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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奥登“暴君”一诗的三个译本并试译

今天我要试译的是鼎鼎大名的诗人威斯坦·休·奥登闻名遐迩的短诗——Epitaph on a Tyrant .说它短,因为它只有六行;说它有名,几乎成为诗人在中国流传最广的作品。有人说奥登寥寥数句就勾勒出现代暴君的肖像,如同老大哥般经典,不再是刽子手,而是父亲和诗人。奥登写这首时,一方面苏联刚经历大清洗,另一方面纳粹势力正在嚣张,全世界都在红色与白色恐怖的笼罩下,却非人人颤栗不安,赞歌声亦不绝于耳,无知者还憧憬着黄金世界的预约。

一次问一个朋友,奥登这首诗歌,写得哪好?他说,理趣。上学时一个老师对我讲,你不了解背景,读外国诗歌没用。我反诘道:你是从诗学之外的角度出发的,你了解过这首诗歌的格律吗?能感知它的美吗?或许,英诗对他来说就是一行行堆砌的字母。

  Epitaph on a Tyrant一诗中的“Epitaph”,在中国通常被翻译为墓志铭,吕志鲁如是,李晖如是,马鸣谦、蔡海燕亦如是。而此实乃翻译的误区,经查牛津、朗文、柯林斯三大词典,此单词均有两项含义,即碑文与墓志铭。然后这两个名词在汉语中含义不尽相同。曾有专家撰文指出:墓志铭虽刻在石上,却是埋藏在地下的,凡立于地面之上的碑文是从不称为“墓志铭”的。古今帝王皆树立碑文,歌功颂德。据此,诗题中的“Epitaph”当翻译当为碑文。又则有韵的碑文,叫铭。结合该诗,诗题当译为:一个暴君的碑铭。

在进入翻译环节之前,且将原诗收录于下:

          Epitaph on a Tyrant

Perfection,of a kind,was what he wasafter,  [a]

And the poetry he invented was easyto understand;  [b]

He knew human folly like the back ofhis hand, [b]

And was greatly interested in armiesand fleets;  [c]

When he laughed, respectable senatorsburst with laughter, [a]

And when he cried the little children died inthe street.  [c]

 奥登这首诗歌,尾韵为ABBCAC格式,通篇采用了一般过去时,且偶数句均以And开头。我认为在翻译过程中应努力对照,不可将有韵诗翻译为无韵诗,亦不可随意改造原有句法。一个朋友说,这首诗歌采用了隔行押头韵的方式,实则为对头韵误解,《新编普林斯顿诗歌与诗学百科全书》中,头韵的定义是:“一行诗文中,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具有相同音素或音节的任何重复。“如Robert Frost的名诗“Nothing Gold Can”第二行,“ Her hardest hue to hold”中头韵的使用(hardest、 hue、 hold),增强了节奏感。

接下来,我们来对比三个常见的译本。如下:

       先看韵律,吕志鲁的译本尾韵为ABCBDB,诗句整齐划一,采取汉语诗常用的偶句押韵;王佐良的译本尾韵为ABCCAC,六行诗歌中有五行以“他”字统领;马蔡合译本尾韵为ABBCAC,与原诗契合。再看分句,原诗第一行由三个短语构成(且用了倒装式),而这三个译本都都随意改变了诗句本来的秩序;王佐良译本的第三行,将整句诗,拆分为两个短句;末尾句,王和马蔡的译本均将一句诗,拆分为两个短句来表述,为了照应第五句(然后末尾两句,并非是对偶关系)。再则吕王二位先生的译文均忽略了名词的复数形式,吕译失于“children”,王译失于“senators'。

还有一个问题更为突出,马蔡译本末尾两句,在”laughed“与”cried“这两个动词过去式之前添加了一个表示”正在那时候“的”当“字,产生假设条件性。这里的“当”是对照英语的“when”。持续性的动作用过去进行时,自然也就是要+ing了;短暂性的动作用一般过去时(通常+ed),所以不+ing。举例说明如下:

Œ如果说when I got home ,my mother was cooking lunch.意思是当我到家的时候,我妈妈正在做饭。

如果说when I got home,my mother had finished cooking lunch.意思是当我到家的时候,我妈妈已经做完饭了。

也就说原诗中的”laughed“与”cried“是已经完成的动作,不可理解为正在笑与正在哭,或笑的时候与哭的时候。王佐良的译本亦存在这样的误译。

  我们再进一步推敲翻译细节,每行抽取单词做比较分析,如下:

       原诗第一行中“Perfection”一词,译本中有“完美与完善”两种翻译,汉辞网的词语辩析显示:“完美”常形容形象、典型、语言、结构、形式等,如完美无疵,完美无缺。“完善”指完备而良好,程度比“完美”轻,如这车间设备完善。放之于奥登塑造的暴君形象(现代暴君如出一辙)分析,他追求的是黄金世界,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原诗第二行中“invented”一词三位译者分别给出了编造、创造、杜撰不同的翻译,如果诗人想强调的是暴君写诗的话,他更该使用这个通常的动词——wrote(同一般过去时),诗人使用“invented”这个并非通常的词汇,应指向其编造、捏造、虚构的含义,吕的翻译更为贴切,起到反讽的作用,至于马蔡译本中的“杜撰”,让人摸不着头脑,杜撰一词指没有根据地编造,与撰写诗歌并不搭界。暴君的诗歌很容易读懂,近似打油诗的水平,私认为“编造”比“创造”更为贴切。

 原诗第6行“cried ”系“cry”的过去式,柯林斯、朗文、牛津三大词典的皆把“哭;哭泣”列为首要词义。结合第行的“laughed”(笑)来看,翻译为哭是恰如其分的。

 上述三个译本,皆没有考虑到诗人对于偶数句的处理,也就是说没有对句首的“And'给予直接的翻译。在英美文学中And'开头的句子屡见不鲜,并不是奥登的个人喜欢。纵观全诗,六行分为三段,每两行为一段,每段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暴君的性格特征,亦或是一幅画面,每段都在不断地纵深。而且第二句可视为对第一句的反讽,如“Perfection”对应“easy to understand”,对完美的追求,演化为编造简单的诗歌。“And”一词含义丰富,在翻译中,应有不同的处理。

 根据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名誉院长何兆熊《略谈句首and的几种用法》 一文,我将三个“And”分别理解为结果关系、增补关系、对比关系,说明如下:


又到了要亮出真功夫的时候了,在翻译过程中我致力体现原诗的格律、句法、时态。原诗中共出现五次的动词过去式(即:第二行的“invented”、第三行的“knew”、第五行的“laughed”、第六行的“cried”与“died”),汉语体现一般过去时时态特征,通常做法是在“动词前+曾经/已经”,结合诗文我还采取了“动词+过”的方式(经历体)来表达经验历程上的完整事件,并对末句进行了技术处理。我的译文如下:

          一个暴君的碑铭

完美,一种至善,是他的追求   【A】

于是他编造过简单易懂的诗章   【B】

他已深谙人类愚蠢犹知自己的手掌 【B】

也非常痴醉于自己军队与战舰  【C】

他曾大笑,尊敬的委员们随之逐流 【A】 

而历经他哭喊的孩子们已死于街边 【C】   

最后为便于理解,特将中英文对照翻译以图表述:


行文至此,屏幕中出现老大哥的高大画面,老大哥看着我,我死死盯着老大哥。

                                                    20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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