我太爷爷)

太爷爷年岁大了,渐渐地什么也做不动了,每天吃过饭后,他就拉起我到村子中央的供销社门口晒太阳。供销社在一个高台上,门前有一块开阔向阳的场地,村里的老人都爱到这里唠家常晒太阳抽旱烟。我偎依在太爷爷怀里,一会抱起太爷爷的手,把太爷爷手上松弛的皮肤掂起好高,一会回过身揪着太爷爷颧骨上黑痣上的毛发玩。有时候,太爷爷解下头上的毛巾,给我系在手腕上当水袖,我便学着戏台上的演员,挥舞着“水袖”,一会“呼啸”到东边,一会“呼啸”到西边。太爷爷的目光静静地笑眯眯地追随着我,不大的乡村供销社门口是我的舞台,太爷爷是我忠实的观众,

抬头看,一棵高大的榆树矗立在供销社门口,树皮比太爷爷的手掌还粗糙,树枝上鼓满了褐红色的星星点点,太爷爷说再过几天就能吃上香甜的榆钱了。于是,我日日盼望榆钱快点长大。

终于,等到褐红色的小点长成一串串翠绿的圆圆的小饼的时候,太爷爷从树上折下一枝,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榆钱塞进我嘴里,慢慢地嚼,一股草木的清香,淡淡的、粘粘的、甜甜的在唇齿间荡漾开来。日子在不紧不慢中滑过,圆饼一样的榆钱发黄了、变白了。春风轻轻拂来,榆钱沙沙地响,雪花般打着旋儿飘落了。

有一天在墙根玩,我发现了泥土地上很多顶着黄白色小帽子的小苗。太爷爷正在唠着家常,他随口告诉我那是豆芽菜。于是我跑回家拎着我的小篮子,用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薅了一小篮子的所谓的“豆芽菜”。后来才知道,那是榆钱发芽后长出来的小苗,小苗长大后就是榆树。

就在那年冬天,太爷爷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来年榆钱又在枝头摇晃的时候,太爷爷静静地去世了。看着熙熙攘攘来我家帮忙的人们,小小的我就像一条欢快的小狗,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三四岁孩子的心智,怎会意识到永远也见不到我最亲爱的太爷爷呢!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太爷爷,我只是觉得太爷爷睡着了,睡醒之后还会拉起我去供销社门口晒太阳。

有人逗我:“你太爷爷呢?”

我回答:“在柜子里睡了!”

直到下葬那天,看到人们盖上棺盖,准备把棺材钉死的时候,小小的懵懂的心才突然醒悟过来,我疯了一样抓住那位钉棺盖的邻居又踢又咬。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太爷爷睡着了,为什么就不要他了,还非要把他装进大柜子埋到地下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特别仇视那位邻居,是他把我太爷爷钉到大柜子里的;同时也恨我家里人,邻居把太爷爷钉到大柜子里,我家人怎能不管不顾呢?

没有了太爷爷,没有人为我扎起“水袖”,我再也没有唱过戏。我的世界,没有了舞台,也没有了观众。

春风里雪花般飘落的榆钱,如同40多年前一样纷纷扬扬,面容清瘦右颧骨上有颗黑痣的太爷爷,又闯进了我的脑海。

【作者简介】郭艳青,永和希望小学教师,闲暇时喜欢侍弄花花草草,偶尔写写心情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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