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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精神:辛波斯卡诗歌的否定美学

维斯拉瓦·辛波斯卡,波兰女诗人、翻译家及作家,1996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她的诗不以复杂怪诞的意象取胜,而以描述人普通生活的各个层面见长,尤其喜爱以质疑和否定的眼光引领读者感受生活的别样所在。她的质疑精神,使读者通过诗歌领略生活的一种别样之美。辛波斯卡在诺贝尔奖的获奖感言《诗人与世界》中说:“当代诗人对任何事物皆是怀疑论者”,即诗人的任务是质疑他(她)所知道的一切、他(她)所不知道的一切及她潜意识中已知的东西。并且,“诗人——真正的诗人——必须不断地说‘我不知道’”,甚至在“诗的语言里,没有任何事物是寻常或正常的”。质疑,在辛波斯卡看来成为诗人的首要任务,而这种质疑的声音逐渐形成了否定的美学,这种美在她的诗歌中绽放开来。

还原人生本质

否定的美学,体现在本体性否定之中,“是因为一种对象化的事物因为和我们所占有的现实形成了否定性关系,从而在内心唤起了某种体验而美”。(吴炫否定主义美学)辛波斯卡用质疑的眼光审视这一熟知的世界,不断否定世界的“常识”,使读者感受世界的别样之美,这种美体现在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人与历史、政治和战争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联;人对婚姻及爱情的态度等。

在谈及人与历史、政治及战争的关系时,辛波斯卡更倾向于反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观念,将人从历史与政治的重要坐标上剥离开来,还原其平凡而短暂的人生本质,其中也不免弥漫着些许虚无主义的韵味。而对于战争,辛波斯卡借叙述者之口表现出对其的漠然与鄙夷。

在《博物馆》中,她写道:“王冠的寿命比头长,/手输给了手套,/右脚的鞋打败了右脚。”在琳琅满目的博物馆中,陈列着古代的头饰、衣着和兵器等,古时的人早已灰飞烟灭,但他们的遗物却在博物馆里炫耀往日的辉煌。而相比之下,人如灰尘般轻微,即使拥有王者般的辉煌也终究逃不掉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不过如浮尘般短暂漂浮。

人在自然规律中败下阵来,在历史规律的运行中也是历史附属的囚徒,在《布鲁格的两只猴子》中,叙述者在“结结巴巴”地答人类史的考试题时,“一只猴子,眼睛盯着我,讽刺地听着,/另一只似乎在打瞌睡——/而当问题提出我无言以对时,/他提示我,/用叮当作响的轻柔铁链声”。诗中的猴子在辛波斯卡看来是人类的象征,人在浩瀚的历史中看似自由,实际上被社会、政治、道德及命运等因素牢牢束缚,如同被铁链拴住的猴子。人类发展史拥有自身发展的客观规律,人不过是自然运行规律中的棋子,没有宽广的个人发挥空间,在历史的塑造下,“英雄”辈出的情景不过是“时势造英雄”的诠释罢了。

人在受到自然规律和历史规律摆布的同时,也生活在无休止的战争中,在《越南》中,诗人没有表明任何政治立场。在与妇人的问答对话中,妇人对自己的名字、从哪里来、来了多久、支持哪方及家乡是否还在等问题,均回答“我不知道”。但当被问及“这些是你的孩子吗”时,她才肯定地回答“是的”。诗人以妇人的不断的否定回答,表明了自己对战争的态度:战争本身毫无意义。战争中的立场、交战的双方、战争中的策略及战争的破坏程度对于战争中的普通民众,即战争的受害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是战争中可以牺牲的生物和棋子,对他们来说,生存和亲情才是真实的生活,战争本身毫无意义,叙述者亦是借妇人之口控诉战争的残酷与虚无,也对战争受害者给予了深切的同情。

还自然以清静

谈及人与自然的关系时,辛波斯卡对人类的行为持否定主义的态度。面对自然,人类不再是自然的主宰者和命名者,人类的自以为是和傲慢却一览无余地表现出来。在《与石头交谈》中,诗人执着并固执地要求进入与之对话的石头之中,石头一直拒绝人的请求,并告诫人类说:“你或许有机会结识我,但你永远无法彻底了解我。/你面对的是我的外表,/我的内心背离你。”人的固执显示出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人不断地要求进入石头当中,反映出人类想要不断征服自然并穷尽自然的终极思想,但诗歌的最后以石头的否定回答“我没有门”,讽刺了人类的自大与骄傲。辛波斯卡并非否定人类认识自然的能力,只是在讥讽人类不断地改变与自然的边缘时的自负自大以及欲穷尽自然的偏激思想。

人独断专横地将沙这种物质命名为“沙子”,威廉姆·布莱克曾这样写道:“一粒沙中见世界,一朵花中见天堂。”可为什么偏偏是一粒沙,或者说沙为什么叫“沙子”?这样的问题没有人提出,对于布莱克的诗句也没有人去质疑,而辛波斯卡在《一粒沙看世界》中否定了人类这种任意与独断的命名权:“它既不自称为粒,也不自称为沙。”它本身“没有名字”,是人类强行命名它并赋予了它诸多不相关的意义。诗人否定了人类主宰者的身份和极端的自负,欲还自然以清净的本质,这种否定与质疑,为诗歌平添了一种别样之美。

还婚姻以平淡

在谈及婚姻与爱情时,辛波斯卡对两者不轻易进行赞扬或讽刺,她没有落入往昔诗人的俗套——或讴歌或嘲讽两者,她更似一位苍老的时间老人,只是简单地陈述一种真实,呈现一种事实,评判便留给后人好了。在《金婚纪念日》中,诗人将婚姻双方从差异到熟稔的过程呈现出来:“他们一定有过不同点,/水和火,一定有过巨大的差异。”但在漫长的婚姻过程中,两者磨合成了近似于“孪生兄弟”,“几乎分不清谁是谁”。辛波斯卡既没有讽刺婚姻,也没有颂扬它,只是在阐述婚姻中有时消磨婚姻双方个性的特性。在《家庭相簿》中,诗人讲述着家族的情况,“我的家庭里没有人曾死于爱情”,没有“肺结核的罗密欧”和“白喉病的朱丽叶”,他们也没有“半个受过单恋之苦,/满纸涕泪而不被回信”,也不曾“在雕饰典雅的衣柜里被勒杀,/当情妇的丈夫突然回来”!诗人并不迷恋浪漫的爱情故事,热恋中的人好似病人,他们遭遇离奇曲折的命运,但自己的家族成员却甘于平淡如水的生活。没有浪漫却很真实,没有离奇却绵长持久,诗人没有讽刺浪漫的爱情,也不歌颂平淡如水的生活,似乎只在简单地陈述,爱情究竟该如何,留给读者去思考。

辛波斯卡以质疑的眼光、否定的态度为人们打开了认识寻常世界的另一扇门,展现了世界的多面性和别样性。否定的美在她的诗中绽放开来、大放异彩,这并非诗歌写作的一种技巧,而是诗人灵动多变的思维方式的体现。辛波斯卡善于从平淡的现实中发掘美,在看似简单的内容中蕴藏深刻的意义,这种美与意义皆源于诗人喜好质疑的否定性思维,展现在她看似寻常却绝非寻常的诗歌当中。

(作者单位:天津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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