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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去参军【郝米拴】

谨以此文,献给临淇、姚村藉1975年当兵的各位战友,纪念入伍日46周年。

                                                 ——题记

【作者(前右一)与同乡新兵合影】

离家入伍之事过去快五十年了,可这几页却一直清晰地挂在心间,不翻也罢,冷不丁一翻,心就像村边流淌的淇河,再不能平静了。

也许是感悟岁月无情,青春易逝,也许是缅怀当年送我入伍的母亲、二叔,大哥二哥皆已离去。每每想起,总是情不自禁地噙上泪水,觉得亲人们还在,别离的日子就还在昨天!

离别母亲

1974年的12月26日,是我要到镇上换军装入伍的日子。

后半夜刚过去不久,全家人就都起来了,娘张罗着执意要给我包顿饺子,被我严词拒绝了。因“送兵饭”每年都是早起到大队那吃,何必在家里再多此一举呢!

这惹得娘很生气,因接入伍通知书几天来,我已几乎未在家吃饭了。先是窜亲走友,接着是小队干部一家接一家的“管饭”,那有机会在家吃呢!所以娘这次就坚持包饺子,谁说也不听。

咋办?后来,我终于有了个折中解围法,我说“娘,咱炒升玉米花,全家围一块吃说两不误,这样陪您时间会更长些,不好吗?”。娘想了想:“这到也行”,同意了,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

很快玉米花炒好上来了,满屋飘香。我和娘坐炕上被子盖腿,哥嫂姐姐们或凳子或炕沿,满座一圈,实际上就是离别时的最后团聚。

在非热闹非冷清的氛围里,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我。什么学会照看自己了,团结战友了,要多多写信,冷热防感冒;部队伙食好千万别想家等等!但意想不到是,大哥的话最有特色,却令我哭笑不得。

他原话这样说的:“凡正当兵没出省,不远,一旦有战事,你走也能走回来。”瞧!落后话出来了,尽管我不认同,但并无指责。这是如父般的长兄,骨子里那自然亲缘天性,在关键时最原始最本能的一念反应,本意并不等同于让弟去当逃兵呀!

这时候,送我的二叔也早早过来了,大家赶忙把炒好的玉米花给递了过来。这我才发现,盘里玉米花还满满的,几乎就没有动过。

二叔是解放战争和援朝的多年老兵,讲给我的都带有内行性、经验性、实用性和可操作性等,连如何长途行军,打仗躲炮都谈及了,我受益匪浅。

这时候,大队喇叭里播开了欢乐性音乐,这同时也是开“送兵饭”的催促信号,该走的时间到了。分工是由二叔和俩哥送我,其余人负责照顾已五十九岁身体不好的娘。娘勉强起身,强作笑容,和身边最小的孩子离别,且是参军离别,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所有人围拥着娘和我,慢慢来到了院外路口,扶娘坐往杨树下的石凳上。趁娘被挡住弯腰坐下的机会,我们四个赶紧手电开路,快速离开向村外走去。

大约走了六十米不到,突然传来娘“呜呜”的哭声和姐姐们哭劝的声音。这哭声划破夜幕,似支支利箭从身后射来,我即刻乱了方寸。我要返回去,却被二叔边小声斥喝,边用力推着我小步快走,不让我再伤娘的心。

我万念俱灰,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地远离了母亲和姐姐,离开了她们寂静冬夜里悲凉的哭声。

手电光不停地晃动,我们四人静静地走着,谁都默不作声。我们走向村外,走到了河边,慢慢来到了拦河堤坝上!

夜色里,看不见平时堤坝内鱼儿游动,水面上也见不到冒圈圈,只有格外清亮的流水声“哗哗哗”的直响,好像在“交谈”着什么:

那么是在谈挽留?谈婉惜?谈惜别?还是在谈祝福?这只有问河水,河水在谈,河水知道!

河水呀,你就尽情地谈,尽情地流吧,等着我探家回来时的“再吻”吧!

昏昏沉沉,晕晕乎乎,耳朵里还响着母亲的哭声,我木偶似的跟着哥哥们走进了大队部宽敞的的大院。一看,另俩个入伍的宁文拴、李啟福及家人也早来到了,我们热情地碰了面。

呵,好好热闹啊!整个大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口大锅内菜已炒好,另一口大锅热气腾腾。案板上堆有层层擀好的宽面条,已开始下锅开煮。

由于每年有新兵入伍,“送兵饭”成为大事,也是“政治任务”,所以大队干部及革委会人员悉数参加。加上我们三个新兵和八九个家属,自然就显得人多热闹!

碗、筷、锅、勺“叮当叮当” 乱响,开饭了!

“好做饭的”不知请的都有谁,刚开饭就有人夸上了。这个“嗯,卤菜炒得就是好昂,真香!”那个“嘿,这面条擀的又宽又薄有口劲,好擀杖。”另有人边搅碗里面,边接上话茬:“你别说,这面条啊,咱还真擀不成!”

我眼睛顺便扫了几眼主客新兵家属们,他们除了默默地低头吃饭,也没有谁吭声说过什么!

步出乡关

这时,喇叭那边还在播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保卫祖国,人人有责”,不时有晚到的陆续开吃。可我们这边出发时间已到,早扔下碗筷,急匆匆跟着领队向临淇镇赶路出发了!我们三家的亲人们,夜色中一路同行。真可谓:

应征入伍三青年,

喇叭声中出乡关。

十多里地家人送,

协力同心为国家。

走在那熟悉的乡道上,回头一望,学校的灯亮着 ,大队那仍灯火辉煌…

穷家难舍,故土难别呀,想拥抱一下家乡亲爱的山水村庄吧,却还处朦胧中。冬天的黎明啊,您来得也太晚了些吧!

【陈庄战友石海林(左)李根生(中)闫树林(棋琴友)】

早上七点五十分,我们终于提前赶到了临淇镇武装部报了到。大楼内外到处是熙熙攘攘报到的人群,姚村藉的新兵也早就来了。

送行的人很多,除父母家人外,更多的是未婚之妻,她们“凄凄”的涕泣声不时地从耳边传过!

爱神之箭未射我,我的爱箭未射人。自然我没有爱情的愁情别离,也少去这份牵心。

【(左)宁文栓(中)作者(右)苗玉生】

好!新兵群里看到其它村我班同学了。离我村近的有张斗金、侯松山、郝陆山、闫树林同学,最远的是路天林闫双录同学。其它班也有认识的,也有之前认识的石门寺苗玉生。我高兴了,正应了费翔唱的那句:“年轻朋友在一起呀,比什么都快乐。”

八点半,换装开始。临时“被服库”设在大楼一层楼道东端,新兵按名序在楼道里排队等侯。

呼喊名字后,“包裹”一个接一个从屋内隔门抛出,谁接不住,地板上捡。还好,论到我时我接住了。

换衣室内人很多,新“包裏”味扑鼻而来,满屋飘香。打开包:“被、褥、帽,挎包、水壶、茶缸,内外腰带样样俱全;背包带、手套、棉衣、衬衣、裤头、罩衣,鞋袜各套一样不少”。

裤头真宽呀,不带松紧有长长的两头拉带,粗线袜子袜腰半尺长。棉裤腰上帶活动裤鼻,裤鼻是让从罩裤裤绊下孔里掏出,串上腰带连一起。有块二尺多见方枕布,让包上衣服作枕头。

外腰带是对接铲,谁都会用,但内腰带铲上有斜槽横纹转辊,好多新战士越拉越紧,解不开裤了,乱喊。经指导后,这军腰带才会用了。

半袋烟工夫我穿好了棉军装,打上了背包,被编入了临时班排,待一会将由接兵部队唐副参谋长及各排长领兵带队,进行长途徒步行军。

当大哥接住我换下来的衣裳要拿回家时,泪珠滚下来了,二哥泪也噙上了!二叔忙过来帮整背包,并让我明早脚上打些肥皂,防止磨泡。我很木然,怕激动轻说了声“谢谢您们送我”,就一转身,加入长长的新兵队列。

徒步行军

在群众夹道欢送中,在热烈的口号声中,新兵队伍顺着临淇镇大街一路向西而去。通过群众较少的酱油厂门口时,我听到了一句极不和谐的议论声:

“哎呀!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我一听心里就……呸!什么时代了还说这种话,应该是“好人要当兵”,气死你们!…

离开临淇到达孔峪村时,我担心在街里见到初中办主任秦秋福老师,参军的事想用信告诉他。他从我们那调孔峪这任教刚四个月,是我背行礼送他来的。

嗨!无巧不成书,不曾想秦老师早等在街边人群里,不看军装只盯面孔,早早把我认出来了。我一时措手不及,急忙从挎包掏出所带的唯一笔记本,边走边抛给了老师。老师表情复杂,皱眉感伤,只吐了三字“来信昂!”我点头功夫队伍就走过去了!

队伍到达梨林村,是我同学王伏喜、栗合林的家乡。这村很有地理特色,地界与鹿林村(辉县)相连,走着走着,前脚踏进了辉县,后脚还留在林县,两县通婚,半步之遥,好玩吧!

过了梨林村界,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了生养的林县,再往前走就要开始上鹿岭了。

鹿岭,是家乡通辉县、新乡的必经之路。山道弯弯,路旁草木枯荣。树杆上电线上落着许多的鸟。不知谁出了“馊”主意,提议让接兵排长用手枪打鸟试试枪法,排长在众人的一再要求下,终于掏枪向鸟瞄了准。

“砰”的一声,枪响鸟飞,欢笑声也随着鸟儿飞向了山谷。子弹离小鸟一毫米也好,一米也罢,凡正小鸟飞了人笑了,给刚离家的一群孩子带来欢乐,正是这位排长所考虑的,单此点讲并不失于伟大!

为鼓舞士气,排长还告诉说,到部队后配制武器重的是36吨“五九”式坦克,轻的是1斤6两“五四”式手枪,引来了一阵欢呼声!

这时,一辆帆篷军车沿蜿蜒公路开来,从身边向前驶过。这车是接兵部队后勤保障车,是饮事班专属车,看到车上的大米白菜,肚子“咕噜噜”饿了!

尽管又饿又累脚板疼,但部队本来就是磨练人的地方,没掉队的,也没被收容的。又过半个多小时,我们新兵队伍行军40多里,终于到达了休息宿营的第一站,辉县南村镇

饮事班正在炒菜,技术娴熟,简直是在给新兵表演。菜不用洗,白菜帮一剥,抓住菜根和削面一样,左手转菜,右手刀削,“嚓、嚓、嚓”,菜叶直落行军锅,边落边翻炒,劈柴猛烧。哎哟!白菜的嫩、甜、自然纯香扑鼻而来,太馋诱人了。我敢说,比今早上那些“好做饭的”足不是高一两个档次了!

哨子响,开饭了,排长却手拿一把从旁边学校借来的板胡,让我和同在三中宣传队的郝新根出节目,咋办?遵命呗!

【作者和郝新根(左)】

我拉板胡,新根同学分别演唱了《沙家滨》里“祖国的好山河寸土不让”,《红灯记》里“无产者一生奋战求解放”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等选段。引来些喝采,但并无掌声。你想想,谁都是左手端碗,右手持筷往嘴里扒拉,咋鼓掌?咀嚼中有人发出“喃喃”的“喝彩”声,本就是奇迹了。

晚上宿营了,地铺上有厚厚的谷秆草,加上军用新褥被,的确很暖和。

我一时难以入睡,到想起白天香喷喷的大米饭,想起大姐说“家里饭差别想家”的话,想起谁编的“早上稀,响午汤,晚上碗里照月亮”的顺口溜,更难入睡了。

唉!要是俺家和所有的家庭都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吃,冬天都有军队似的被褥配置,该多好啊!我似乎也有了一点点范仲淹心境,沉醉于“先天下之优而优,后天下之乐而乐”中入睡了。

【作者临淇战友张福根(左一)】

12月27日,起床匆匆,开饭匆匆,匆匆地后背包,左挎包,右水壶,我们又排起长长的队伍,向辉县方向继续行军了。

南村街有不少的欢送群众,加上早读学生,他们高呼起“向解放军学习”的口号了,我感到极不自在。因前天还是老百姓,昨日当兵一天,领章帽徽未戴,枪也未摸过,而今天被口号性学习,自然有受之有愧之嫌了!

不过那时对部队确有崇拜感,当新兵队伍经过农田路边时,男女青年无不停活注目,投以羡慕的目光!大有《陌上桑》里“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的意境,表现出对部队的热情之爱。

徒步行军近50里,于傍晚早些时侯,队伍来到了辉县百泉镇,并在这里宿营。趁天还早些,要让新战士们边休息,边游玩一下美丽的百泉湖风景:

平生第一次看到这园林建筑,小桥亭阁,湖水清澈,底泉喷涌。周围更是古柏环绕,绿影婆娑。当兵第二天就遇上这么好的感观收获,我心飘然了!

我更还发现,这机关厕所茅坑还是陶瓷的,看来“穷人的孩子”除了“早当家”,还有见识短呀!

哟!那边场地上“三赵”(太啟、启方、喜根)正在打乒乓球玩。我也上去和赵喜根同学拼了几局,皆输。关键是他削球太厉害了,在学校就少治住他,除非他暗让一下,我也就赢了!


(后左一赵喜根)

晚上,不少战士脚底磨了泡,随队军医温医生用银针逐一穿刺,涂抹包扎。重要的是还带来好消息:明日起结束步行,改乘军车了,“好!”,引来一片叫好声!

乘车行军

28日的早上,一辆辆接兵军车准时来到了新兵队,早已整装待发的战士们一个个按序登车,告别辉县百泉镇,向着部队快速开进!

很冷的冬月,车上寒气逼人,为保暖只有后车帮小帆布窗撩起,车厢内光线昏暗,挤一块的战士也有睡着的!

我问排长接兵几次了,排长摸下耳朵笑着说:“四年排长接四次”。我说“该提连长了吧?”(失口)“好啊,等着你提呢”,一片笑声中我有些尴尬了,排长忙提高嗓门转题:

“大家注意了,我讲个脑筋急转弯,看谁解释快…我和连长指导员高空跳伞,他俩有伞我没伞,落地后他俩有事我没事。”

先寂静,后议论,无反映较快的。突然排长说:“他俩给我追悼嘛!”

“哗”的一声,大伙笑得都趴挤一块了。

当日,军车跨黄河过郑州,遗憾的是闷在帆篷车内,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未曾感受;宏伟的“二七纪念塔”难以观望;邙山风景区在哪管它呢!傍晚,运兵车队在河南的长葛县宿营。

【作者和同村宁文栓(右)】

29日清晨,一箱箱面包递进了军车,是备午饭,中途不停车了。我把领到松软的几个面包塞进挎包,下意识地想留给母亲,又怎么可能呢?可惊奇的是,另有位小新兵边往挎包塞面包,边微笑说:“留给俺娘尝尝”。天呐!在急驶的军车内,我见证了一起人类血缘的伟大共性!

接兵车队经过一整天的奔进,于晚上,终于到达了河南桐柏县毛集镇部队驻地。

在道旁老兵们的锣鼓声中;在“热烈欢迎新兵入伍”的横幅下;在昏暗的路灯里,我们结束了四天三夜难忘的行程,迎来了营房这个“新家”。

“路漫漫其修远兮”,明天起在“新家”这里,我们将奉献青春,施展才华,去探索慢长茫茫人生路兮!

九点三十分,“嘀一一嗒嘀一嗒嘀一一”长长的熄灯号声响了,营房内骤然漆黑。

夜里,我要用梦作翅膀,把离家几天来途中日历(经历),先“捎给”远方的母亲,再永远“挂”在我心中的墙上。

时至今日,我又把这几页日厉翻了出来,并非“老夫聊发少年狂”(苏轼),也并非“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只是追忆曾经的历史,回首曾经的青春,怀念离去的战友及亲人。也告慰写此文时,我自己曾有的,难于止住的回忆的泪水。

【作者简介】:郝米拴,网名春暖,林州临淇镇堂上村人,部队转业至河北省邢钢搞调度工作。热爱文学和小提琴!目前在琴行搞小提琴教学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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