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认为:心外无理。万事向内求。只有找到无善无恶的心之本体,也就是回归本性,佛家叫“自性”,道家叫“无我”状态,才能正确认识世界万相。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是心学思想的出发点。
人通过回归本性,找到本我,就能找到自身的能量来源,这个能量是人的生命能量,不一定被人意识到,也难以被人主动驱使,但是主宰着人的行为动力和方向。人是整个自然宇宙的一分子,人的生命能量与宇宙能量相通,即与天道合一。与天合一的人,生命能量不再被人为地遮盖、阻断和耗散,而是集中而又通畅地流动,因而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运转良好,整个人生机勃勃,充满精力和活力。王阳明认为这种状态并不是像朱子所说的刻意修为的结果,而是只要把障碍人心的东西去掉就自然会显现。
人由此恢复了生命本性以后,如何就能明天理呢?王阳明有一段经典的格物的举动:有一段时间,他天天坐在竹子面前,要从竹子中穷究出理来。认识竹子当然有多个维度:颜色、形态、性质、味道、气味、甚至竹子拔节生长的声音。所有这些性理无非都是人的感官的认识,它们在人的心里综合形成一个完整的竹子。至此这都是朱子的认识论。但王阳明认为,如果闭上眼,竹子就失去了形象,只能得到其他属性,比如味道、气味、手感等,那它就不再是你睁着眼时看到的竹子了。闭上眼,就是一种障见。他只是用格竹子性理来打比方。他又说,花丛中当你注意其中一朵时,那朵花才明亮起来,你没注意它时,它是暗淡的,当你注意它时,它马上由暗淡变得明亮起来。这就是心外无理。他没说“意识决定物质”,没说我不注意它它就不存在。他强调的不是这个。
王阳明不否定天理的存在,而是强调通过人心去发现天理一定先要让心回归本性,纯朴无瑕,不可用障见妨碍心的先天认知功能,导致错误的认识。当心地澄明、毫无偏见地去发现事物之理时,就会逐渐接近事物真相。事物自有其理的存在与推演,你只需做到“无我”地观照,这是王阳明吸收了禅宗的智慧。
他提出这样的认识,是针对当时的社会思想状况。由于儒家被立为国教已经上千年了,发展到明朝时儒家的分支程朱理学达到了新的高度,强调“存天理,灭人欲”,本来是追求客观的认识论,但被统治阶级作为社会规范、伦理道德进行推广,出现了许多偏执的社会现象,比如为贞节立牌坊,民间色情文学泛滥、官场神经质。哲学一被政治利用,就失去了哲学的公正性。官场上追求理论浮夸不务实,比学历,不比政绩,当官若不是进士出身总是低人一等。皇帝也只能随大流,一方面为士人树立海瑞的清官榜样,一方面对清流派又限制使用,倚重循吏治国。
朱子的理论没有被废掉,但是王阳明的思想加进来了。进入主流意识形态,是他成为圣人的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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