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戈特弗里德·布吕格尔曼若有所思地让纱线在手指间滑动。这是新从英国进口的，比他以前见到的纱线都结实。英国的纱线感觉粗细均匀。布吕格尔曼皱起眉头。英国人是怎么纺出来的?这个疑问在这位后来的工业和纺织巨头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多年来他一直研究英国纱线。
完美纱线背后的秘密是所谓的"水力纺纱机"——世界上首台不用人力、而是用水车驱动的纺纱机。布吕格尔曼嗅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前往工业革命的发源地英国。机械制造领域的几乎所有重大创新都来自这个岛国。在仍然使用手工劳作的德意志侯国里很多企业家使出浑身解数破解英国人的秘密。一批一批的德国工程师、机械制造师和企业主接踵前往英国进行工业间谍活动，其中包括埃伯哈德·赫施、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和哈尼尔兄弟等大人物。
传说布吕格尔曼潜入一家纺织厂当工人，并在那里一直工作到能够仿制机器为止。但今天可以肯定，布吕格尔曼是委托他的朋友卡尔·阿尔布雷希特·德利乌斯去执行使命的。经过多次尝试后，德利乌斯从英国带回一台水力纺纱机和一位能够操作并复制它的技工。布吕格尔曼的计划如愿以偿: 1783年他建立了德国第一家工厂，并用机器纺织的纱线赚了大钱。
布吕格尔曼的方法有了追随者。不久之后，就连普鲁士王国官方也大力插手此事：资助经验丰富的工程师进行所谓的"考察旅行"——除了诱使英国人说出技术秘密外，没有其他目的。这开了国家资助经济间谍活动的先河。
柏林在1779年按照腓特烈大帝的特别命令派往英吉利海峡对岸的首批人员中，就包括采矿助理工程师卡尔·弗里德里希·比克林。比克林被派到英国是为了窃取詹姆斯·瓦特发明的蒸汽机技术，以便在德国仿制它们。
这位工程师在英国待了一年。他参观工厂，和瓦特及其合伙人马修·博尔顿交谈并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1780年他回国后立即着手制造一套设备。5年后该设备开运行——它是德国从英国人那里剽窃来的第一台瓦特式蒸汽机。
但这台蒸汽机没过多久就出了问题。1786年比克林再次前往英国继续研究——最后像德利乌斯那样带回了一个英国技术工人：威廉·理查德。理查德改进了蒸汽机并让它顺利运转。
严厉惩罚的恫吓也阻止不了理查德这样的技术工人移民，原因在于德国企业家提供的待遇非常优厚。无论如何，对年轻的英国工业来说，这样的人才外流最终成为最危险的漏洞。
英国人对自己的技术限制越来越严——尤其针对德国来访者。只奇那些拥育良好关系或者能够出示最高当局推荐信的人才有机会到工厂内部参观。其他人被拒之门外。
例如弗朗茨·安东·埃格尔斯，在普鲁士政府委托下，他于1819年前往英国研究纺织工业，主要是研究自动织布机和纺纱机。通过合法途径他几乎进不了任何工厂。于是他贿赂普通工人，让他们帮忙购置各种生产设备。
几年后，另一位德国人在卧底行动中暴露。1823年，企业主埃伯哈德·赫施和英国工程师塞缪尔·多布斯一起环游英国学习搅炼技术——这是把粗铁制造成钢的一种方法。他伪装成顾客，向一个钢铁厂的生产部门经理滔滔不绝地提问，引起了对方怀疑，于是向警察报了警。赫施在最后一刻逃脱，躲到一个冷却的冶炼炉中并在几个小时后偷偷溜走。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在此期间也经常出没英国。他化名施鲁普斯先生进入英国社会，试图了解被严格保密的钢铁生产过程。显然，克虏伯的伪装非常令人信服。东道主很乐意向他展示一些工厂，这也出乎他本人意料。他给自己的兄弟写信说：“在英国，到目前为止在各个方面烤熟的鸽子都飞进我的嘴里。”
大约直到19世纪中期，间谍使命才最终结束。德国企业在技术方面已经追赶上来，它们开始自己搞研究。此外，伦敦也放宽了严格的出口规定。从1842年开始，机器可以合法出口。英国人意识到，出口设备能赚大钱。那是机械制造业诞生的时刻。
1851年伦敦终于举行了第一届世界博览会，来自世界各地的企业介绍了它们的生产方法。拿考察旅行做幌子的德国工业间谍最终退役了。
（本文为《德国金融时报》网站11月18日文章，原标题：工业革命——普鲁士的剽窃）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德国工业间谍的先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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