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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消得人憔悴
——追踪小老万铣床》
仁福星从小跟着父亲干车工，机床就是任福星的玩伴儿，他闭着眼摸，就能说出机床零部件的名称，别的孩子下河游泳，捉泥鳅，爬树掏鸟窝，而福星最大的兴趣，就把机床零件拆卸了又装上。福星的父亲怕耽误干活，多次警告福星不许拆卸零件，同时加以拳头警告，也没能奏效。事实上，福星动过的机床不但没有影响使用，反而格外顺手。这是福星在拆卸的过程中，把部件挨个用棉纱擦拭过了，那个痴迷劲儿，就像现在的孩子玩儿变形金刚和网络游戏。福星家的机床在改革开放初期，为福星家创下了第一笔财富，也成为远近闻名的万元户，给福星提亲的人们络绎不绝，很快邻村的一个俊姑娘成为福星的准新娘。
当两家谈婚论嫁的时候，福星突然经常地往东莞跑，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回到家也不过问婚事，和姑娘约会的时候，说话也心不在焉，好像东莞那个地方有什么牵绊，把福星的魂儿勾走了。姑娘回家向父母哭诉，准丈人找到福星的父亲说：“闺女是我的宝贝，我可不能让她在婆家受委屈。你家福星总往东莞跑，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行我们就退亲！”福星的父母说了一车的好话总算把准亲家哄走了。没过多久福星又跑了，还是去东莞。这一下父亲急了，决定去找福星，看看他究竟被什么给迷住了。
东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经济发达，商业活跃。父亲下了火车，就给福星打电话。福星接到电话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父亲追过来了。连忙来到父亲住下的宾馆，父子两个一见面就上演了一出《烤红》，这时的福星才道出原委。
原来天津手表厂，在五十年代进口了一台铣床，原产地是瑞士，全名称为“钟表卧式万能铣床”。天津名牌手表，海鸥表主要机芯都是出自它的加工。手表厂视此机器为珍宝，藏之于“密室”，选拔出技术最好的工人操作它，不会轻易让人接近。这台万能铣床是用贵重金属制成机身，全身不上任何油漆，不长任何斑点锈渍，它无论在阳光下，还是月光下，以致在灯光下，都闪耀着不同的光泽。它体积小，假如把其它机床比做是莽汉的话，天津手表厂的万能铣床，就像一个婀娜的少女。这台被卖到东莞的万能铣床，它的精密度和功能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三十年来万能铣床的操作工，退休了一拨又一拨，而“少女”铣床依然是风华绝代，不逊当年！福星早就听说了手表厂有这么一个宝贝。他是从小和机床打交道的人，太知道这个钟表卧式万能铣床的稀少和珍贵了，他为了能见识这个铣床，曾经托门路，走关系认识了铣床的操作工，和他结为兄弟，他才有机会进到手表厂的“密室”，近距离的看到这个宝贝。当福星第一次看到万能铣床时，就像阿里巴巴见到藏宝洞，惊讶得眼睛都冒出光来了。他为了研究这个铣床，多次地请哥们吃饭。突然有一天，福星听说，这台机器被东莞的一个私营老板给买走了。一下子他就慌了，不管不顾地就追东莞去了。找到万能铣床的老板，他竟给老板当起了义务解说，告诉人家怎样保养，怎样使用，能做哪些精密的钟表零件。他对老板说：“这可是瑞士米克朗产品呀！世界顶尖精密机床设备，在咱们国内也就十几台，全世界也不过两百台，可都是限量版呀！”弄得那个老板说“要不你就留在这里打工吧？”福星打什么工？他自己家里就开工厂，他只不过对这台万能铣床太喜欢了，实在舍不得让这些生手埋汰了这个国内仅有的，精密贵重的铣床。福星从东莞回来，念念不忘就是这台万能铣床，半夜里突然醒来，仿佛铣床在呼唤他。福星在家里吃不好睡不香，对万能铣床的惦念超过了对自己婚姻大事的关心，以致让准媳妇的娘家产生了误会。
老父亲听完了福星的叙述，放下了悬着的心，对自己儿子又心疼，又抱怨，说：“你为这台机器消耗了这么大的精气神，不值当的。”福星突然对父亲说：“爸，我想把这台铣床买下来！”父亲一听，一个劲的摇头：“不行，不行！咱们做不了这种业务，再说咱们也买不起，东莞这边刚买了，也不会卖。”福星说：“把我结婚的钱拿来，再找亲戚借一下！”父亲更急了：“那可不行！你赶紧给我回去结婚。人家买铣床是为了挣钱，你买铣床是为了摆着，你这不是让亲戚朋友笑话吗？”福星无奈，灰头丧气地和父亲回家了。福星的婚是结了，他总觉得有个未了的事儿萦绕在眉头心底，新媳妇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见他走神儿，就揶揄他说：“又想东莞的那个小三儿啦？”
以后的若干年间，福星到东莞探望万能铣床得有二三十趟，东莞老板自从买下来这台铣床，就像有了吸金石，发了大财！来订货的客户一见万能铣床就惊呼：“嚯！你有米克朗的设备？那也不用谈了，马上把活就给你干了！”行家看机器不看人，人说得天花乱坠，没用，就看你的设备！东莞老板受了福星的传染，也满世界寻找瑞士米克朗公司的产品，据说也踅摸了两台不同型号机床。他知道福星对自己手里的第一台铣床一往情深，就很江湖地打电话问福星愿不愿意接手。福星听到这个消息，连想都没想，拎了个随身包就上了飞机，一径奔到东莞老板的家里，茶没顾上喝一口，就催着老板带他去看万能铣床。当福星见到了铣床，就像座山雕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联络图，双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搓来搓去，等手心的汗渍被揩干了，才去摸万能铣床的机身，仔细地查看它身上有没有划痕和磕碰，又像个古董商人，审视着向往已久，好不容易到手的古玩。
如今的福星已经不仅是机床的痴迷爱好者，而是一位拥有近千米地下展厅和几百台各类车、钳、铣、刨机床的大收藏家，这台米克朗钟表卧式万能铣床，被他千辛万苦的淘来，摆在展厅的最显著的位置，成为福星镇馆藏品之宝！人家福星给这个心爱的宝贝起了个名字，叫“小老万1952”即说明了铣床的万能功能，又点明了它出生的年代。还隐喻了一个信息，小老万，又叫小伊万，它是通过前苏联转过来的。
（东丽网信办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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