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国藩的六世嫡孙，我深受家中‘勤俭孝悌’四字的影响，每逢清明前后，心中难免生起对先人的缅怀”。——曾樾接受拙诚学堂采访如是说。
曾国藩历来崇尚节俭，反对贪赃受贿。他曾对自己的同僚说，但凡以后我有事诸位都不要送礼，我也没有礼可还。于是有个同僚故意打趣他，在他生日的时候，托人送去五分银子，并在礼盒的封皮上写道：“赠贺礼白银一两，现银五分，赊欠五分。”曾国藩阅后一笑，并未在意。后来，这位同僚的女儿出嫁，曾国藩破天荒地过府送礼。同僚打开礼盒一看，曾国藩竟是送了个空盒子来，封皮上也留了一句话：“赠贺礼白银一两，讨还你欠我的五分，再赊五分。”
有一次听到这则故事，勾起我对家中老人的回忆。
或是发生在二十余年前，想起来却记忆犹新。知道宪源姑姑喜好喝茶，看到每每收洛阳宪文叔叔寄来的茶叶姑姑好生喜欢，我逮住机会把朋友馈赠的好茶叶带到姑姑家。真没想到，一包茶叶的一来一往竟在我们姑侄间漾起一场“风波”。
“这是你送我的？”指着包装精美的茶叶老人家不停发问：“是你买的？干嘛要这么讲究？”在我心目中宪源姑姑是非常节俭的，不论吃穿只要价格稍许高些都会过问。我实话实说：“朋友送的。”“送的？”透过老人的眼神和语气，明显感觉到对我的不信任。“什么关系？无功不受禄，不会是……”不想过分包装礼品的转送，会导致如此结果。接下来老人家想说的话我也能猜到八九，不再继续多言。面对谢绝我陷入尴尬。
前面先祖的故事就是老人家事后讲给我听的。虽说尚能理解姑姑的用意，但仍觉得老辈人怪怪的，曾家的家规也怪怪的。
发生在身边的另一件事，同样感受到家规的威严。
还是在工作期间有幸得到某领导题赠“业精于勤”的一副墨宝，2006年参加曾国藩学术研讨会时带回家乡，送给时任故居管理所的胡卫平所长。先生被曾家人亲切地称为“胡老爷”，也是曾家公认的“大管家”。当时我的动作无非是想报答对胡卫平先生多年付出的感激之情，也没想到路会走“偏”。书法送出不久信息便传到北京，宪源姑姑自然知道。
记得这次谈话不是询问，而是直截了当的批评。老人的直言令我愧不敢当，又一次触犯家规好内疚。将领导题名送给个人的墨宝转送是对馈赠人的不敬，问题旨在其一；把这幅作品当礼物送出，无疑会起到炫耀个人的作用，更是有悖家规结症所在。老人家要求我选择适当机会把墨宝索回，且建议换种形式以示感谢，相信道明原委能够得到胡管家理解。为是，宪源姑姑再立不留名题字、不妄语多言、不张扬显赫“三不家规”，至今我牢记在心不敢逾越。至于老人家的要求我还是努力做到了，有胡卫平先生为证。
还能追溯到更早的另一桩事有道曾家家规、家教。文化大革命后期，在北京刚刚初中毕业的我不得不面临工作。当时自己既不希望到农村插队，也不愿意去东北兵团，心想有机会进厂当工人则再好不过。
洛阳的宪文叔叔得知我的想法，特意为侄儿在当地厂矿找到个位置，好难得呀！可谁能想到呢？当兄长的不给老弟面子，做父亲的不给儿留路子，好端端的机会被“不递条子”之家规“扼杀”。想“走后门”不成，我只好随队远离家人落地新疆。但边陲十一年的历练为我以后的发展奠定下扎实的精神基础，那次的“后门儿”没有走成却还是成就了我。
“凡大员之家，无半字涉公庭乃为得体。”
“惟当藏身匿变，不可稍露圭角于外。至要！至要！”
“场前不可与州县来往，不可送条子，进身之始，务知自重。”
……
诚有家训家规制约在前，先祖、前辈力行于先，而今效行我等后辈无怨无悔。
今年是曾国藩诞辰205周年。心系祖辈，再次想到曾家这“不近人情”的家规。
（本文有删减，稿源由曾国藩研究会提供）
编者注：
曾宪源：曾昭权长女，曾昭权为曾广钟次子，曾广钟为曾国藩孙
曾宪文：曾昭权次子
本文内容来自【唐浩明评点】微信公众号（zhuochengWH），欢迎订阅。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