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维生素C可以帮助多种疾病患者，包括癌症患者。
维生素C可以通过维持肾上腺功能保护人体健康。
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是健康的重要保证。
如果已经阅读了本系列关于维生素C连续5期的介绍，想必各位读者已经接受了维生素C对于维持人体健康的重要性。确保从日常饮食中稳定获取足量的维生素C，是维持我们身体结构健康、精神健康和免疫健康的必要条件。那么，维生素C还跟哪些神奇的功能有关呢？作为本系列的小结，本期就来漫谈一下关于维生素C的一些“非主流功能”吧。
根据药典资料，除了坏血病，维生素C在临床上还可以被用于治疗以下两种病症：
老年性黄斑退化（Age-related Macular Degeneration,缩写AMD）：一种与衰老相关的渐进性视力疾病，患者逐渐丧失视野中央区域的视力。根据2001年发表在《美国医学学会眼科杂志》“JAMA Ophthalmology”的一项随机对照双盲临床试验，每日服用一种含有500毫克维生素C、400国际单位维生素E、15毫克胡萝卜素、80毫克氧化锌和2毫克氧化铜的抗氧化剂片剂，可以显著减慢患者出现严重视力衰退的进程。这项研究一共招募了3640名处于55-80岁之间已经出现AMD症状的志愿者，随机分为四组，其中三组分别接受不同抗氧化剂片剂（氧化锌+氧化铜、多种维生素或者是氧化锌+氧化铜+多种维生素），另外一组接受安慰剂（无有效成分的“假药”），平均随访时间6.3年。从下图中可以看到，与对照组患者相比，采用单纯抗氧化金属制剂（氧化锌+氧化铜）、多种维生素或者维生素+金属制剂，都具有延缓AMD症状的一定效力。由于此处用到的多种维生素抗氧化剂是复方，目前尚不清楚单独使用维生素C是否也有此功效。不过在产生视觉的过程中，在可见光的激发作用之下，视网膜上的视紫红质（rhodopsin）会出现一个反复被氧化和还原的化学反应过程，由此将信号传递给视神经；在此过程中，需要大量还原剂来维持正常的视紫红质数量，维生素C也许可以通过其它氧化还原系统提供间接的还原能力（https://doi:10.1001/archopht.119.10.1417）。
自发性高铁血红蛋白症（Idiopathic Methemoglobinemia， MetHb）：一种血液疾病。患者血液中血红蛋白中含有的亚铁离子被大量氧化成铁离子（超过10%），从而部分丧失携带氧气的能力，造成生理缺氧，病人肤色变暗，严重时可以致命（超过70%）。在正常生理条件下，红细胞会启动能量代谢机制，把铁离子还原成亚铁离子。作为抗氧化剂（还原剂）的维生素C也可以部分起到这个作用。根据1972年发表的一项研究（https://doi.org/10.1016/0041-008X(72)90060-9)，每日分3-4次服用总量为300-600毫克维生素C可以帮助病人肤色变淡，减缓症状。然而，维生素Ｃ的这项应用并没有被美国的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批准。
我在之前的发布内容中介绍过，维生素C最早是由其发现者圣捷尔吉从动物的肾上腺中提取纯化出来的，而肾上腺也是哺乳动物体内维生素C含量最高的器官(其它富含维生素C的器官包括淋巴结、肺和脑)（https://doi.org/10.4110/in.2012.12.1.18）。这说明，维生素C对于维护肾上腺的功能可能至关重要。本期我着重介绍一下维生素C与肾上腺功能相关的作用。
维生素C和肾上腺
当年圣捷尔吉通过银染表明，动物肾上腺的皮质含有更多维生素C（参见本系列第2期介绍）。后续研究发现，维生素C对于维持肾上腺皮质和髓质分泌各自的激素都很重要（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15666839）。如果人体缺乏维生素C，血液中来自肾上腺的激素水平就会下降。这对于人体健康可能有深远的影响。具体表现在：
1. 肾上腺分泌激素存在明显的昼夜节律，其周期与脑部分泌的促进睡眠的节律激素“褪黑色素”（melatonin）同步，其血液中的相对浓度在4倍的幅度上下震荡。而且即使“懒癌”发作，每天卧床24小时，长达11天都无法轻易改变这种节律（如下图所示）。根据另一项人体研究，血液中维生素C和皮质醇的波动周期也是同步的（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4749919）。可想而知，如果维生素C是维持并造成上述激素呈现周期波动的推手，在维生素C缺乏的情况下，肾上腺以及脑内分泌激素的昼夜节律将可能受到破化，特别是睡眠期间增加的激素水平无法达到，有可能对健康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因为维生素C缺乏影响到肾上腺分泌功能，一般的临床化验有可能检测不到。这是因为激素分泌峰值集中于特定时间区段，而这个区段“恰好”是在睡眠期，病人和医院一般都不会在这个区间提取血样。
来源：doi:10.1152/japplphysiol.00611.2003
2. 肾上腺皮质分泌糖皮质激素(glu cocorticoid)，其生理功能主要是抑制可能造成健康问题的免疫反应，比如皮肤出疹子，就可以抹一些可的松（皮质醇）药膏来消除不适感。糖皮质激素还可以在人体处于不利状态的时候，调动一切其它资源，通过促进脂肪燃烧、蛋白质和多糖降解来提升血糖，应对危机下可能增加的能量需求。作为过度免疫反应的常见受害者，哮喘病人和过敏症患者接受的治疗方式就包括给予可以抑制免疫反应的固醇激素。根据发表在《临床内分泌和代谢杂志》上的一项研究，当这类病人停止服用固醇类激素后，很多人会体验到肾上腺分泌不足（adrenal insufficiency）的问题，出现疲劳、晕眩、体重降低和口味变重等症状（https://doi.org/10.1210/jc.2015-1218）。而且，服用固醇激素剂量越大，时间越长，出现这些症状的几率和强度就越大。这可能是因为外服的固醇激素引发体内代偿调节，从而降低肾上腺皮质的分泌功能。从反方向考虑，哮喘和过敏症发作的原因是免疫反应过度激活，也有可能是由于肾上腺分泌的糖皮质激素水平低下所导致的。如果这种情况成立，也许补充足量的维生素C可以帮助哮喘和过敏症患者。根据发表在《呼吸系统医学》的一篇研究，每天服用1克维生素C并持续16周的疗程，可以帮助哮喘病人减少用于控制病情而服用的类固醇激素药物达四倍之多，当然因此也可以降低服用类固醇激素带来的副作用（http://dx.doi.org/10.1016/j.rmed.2005.03.038）。
3. 肾上腺分泌的糖皮质激素通过作用于其受体蛋白，在淋巴组织中抑制细胞生长，并且引发细胞自我摧毁死亡（apoptosis，术语叫凋亡，或者程序化死亡（https://doi:10.1007/978-1-4939-2895-8_14）。正是因为这种机制，糖皮质激素已经在临床上被用来治疗血液淋巴癌长达数十年之久。然而，外用糖皮质激素并不能在所有淋巴癌患者中产生疗效，并且其剂量还严重受限于产生副作用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通过引入维生素C而维持强健的肾上腺分泌，也许会产生足够的疗效。我在上期介绍的两项研究都是有关采用大量维生素C可以产生抗血癌的效果，其部分机制也许包含维生素C促进糖皮质激素分泌的间接效果吧。
4. 维生素C和外用类固醇激素的相互抵消作用还体现在骨骼修复过程。过量类固醇激素会抑制凝血吸收、愈伤组织和胶原蛋白的产生，从而减慢骨折恢复的速度。而补充维生素C则可以促进肾上腺素正常分泌，参与胶原蛋白合成，从而帮助骨骼加速恢复（https://doi:10.1038/204386a0）。所以，如果不小心骨骼受伤，可以考虑补充一些维生素C。
5. 位于肾上腺内部的髓质可以分泌去甲肾上腺素（norepinephrine，缩写为NE），它具有快速激活神经系统，产生应对外界压力的能力 – 这个组织相当于启动紧急预警中心。然而，研究表明，去甲肾上腺素可能通过激活其受体，促进乳癌和前列腺癌的扩散。根据一项研究，在小鼠体内进行的实验已经证实这种可能性（https://doi.org/10.3892/ijo.2015.3038）。打一个比方，这好比是当社区处于紧急预警状态下，为了提高物资和人事应对效率，一些必要的监管措施从权，这就给坏人（癌细胞）提供了更多流窜到别处的机会。巧合的是，维生素C药用价值的主要倡导者，科学大师鲍林就死于前列腺癌。这是否与其生前每日服用大量维生素C，从而保障去甲肾上腺素强劲分泌有关呢？需要指出的是：1，小鼠是可以自身合成维生素C的，所以上述小鼠实验仅相当于人体超量服用维生素的情况；2，去甲肾上腺素是一种应对环境压力（stress）的激素，意味着当患者处于焦虑或者生理限制情况时，才会大量分泌；3，目前的证据仅支持去甲肾上腺素促进肿瘤扩散，根据另一项10万人作为调查对象的大型关联性研究，每日口服150毫克维生素C实际上可以降低前列腺癌的风险达10-20% （https://dx.doi.org/10.7150/jca.12162）。综合来看，服用维生素C，在患者保持情绪平和、生活习惯良好、避免剧烈运动和极端环境的情况下，是可以降低癌症风险的。
6. 肾上腺皮质分泌的另外一种激素叫盐皮质激素（mineralocorticoid），通过作用它的受体（mineralocorticoid receptor，简称MR），主要负责人体代谢环境中盐分水平的调节。癌细胞拥有支持细胞快速生长和分裂的特征代谢类型，在供氧充分的条件下，也只进行无氧代谢，其代谢终产物不是二氧化碳而是乳酸，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为“瓦尔堡效应”（Warburg Effect，参见我在癌症系列的介绍）。在一项研究中，科学家们筛选了20种可能影响“瓦尔堡效应”的内分泌激素受体，测量它们的功能是否与肝癌细胞的乳酸产量增加有关。科学家惊奇地发现，如果抑制盐皮质激素受体,那么肝癌细胞会明显生产出更多的乳酸（https://dx.doi.org/10.1002/hep.27940）。在临床样品分析中，81%的肝癌病人样本中都发现MR的基因表达活性低下。这种低下与较差的预后疗效有很强的相关性，可以降低患者总体生存率达三分之一，如下图所示。如果这种MR基因表达减少的情况是癌细胞适应患者体内代谢环境的结果，或者说，如果一种原因是间接由于维生素C缺乏而导致肾上腺长期分泌不足的话，那么补充维生素C也许具有防止甚至治疗肝癌的效果。一项由Thomas Jefferson大学进行的人体临床试验已经于今年早些时候结束，具体调查每周注射（注意）3次100毫克维生素C能否对已经扩散的晚期肝癌产生疗效，让我们期待好的结果吧（https://clinicaltrials.gov/ct2/show/NCT01754987）。
7. 人在生活中多少都会感受到一些压力。当我们能够妥善应对并最终克服它们时，这些压力使得我们在社会上变得更强，正如德国哲学家尼采所说“That which does not kill us, makes us stronger”。然而，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显示，长期处于压力之下，人体患有抑郁症、心脏病和癌症的风险会随之增加。这主要是因为当处于环境压力下，我们的身体会适应性提高应急系统的能力，例如升高血糖以应对突发事件。这种反应一旦形成习惯，可能会造成过度消耗资源，影响了免疫系统的正常伺服和防卫的功能；还可能直接将丰富资源送给新生的癌细胞使用，形成肿瘤。一项2010年发表的研究表明，肾上腺髓质分泌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都可以通过激活一种叫做FAK的蛋白激酶，从而保护卵巢癌细胞不会进入凋亡，并且还能促进卵巢癌细胞生长和扩散（https://doi.org/10.1172/JCI40802）。研究者发现，在长期压力影响下，卵巢癌患者体内的肾上腺素水平显著增加，FAK的活性也大大增加。这些患者的3年生存率也会降低三分之二。在2013年发表的另外一项研究也发现，长期处于压力环境中的小鼠，其体内的肾上腺素和相关激素反应过程可以促进前列腺癌肿瘤的生长达4倍之多（https://doi.org/10.1172/JCI63324）。这些研究都无一例外地多次阐明，采取“知足安乐”的生活方式，保护我们的肾上腺免遭过度分泌的长期压力，是可以降低许多癌症的风险的。
结语：
关于维生素C的系列介绍就在这里告一段落了。正如爱因斯坦所说，
”我知道的越多，我就发觉自己不知道的更多“，在写作本系列（以及其它系列）的过程中，我阅读了大量的原创性研究和大众媒体的资料研究，发觉我们对于维生素C，这种连孩童都耳熟能详的营养物质，相关的理解还很难说得上足够全面，还有很多很酷的研究线索可以深挖，有很多实际的用途可以扩展。作为一名生命科学工作者，我希望在本期提供的一些资料和想法能够给同样从事研究的读者提供一些线头，“抛砖引玉”，最终能够促进新的科学发现，惠及所有的人。
写作这个系列的另外一个目的，或者说“私心”，是宣传我自己的一些“非主流”和“不合时宜”的科学观点和主张。从历史来看，很多重大的科学发展和突破都是由于个体对于现有体系的成功挑战和颠覆来推动的；一个好的科学家善于有理有据地质疑一切，并且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虽万千人，吾往矣”，是科学家基于客观逻辑判断的自信和决绝。
十年以前，84岁的分子生物学之父，发现DNA双螺旋结构的1962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共同得主詹姆斯·沃森（JamesWatson）在访问萨尔科研究所（SalkInstitute）时评论道：“你可以对15万癌症病人做基因测序，但是这不会治好他们任何一个人。测序可能给你一些靶点基因的线索，但是对我来说，这不是解决癌症的方案。解决癌症的方案来自化学层面的理解。目前我们正缺这个。我们的癌症研究领域充斥了基因论者。他们根本不从化学角度看待癌症。”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