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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经证释》(观卦噬嗑卦贲卦剥卦)

观卦

 

宣圣讲义

孔子

  观卦与临为往来卦。临二阳在下。观二阳在上。此所以异也。临以阴临于阳。故曰临。观以阳观于阴。故曰观。盖观以巽坤二卦合成。巽二阳一阴。坤为纯阴。四阴连续而居下。下者阴之位也。以阴遇阴。乃嫌于无阳。而二阳在上。上位易穷。穷则反下。阳反而就阴。故曰观。如人之二目下视也。以天文例之。则日月之照临也。日月当空。照彻世界。无微不瞩。无隐不见。是曰大明。而世界得三以为明人物得之以为光。光明昭垂。生化随序。此观之大用也。在临为阳上升。而阴自消。在观为阳俯照。而阴转盛。盖阳主升。而阴主降。易例以下为始。上为终。始则为长。终则当消。消长既殊。德用相反。阳之长。即阴之消。阴之盛。即阳之衰。此全易不易之例也。观以阴既得位。阳莫与争。反而成阴之用。以为阴之助。故天道下济。而日月光明。早夜中分。而寒暑递嬗。此非阴之所自致也。阳甘为之用耳。阳非必为阴用。以天道之循环。理数之往复。有必至之势也。功成者退。物极者变。阳至观已将穷矣。时当八月。秋令既盛。过此则交冬矣。秋收冬藏。天道自然之序。则前主舂生夏长者。至此必退而深藏于密。不得复与时争逐。以违天道也。故道有兴废。人有行藏。数有盛衰。物有隆替。新陈代谢。往复循环。无一息之停留。一亳之假借。观于临之与观。即可了然者也。

  夫临与观。同为四阴二阳。阴多阳少。以阳为贵。则群阴得阳之光明。其情同也。有如群物盼得日月之照临。群众盼得教育之启迪。其志同也。故临与观皆有宣扬教化。养育民众之义。所以异者。临以阳得位乘时。其势盛。顺理成章。不待勤劳而自成。观则反是。阳虽在上。而非其时。祗以群阴盼求之切。与天道下济之义。不得不为之施恩泽。以昭其光明也。传曰临观之义。或与或求。言临有余。而观不足也。有余则多与。不足则多求。与者生乎本心。求而后与者。依于义理。此所以异也。犹教化一事。在临则上之所优为。而行之当至顺。在观则下之所亟望。而行之须及时。临以顺成。故德用极广。观以须时。故道用有穷。临以教思无穷。保民无疆。为当道之责。而观则以观天时不忒。神道设教。为圣人之功。细绎二卦之辞。即可知其为教虽同。其方不同矣。临者、阳自光明。阴来承之。观者阴自愿望。阳乃予之。一予一求。其情志殊也。然其相需相成则一。犹万物不得无日月。万民不得无教化也。天之教化。在于四时。人之教化。在于体义。故临与观之用。必由君子行之。圣人成之。观尤切矣。圣人尚必有所观。观于天以为道。观于神以为教。天神之功。即圣人之师。教化之本。此观之所以称为大观也。

  观之要义。在于光明。有光始可观。有明始能观。夜间非不见物。以无光也。盲人非不知物。以无明也。无光则不成观。无明则非所观。天之日月。以成天下大观。人之有目。以观天地万物。故观以成。人物皆然。人有才德以为观。物有文采以为观。既予人以观。而复自观之。人观于天地。观于日月。观于山川。观于草木鸟兽。观于岁时寒暑。观于一切相。观于一切物。而后集为巨观。以施于身。以建于物。以遗于后世。以传于天下。使各以其观。而成其道。达其德。致其用。是则人之大观也。而教居其首焉。有教则观不随相生灭。不因物消长。正如天之日月。亘万古而不改其光。阅万类而不殊其明。乃能济天之大用。成道之至度。为生化之中枢。循环往来之定轨。故测天者、必先测日月之行。言天者、必先言日月之度。为其中立不倚。正位无二。故能竖天下大准也。人之于教亦如之。教立而人类共仰之。教行而人类共循之。舍教则失所仰矣。无所循矣。将何以永其生。成其用哉。故易以观次临。谓物大然后可观。不外以日月示天之观。以教化示人之观而已。临已立教矣。推而行之则在观。观者由已及物。由内及外。一以贯之者也。观卦以风行地上为象。风行于地。万物靡不被之。教行于时。万民莫不化之。此则观之大义也。读者宜详审焉。

  观卦之义。本易之大义。易之成也。实由于观。伏羲氏观河图洛书而画卦。此卦之始也。历代圣人观天道地理而成易。此辞之始也。传中已略述之。而其要例。则在贲之彖辞。所谓观于天文以制变。观于人文以化成天下。虽释贲用。实关于观。观卦之义。即包在此语中。圣人因天以立人道。因时以制教。莫不有所观。易卦象由观而得。非人为之也。易辞由观而定。非人自作之也。故观之为用。以天道神道而设教。化天下以至无尽。实本观之原旨而来。非故为玄渺之语也。神天之道。用之于天。则为神功。用之于人。则为圣功。神圣天人一也。人道仁义。仿于阴阳。非人所能置也。人以天为法。非法天也。法其生之性也。天生人而赋以性即备具神天之元气。而有天地自然之大用。故天道人道。无有异也。神功圣功。无有异也。观之神道设教而天下服。即贲之化成天下。而爻辞则一再曰观我生。观其生。实明示观神道者。不外观其生耳。生即性也。观己之性。即观神道。神道设教。即性道为教之义。中庸首三语所揭示者。即此也。是观之为用。实人生大用。而圣人立教之本源也。神与性同。圣与人同。观其生。即观圣人之教。观我生。即观神天之道。初无一亳涉于奇诞也。而世人不察。以神道为疑。直不解人生者。抑何以语于观哉。佛言止观。归于见性。而其成也。得六神通。正与易之观辞相合。佛岂好言神奇者。诚以神圣天人同出而异名。人自不观。遂不知性。不知道。不知神。而讶人之知者。何其愚也。故圣人言教以蒙始。蒙喻其愚昧无知。必授以教。教而后知。教至于观。非复蒙也。可使自观其生。则化成天下之日近矣。故至贲而有人文可观。不仅天下服而已。习易者。当依卦之次第参之。

  观辞之义。观字从见。示有所见也。雚者。权也。颧也。指所见有所关于权与观也。而雚又作大讲。又为草木之名。如欢与灌。亦自苴成。盖其为用极广。所关甚众。非徒一二义而已。以观言、有主宾二义。主为观物。宾则为物所观。后世分为平去音。实一子而含二用也。即在观卦辞。亦包二义言。或主或宾。当以时位辨之。而其有光有明。则一也。譬之人目能视物矣。而眸子之光明。亦为人所见。若不见物。亦不能自见。若能见物。亦必为物所见。此主宾同观。人物同见者也。佛经分为根尘。以色相与明为言。实即一也。色即明。明即色。无明何色。无色何明。然以道言。则明自明。色自色。盖天生吾明。非为色也。天生众色。非为明也。苟明此理。则主宾无殊用。人物无二形。虽视物而不累吾目。虽废目而不歉吾明。虽物陈目前。吾将弗之觉。虽明照诸物。目将无所存。所谓过者化。存者神也。宁有物我之溷哉。此所以有大明小明之殊。大观细观之别也。夫大观者。如日月之照物。物皆见其光。而受其照。日月末尝有留影焉。天下以之光明。日月末尝损其一亳。万物以之生化。日月末尝差其一秒。则出于道也。以道观。故日大观。唯中且正。无所自私。始能以道观。犹卦象二阳在上。炳炳昭昭。群阴在下。齐齐密密。虽有覆载之迹。而无错羼之情。称曰大观。以其同日月之经天也。

 

日月二明。在易卦为离坎。而日明为阳光。月明则阴也。以月非自明。受日之光以为明。观之象。实日之喻。以日月并及而连称之。读者勿泥可也。离日之明。本二阳内含一阴。若以六爻言。则三四两爻。或初上两爻。皆二阳相接。观之五上二阳、亦与之同。是有离之象。然非离也。故有日之明。而无日之热。有日之照。而无日之行。且异于离卦所合之各卦。如天火同人。火天大有。火地晋。地火明夷。固真日之象。则其德用大异于观。观虽与晋明夷相类。皆二阳四阴卦。而阴阳已交错。有生化之用。非仅一照已也。故晋明夷、与萃临及升。皆观之比类卦。其用各不同。唯临之与观。一反一正。升之于观。一上一下。为最有关。临以二阳在下。为阳之长。升以二阳接坤。为阳之升。与观萃恰相对。此观继临。而能成临之用。临虽有兴教保民之志。必待观而后见其成。则以观之二阳。当登峰造极之时。将近功成身退之日也。若进而至剥。则更无可为矣。而在观犹能发其光华。抒其文藻。以观天下。而成大观。正如八月之阳。方当秋谷新登之时。克成秋收之用。以三时农作之绩。而观万宝之告成。在天道为收敛之时。在人事为富有之日。天收必继之以藏。人富必继之以教。此收藏之有待于观。而教化之必成于观也。是观虽非大有同人之比。以其时位之宜。亦足媲于既富且庶之际。而所必亟亟于文教者矣。夫圣人制卦设辞。皆有所仿。仿于天而为道。仿于时而为用。故道用有度。德施不遗。观以仿于天日之明。而定为观。仿于天时成物。而定为教。上观于神道。则知考成之功。推化于天下。则见咸服之效。仍不外乎大观之义耳。以观之巽顺。阳之高明。阴之孚化。足以测人生之所好恶。人道之所缓急。而后设教通神。行教化民。绰有余裕。所谓不虑而中。不思而得者。非圣人孰能语于斯。此观之大用。必待圣人而后大成也。

  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观卦于辞。言全卦之义也。观本于观。观生于明。明在天为日月之光。在人为眼目之视察。双目高悬。洞观一切。外观诸物。内观诸心。观以明成。非明无观。明有自天成者。有自人致之者。而必先清以静。洁以净。则无不同。澄如日月。必去浮云。云烟蔽光。虽明无见。人之目也。必去浮尘。尘污蔽睛。虽视无见。故晴睛同义。清明并称。非清以致其明。则将昏迷而一无所辨。故观之用首在盥。盥乃清洁之义。犹人自洗其面也。洗面者。必先有求洁之心。则面之净、即心之清。洗面洗心。而后大观成焉。夫盥为明也。非为美也。为己之明。非以求衒于人也。故曰盥而不荐。荐者、献也。显也。有所呈也。观已成矣。不呈自着。譬之浮云既扫。日月自明。浮尘既拭。目瞳自清。不待显面见矣。是不荐者。重在自明。观之本义也。由卦用言。观以取法乎天。推用于神。则上下之交呈。隐显之喻也,。天人之会合。微着之殊也。天之明存乎神。人之明存乎心。心即神也。天之神见于日。人之神见于目。目有神也、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天人相通。不感自孚。诚之至也。故不待荐而有孚矣。孚之至者。顒顒浑浑。太和无间。捆捆縕縕。纯而不二。故日顒若。言孚之至。人天交感。德用无穷之谓也。又顒者高出在上之象。如日月中天。普照万方。人之双目。在额之下。亦足以远瞩一切。而万物无不在其观中。故曰顒若。或谓盥荐二语。乃祭祀感孚之辞。其义固通。然观之大用。不在祭祀。而在感孚。以人之生。本出于天。其诚直通于神。无时不感孚也。不必待祭祀而后然也。不过人神之孚。在于原具之灵明。即观之所由成用。所谓人之神。与天之神。同此光明者也。而光明之着。必由清净而来。清净不二。则无时不光明。无时不感孚也。故在圣人。时清时净。永契神明。而在恶人。斋戒沐浴。亦可奉祀上帝。足见人天之通。全在清静洁净。此佛道各教所同重者。唯能清静。乃能光明。唯能洁净。乃能诚一。清明不二。乃与神一。神曰神明。人曰诚明。其明同。则其观同。此观之大用。在通天人而一之。佛之止观。道之乐净。其成一也。皆智慧如神。与儒之至诚正同。为本天赋之性而能充之也。故重在盥而不用荐。盥致其清洁。则诚明常在。而感孚永不渝。如人之目。与生俱生。常秉其高明之德。与日月同光。此即顒若之谓也。顒字从禺。犹寄也。目寄于头。神寄于目。而观乃着焉。是观之为观。非仅外观于物也。必先内观于神。神自观也。观心则神在心。观物则神在物。唯观其神为大观。以神本虚灵。与天神同体。观而能化。则人神无间然矣。此之谓孚。孚者和也。太和无为。纯一不已。则如日月之明。万古如斯。而天下胥被其德。共生成化育。以迄无穷。此下文所谓下观而化也。唯圣人之教。可与媲功焉。以天下万世。蔑不同其德用也。故亘古而犹光明。观于顒若二字。又可知其生成化育之自然自在。与中庸中和位育之道。实一致也。读者当审诸。

  彖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下观而化也。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观盥而不荐、以下三句原在首。以观之用。在观以成其德。达其道。而反于天性之原。犹观水也。必察其源、而顺其流。知其德而致其用。方为知也。人之生也。受性于天。为仁为智。性之本德。因而致之。成人成物。内外同成。斯为尽性。斯为返本。观卦大用。在因观以致其明德于天下。天下化之。凝其至道于一身。身复于天。而后观用以全。观道乃大。盥而不荐二语之义。已见前讲下观而化。指有孚言上观以孚于天性。下观以孚于人情。内外皆孚。上下同化。此化字、即中庸唯天下至诚为能化之化字。实由性德致之。所谓人物同诚。天人合一。则由大而入化。自然而至。无为而成者矣。原文有孚顒若。化之至也。上孚天神而不疑。下孚民物而同信。如日月光明。天下无不照临。万物无不生成。此所谓下观而化也。

  大观在上三语、申明能化之由。而见化之非偶然、亦非虚语也。以观虽不荐。不重于仪。而心常清明。无时不诚。则无时不明。日月之能常明。以其诚也。人之能诚、亦如之。唯能本天日之明。因诚一之道。顺以导之。巽以广之。立于正位。行于中和。而以推之天下。则天下有不同化者哉。观以坤合巽。坤则顺。巽则逊。顺则行之也易。逊则受之也多。以顺能柔。而逊能虚也。柔以就物。则无不入。虚以迎物。则无不容。风行天下。同被其声。地载万物。同安其形。而又能集己之诚。推己之仁。犹日月中天。岁时有序。寒暑不二。生杀无渝。则中正之德也。以卦二阳在上。四阴集于下。内有六二。外有九五。恰得其位。以弘其道。适其时。以充其用。此中正之义也。即中庸中和之德。所以为诚明之本。性道之先也。故观天下。天下莫不化之。此有孚顒若之象也。大观在上、以立其本。顺巽中正、以推其道。本立道生。诚至明至。则不待观而皆信。有所施而皆化矣。以观下观字。义与施近。言以之加被于物也。犹日月之照物焉。先有其明。而为天下之所观耳。故观无不化。就己言曰明。就物言曰观。以我之明。成物之观。即施也。即观之见于实用也。故曰有孚顒若。正如以镜照影。镜中之相。与所照之形。无不孚也。顒若者、喻其孚之至。与化义同。言化众为一。更无不孚。所谓和之至也。观天之神道以下数句。即申明上观之义。以天之道。见于四时。天之主宰曰神。神道即天道。日月星辰。何非神司之。四时之不忒。神功之见于外者。观以二阳在上。天爻之位。阳在天位。即天神之象。观于四时。即知神道之运用。神者聪明正直而壹者也。阴阳不测者也。大而能化。圣而不可知者也。而观能测之。能知之。且能通而为一。以施于天下。则在乎诚。至诚如神之谓也。四时不忒。神之用也。观于此。则知天矣。按卦象二阳覆被四阴。犹神道之运行四时。观以阴长阳消。往来不息。还本复始、则为临。临观犹春秋也。寒暑也。至临而春。至观而秋。及春而暖。及秋而凉。谁实为之。日之用也。日者阳之宗。阳者神之德。天道有阴阳。而阳主阴。神实主天道者。故曰神道。明阳之为用。为万物生化之本也。是四时不忒。神道也。非神自为。顺乎二气循环之数。因乎天地生成之道。而后定为例也。夫神道非玄微也。四时来复。人所知也。二气消长。人多昧焉。苟銮于观临。则可明其故矣。神道之致用。为成天之生化也。寒暑代迁。春秋递嬗。一生一杀。一荣一枯。岂有他哉。无非成其天道而已。天道如是。人物末有能违其律者。人物皆天生也。生于天者、顺于天。成于神者、应于神。故圣人观天道。而立人道。观神道而设教。教者人道之本始。凡所以顺天应神之道。皆教也。而莫大于宗教。宗教以敬天奉神为始。有宗教。而后人道以全。人道既全。人生斯固。则天下无不服矣。服于教。即服于天。服于神。天与神非他。藏于心。发于性。与生俱生。观于心。即知神之所存。观于性。即知天之所在。故重在自观。自观以知之。外观以用之。则神人同德。天人共道。则天下焉有不服者哉。此所谓化。此所谓孚。此所谓观。大哉观乎。神道之见于四时。人道之着于教。何一非自观成之。彖文略述其概。而释文则详明其义。读者其勿忽诸。

 

宗主附注

  夫子讲观卦时云。彖辞释文略有错简。应改正如下。

  彖曰。观盥而不荐。有争关若。下观而化也。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原文本如此。内中尚有阙文。然大致不差。但就颠倒者改正之。以观有自观外观。而外观分上观下观,上观于天神。则以为教。下观于民物。则以行教。教成而化。则天下咸服。而观用乃毕。彖辞虽简略。仅及盥荐孚顒一义。而释文则引申之。以发杼内外上下之观。及行教化民之精羲。为明圣人立卦作辞之本旨耳。盖彖辞重在下观而化。化即有孚顒若之意。而何以能化。则由于大观在上。而明天时之序。顺异中正以观天下,而得民物之情。是大观在上,即观天神时序以立教。顺巽中正。即因天道神功。推而致于民物以成化。此上下天人之道。始终本末之用。皆发于彖辞二语言外之意。读者当细审之。

  又彖辞。尚有深义。诚以此节辞旨。关乎教化本源。而教与宗教。是一是二。人多争论。教政二者。孰轻孰重。人亦难明。即为教如何则能化。立教如何则能久。皆未有明确见解。未知易经观卦彖辞之义耳。故夫子特揭之以告后世。俾皆得了然。庶教育之不虚行。而教化之克光大也。

宏教附注

  观之彖辞原羲。人多未明。以泥于荐字。遂谓为祭祀之时。而不知不荐云者。正不在祭。所谓心斋是也。心无时不清洁。固不在一刻之盥洗。虽曰盥。实以观之用。重在清洁,非必真盥洗也。此义必活泼泼地看。

  又曰观天之神道数语。含有玄义。以教之来自神道。即性道。与中庸修道之谓教、实一义。后人多不明。遂误解神道为怪诞。以为圣人假神为教。岂非厚诬古人哉。此义不明。神人之分。亦不可知。而世人疑虽之辞多。实为易道不明之本因。圣人一语。实发明人生本源。而示教之所由设。观爻辞一则曰观我生。再则曰观其生。与设教正是一事。惜后人竟不悟也。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宣圣讲义

孔子

  此释观卦象辞。明全卦之用也。观以巽上坤下。风行地上之象。有登高瞩远之意。先王因之。省万方。观人民。而设教化。省犹观也。省察方物。观测民情。为设教之本。不然、教不行也。教所以化民。正如风之行。故因观而后设教。教乃成。非如一师一徒讲诵于一室。一长一幼指画于一隅之为教也。盖必有法于观。观者神道之见也。日月之明。四时之序。皆天之教化也。故先王以之成其教化焉。为其大观在上。下观而化。因民之情。适地之宜。而自成教化也。不以日行地上。取火地晋之象。而以风地观为则者。实以风行速而善变。因时而有方。与为教之道恰相类也。不称圣人君子为设教之主。而称先王者。实以教行自上。必有其位。天降下民、君即师也。言先王、即赅圣人君子矣。夫观与临异。临起自下。则由内而外。观发自上。则由高而卑。故称先王。重在位也。临以阳升阴降。得时之盛。观以阴息阳消。用时之恒。恒则不变。德用乃大。故称先王。重在久也。教者化民成俗。非一日之功也。因时制宜。非一时之效也。久而弗替。则教化愈远愈大。时而应宜。则教化愈广愈新。此皆为教要道。而观卦所固有之义也。圣人则之。先王行之。有位以推于下。其势顺。因时以致其用。其道正。此彖辞之所谓也。天且以之成四时之序。为生化之原矣。则人所取以设教者。其功用亦可媲天。此即所谓神道设教。天下咸服者也。神道者天之道也。因观而后着。故先王之教,亦因观而后大。后人苟欲兴教化民,。亦当取法乎观。大哉观乎。风行地上。风无时不行。教无时不立。人天一贯之道。实自此启之也。

  夫省方观民。为取法观之用。而设教成化。为致成观之功。此固一事。然有本末始终之义焉。盖观固含具此二义。即人己同观内外共尽之道。观于民情方俗。而后有施教之方。因于教行化成。而后致育民之效。二者不得失其一也。有日之光明。而后四时成序。有四时之代谢。而后生化成功。人之于教。非如官令之严。亦非如母爱之慈。必兼有之。始可化成无迹。故为教不难。而行之难。行教不难。而成之难。为教自我。行教自人。成教则人我所共者也。教之成也。如风之行。如雨之润。如日之暄。此天道之见于四时者。若非其时。则皆害矣。久风必窳。久早必枯。久潦必腐。非其地也。亦如之。当夏而寒。遇冬而热。皆害也。为其不时而至也。人之为教亦然。礼义仁智。有所宜也。地异俗。民殊风。苟非所宜。善亦恶矣。斯教之不行。行之不成。非不教也。不得教之道耳。此省方观民。实设教之本。而莫非法于四时之不忒耳。故圣人以神道设教。因于观也。观于天而知立教之义。观于人而知行教之方。观于人己、而知成教之道。教者圣人生成之德。位育之功。其致之于成。乃若此不易。则由民情方俗之不一也。然不一者。有可一之道。所谓生同性。性者天所予。因性而教之。则无不服。此彖辞特揭神道二字也。神道者止于心。成于性。通于天下。一也。中也。和也。必先察其众。而后得其一。必先察其偏。而后致之中。必先察其乖。而后导之和。而必己先克一焉中焉和焉。即所谓巽而顺。中正以观天下者也。明乎此。足以言神道设教矣。象辞恐人末明。故以省方观民四字、申释其义。读者勿谓与彖辞不同也。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观初六爻辞。言初爻之用也。观以观人为本。而以巳成人之观为用。人已同观斯尽观之道。初六处于下位。为阴昧之时。虽可以上观高明。究不得实践之益。比于人之童年。仿于大人。以增其知识。而非由己所悟。接于外物。以助其技能。非己所谙也。故曰童观言所观极幼稚。所得极微细耳。如小儿在家庭间。习见习闻。无非日用寻常之事。在乡里间。有交有接。无非俚俗来往之情。则所观者既平庸而所得者当卑隘。以其取固不多。而志亦不大。遇固不广。而容亦有限也。盖初六位卑而性懦。时早而心略。其志与情皆如此。则其成就、亦复如是。故名之童观。而小人用之可无咎也。小人无咎者人以其童稚昏昧之时。不与深责也。若君子则不宜。君子以观成德。以观达道。而取法于是。其必为他日之侮可知。此君子小人乃指大人与细民言。非以德称。乃以识辨。识之不足。如鄙俗之夫。妇女之见。与童稚相类者也。若君子则为有识之士。有学问以加其见闻。有阅历以广其才智。大异于童稚也。则不得用初六之观。吝者悔之始也。取与不足为吝。于财然于学亦然。观以立教。教以成学。学之不足。即教之不完。观之不备也。故童观观之最初。童孩之事。小人之学也。所为观者。既无足称。则所用于观。亦不足道。而列以为辞者。本爻象之义。重蒙养之教。人莫不始于童。学莫不始于下。由童成人。由下上达。此教学之阶。人生之度。不得躐也。而有宜不宜焉。小人所宜。以其易也。君子所否。以其陋也。易则易见其成。陋则易蔽其进。故辞明揭之。使后人知所取决也。夫初六、非终于卑下也。苟观之不已。由渐以进。则童且壮。下且升。昧且明。小人且为君子矣。辞虽辨于小人君子之用。而其意仍重在观。观以竟其用。则初六之童观。正犹小儿之初学。将来成就。曷可量哉。日吝者。明其不可小取而自吝也。

 

宗主附注

  观以光照四表之义。推为教行万方之用,故立教必本干观。在蒙卦以蒙以养正为圣功。而观之爻辞。即首曰童观。其羲正同。盖吾国教育。重在提挈性道本源。即良知良能之栽培发育。使更扩而充之。光大之。以底予成而已。必因童蒙之时。性情之正。予以教养。时以启发。如灌概萌芽。浚导泉源。为之至易。致之至顺。则人天本未一贯。诚明终始相成。既非凿方为圆。屈作柳棬之河拟。故施行如水就下。如风偃草。其事犹指掌也。此观卦本于巽坤之合。风行地上。风喻其行之速。地喻其化之顺。风言善变而不拘于形。地言能载而莫比其厚。此虽卦义。实为教言也。故彖辞揭出设教一语。以告世之用观者。其意至深切矣。

  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童观之非大观也。彖辞明言大观在上。必以天道为观。神道为用。始称大观。意即能通天人之道。达性命之源。而成位育之功。方谓之大观。方克称观之用。而非如童观之微细卑下也。小人道句。言非不可观。徒以其为童稚小人所宜耳。

  六二:闚观。利女贞。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观六二爻辞也。初六位卑而时早。故曰童观。六二位虽正、而在内。爻亦属阴。有暗昧之象。故曰闚观。闚者、由内向外。由暗向明、闚视也。非正视曰闚。含有窃窥之意。然六二居正位。非不得正视。而曰闚者。以在内也。故字从门内规字。与窥字同。窥从穴内视。闚从门内视。皆有窃伺之意。为六二在内而观外。在下而观上。处阴暗之地。观高明之光。其情景正如由门视外。由穴视上也。闚观虽为观。亦非观之正。故曰利女贞。言此乃妇女所为。非男子丈夫所宜也。称女贞之利。则知男子之不利。与初六童观宜于小人、不宜于君子。其意相似。因六二为内中位。女子之所居。女不言外。所闚亦无几。纵有所观。无非妇人女子之道。盖在家门以内。所见多属家常琐碎之事。所接多关戚友交往之人。则所由观而得者。不过家人妇女之道。而非如彖辞所述之大用也。徒有利女贞而已。女子以贞为利。六二得正位。故称贞。然六二非恶也。虽闚观不足以语大。而女子分所当然。女阴也。居内而治家事。此天地间不易之理。若反之。是将女不女。家不家矣。女子主内。则男子之不宜问内事可知。男子主外。则女子之不宜问外事可知。此阴阳各有其德用。反之者必乱。非不平也。正所以互成其用。故闚观利女贞。女子之所宜也。

  象曰:闚观女贞。亦可丑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观之为用。实有最大者在也。可丑非指女子。乃以男子亦如女而闚观。则丑也。男子之观。必正大光明。以合乎天神。成其位育。若六二之闚观。既非正大。又不光明。斯为道之可丑。而徒妇女之所宜耳。在初六以童观为童骏所宜。在六二以闚观为妇女之利。皆以其乖于正大光明四字。即违于大观之则也。以初二两爻皆阴。而在下在内。则其为观。仅能及人。而不能成己之观。仅能及近。而不能达远之观。身居卑下。则不能进接高明。身在暗昧。则不能宣示远大。此爻辞所以不取也。丑字有可耻意。言观之为用至大。若限于如此。是可耻也。然人由童而后成人。由家而后治国。由小以大。由内以外。亦人道之次序。不可不知者。学而至于成。教而达于化。皆当由近及远。由粗及精。则初二两爻之观。固为观之基也。读者勿以辞害意焉。

宏教附注

  观之为用。有大小本末始终精粗之分。合全卦六爻。则可知其次序矣。圣人重在成德达道。故于初二爻。少所许可。然不可不知有此关耳。且必审其得失。明其利害。方足以语于大观。故辞揭其要。而夫子更详阐其义。读者当细之。

  六三:观我生进退。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观六三爻辞。言本爻之用。及其所观之道也。六三居下卦之终。为人爻之始。卦位为阳。而爻为阴。阴加于阳。有浮云蔽日之象、于人为情欲蔽性之时。蔽则不明。而观不成。观之不成。则贵反观。反观有得。则光明自复。爻辞曰观我生。即反观也。生者性也。生之本也。人生唯性为本体。为真我。性外之身。物也。身外之物。亦物也。物皆足为性之蔽。不察而辨之。则物我莫分。主客莫定。而将终于昧惑。不得光明之境。六三前后皆阴。已有重阴蒙翳之象。而以阳位遇阴爻。又有群阴交蔽之情。此为大观之阻碍。观德之障害者不少。所幸者。以阳位在中。与九五相应。依卦位之数。与上九相孚。而得自觉其晦塞。反观于本来之真。此观我生乃迫于物。而不得不求之性也。困于妄。而不得不索其真也。我生有真。不间诸妄。我生有性。不溷诸物。此观之为用。由事而进于道。由人而返诸天。是亦人道根本工夫。而为观用始终途径也。盖我生有本有末。有始有终。天性本也。始也。物欲末也。终也。由本而及末。始而达终者。诚之至。自诚明者也。由末以溯本终以返始者。学之道。自明诚者也。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因其未明。而后反观我生。此教学工夫。即中庸修道之谓教。教成于观。观归于性。即中庸率性之谓道。生皆有性。性即生。观生即观性。观性即观一切。一切莫不出于性也。唯能观性。乃能观一切。以性为本。一切其末也。不知本。无以明其未。譬如观水必察其源。观木必察其根。性者一切之根源。不得其真。又安能辨其孰妄。不得其实。又安能辨其孰虚。此观性、原为观一切。性明一切同明。则观我生。直是观天下。一观而万象俱见。万物俱明。故曰进退。言其上下彻也。进退犹本末始终内外之意。与俗语横竖好歹相类。即一切也。一概也。以我生足以概一切而无余也。

  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言爻辞之义也。道字宜注意。即一阴一阳之谓道道字。亦即中庸率性之谓道。道字。亦即形上之谓道。道字。盖道犹路也。上下升降来往之路也。即爻辞进退二字之所指。进者由此道。退者亦由此道。故曰末失道也。我生即道。生而有性。即日性道。生而为人。即曰人道。生而受命于天。即曰天道。生而通诚于神。即曰神道。道一也。以其名名之。此爻辞以观我生进退。而释象则曰末失道。言末失所生之道依据云耳。生而依据于道。正如行之由路。行不由路。将何以行。生不由道。将何以生。而此道实与生同具者。固不必求于外。但反观我生。则得之矣。我生何以见其为道。则由进退之间见之。即如气之升降。物之往来。天光上下。日月分明。皆此道之着也。而我生实在其中。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足以证明进退之皆为道矣。夫进退之义。引而申之。则如生之与死。成之与败。贵之与贱。富之与贫。贤之与愚。强之与弱。皆进与退之例。皆莫不循道以行之。大者如日月往来。小者如草木荣瘁。皆相为进退。一进一退。不差亳黍,此即一阴一阳之道。消也长也。生也化也。莫不与吾生进退同。观其一。知其余。观在我。所知达乎天下。此观我生。为大观之始终。实非童观之止于小人。闚观之止于妇女。可相比拟者也。故释文以一道字。明其所观、不仅为一己也。不仅为一事也。不仅为一物也。人己事物。皆在道中。观而得道之所始终。则天下无所逃矣。故观我生。人道也。亦天道也。事物也。亦性命也。而何以必观。则由事物之已繁。人欲之已盛。将有迫而失道之虞。如云雾蔽空。不见天日。烟尘满地。不睹河山。则将何以为道。又何以成其德哉。此反观之必亟也。反观而得。则推之无不得矣。是观我生。乃大学问。观卦唯三上两爻能之。以人顺情之易。而返性之难也。唯圣智知其难。则求其易。知其易。则致之难。故因六三上九。事物纷陈。情欲充斥之时。而奋起以反观所生。寻道之所在。乃不致因物害道。因情害性。性道既得。我生益昭。此观之所以为大也。中和之德。位育之功。皆于是观中致之。故未失道三字。即成道之嚆矢。而亦诚明之枢机也。读者宜与中庸全书贯通之。方足以尽其用焉。

 

宏教附注

  观我生。是知止工夫。致诚明。致中和。皆自此始。向来人未注意。以为与初二爻之观同。实失古人立辞之旨。讲义特拈出之。读者宜细昧焉。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观六四爻辞。言四爻之用也。观之大用在观光。上以观日月之光。而明四时生长收藏之用。中以观国家之光。而定修齐治平之道。下以观民物之光。而得育化裁成之理。此圣人以观光为贵也。光者譬如日月之明。草木之华。情俗之见于外者。意志之形于物者。皆光也。而观者亦有先后轻重之取法。为其位与时之所宜。体与用之所合也。观之六四。在上卦之始。迫近九五。上应上九。皆阳也。下联六二。与初六中接六三。皆阴也。本爻又以重阴。居乎其间。有如大臣之职。宰辅之位。上亲其君。而为群下所瞻仰。故有观国之光之喻。非复如前各爻所观者、之徒切近乎身也。观至此。进于大观之用。而为成己之后。成人成物之时。犹明德之及治平。中和之近位育。内有已诚之道。外待推其同诚之功。己有既明之德。人正望其共明之教。此君子成道而达德之日。亦即观卦、自观以为人观之时也。观国之光、自观也。亦为人所观也。君子学之末成。先求观于人物。学而己成。则将更作为人物之观。是六四之观。乃以己之有所观。共以成天下之观。己之所得者。不藏于身。己之所知者。不迷诸众。此中庸诚明而至于化。大学诚正而达于至善。实成性之道。己无复人己之殊观。故但曰观国之光。不别其为人为己也。

  夫观必有所见。而光为最。国光、犹国家文物典型。制度威仪之类。而教为最着。以教之化。正如光之照也。人民风俗。地方情态。皆关教化。亦皆国之光也。故观者察焉。为将以推致其用。成为大观耳。是六四之观。非止于一观而已。必有所成。则以观成其用。以为国之治平。民之化育。故曰利用宾于王。言将为王之宾。而助王以成其治平。弘其教化也。不曰臣曰宾者。重在教耳。教重在师资。师尊而后教大。故不敢臣。而以宾待之也。或曰宾王犹客卿之例。乃异国遣使观光之象。是固可解。而非原辞之义。盖观卦自初至上、全卦六爻。皆垂在观以成用。以己观成天下之观。如日月之有明。以为天下明也。由童观始。自幼学也。次以闚观。自家道也。进观我生。自成己也。再进以观国光。则由己而及成人也。成道尽性之次第如是。行教立学之次第亦如是。有必至之理数也。六四之观。己由而外。由家而国。由己而人。乃观之近于大成也。故宾王之义。即言为国之师。而若王之宾也。政教合一。则王犹宾。君即师也。政教分行。则王主治、而师佐之。如宾主也。而文义颇含有服官从政之意。即大学明明德之义。必以治平为终极。则观之成用。必以成教宣化为终极。不得徒事于一人之明。而不顾天下之迷。则学成而仕。道成而用。乃天性之常。亦观卦之原义也。故曰利用。言以此为利耳。民之所望。王之所尊。尚何不利哉。

  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释爻辞之义。言上下之所尚。而有必宾于王之势。不许其独善而隐居也。以六四逼近九五。阴乐就阳。阳乐求阴。刚柔协和,有必然尊亲之势。尊则敬至。亲则爱至。敬爱不愆。乃宾主之象。故辞述之如此。学者须知观之用。在省方设教。而教之设。必由上位。师之所尊。不必位也、则不拘上下。苟有位而兼为师。自无宾王之称。若位至而不克当师。有待于宾礼下贤。以佐王之位。是六四一爻。由下而上、顺序之象。此所以与九五有别。若九五之观。已在位矣。自无宾主可分。读者勿泥其文。而误解宾王之义。以为古人政教末分。不得有宾主之称。要知政教不分。君师固不同也。不分者。君兼师。非君即师。且君虽兼师。仍不废宾贤之礼。以天子亦有师也。六四指贤人在下者言。非指君师。亦非指官吏。乃以观用重在成教。而人人皆有作师行教之责。则在下犹可以所观宾于王。而致之于用也。故利用句。实为六四爻之大用。亦观卦成用由己推及人之序也。

  九五。观其生。君子无咎。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观九五爻辞。言本爻之用也。原本观其生。后人误与上九辞错。今改正之。九五居全卦正位。有天子之尊。得位乘时。如乾之九五。乃大观在上之象。正与日月中天相似。居中瞩外。在上俯下。无所不见。无所不照。此九五之观。乃全卦大用告成之时。即观道普及之日。由上观下。由我观众。人己同明。天下底定。诗所谓缉熙光明。书所谓光被四表。乃君人之德。照临宇内。而生成万物。致功位育者也。其道虽多。不外乎观。观至则德至。观之所得即为明。此所谓明明德于天下也。故仍重在观。观其生。其指人民、指万物。指天下一切。而重在观民。辞曰观其生。原不独指民。释文则曰观民。以民先于他物也。其生者。民物之所生。亦其性也。情也。生成之本也。因观而得其道。则立教之所本。因观而行其德。则成政之所本。皆莫离夫明。莫外乎观也。与六三观我生所观同。而人己不同。所明同。而巨细不同。必有其位。始克明其德也。故以德为本。以位为用。德之不逮。不足观也。故曰君子无咎。以君子既具其德。斯足充其观。而致之用也。君子之德。何由见之。则在以前数爻所观见之。既观于童时。复观于家人。更静观我生之本。以识天性之源。又纵观国家之光。以扬师教之烈。则其德之己成。可知矣。故无咎者。言其非徒骛外观。而好为夸大者也。内不足者。不足以言外。己不足者。不足以及人。今欲一人之所得。而为天下之明。平日之所思。而备天下之试。其所负咎。宁易言哉。苟非君子。当不免矣。故爻辞言君子者。重在内观之已成耳。

  象曰:观其生。观民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揭示九五之观。与前有别而已。为九五有其德。在其位。足以下观万民。而着其明德。发为政教。以成天下之观。犹日月之为万物明也。

  上九。观我生。君子无咎。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观上九爻辞。言上爻之用也。上九在全卦之终。居上极之地。与前数爻不同。物极则变。变则返其始。观变反为临。则非复观之用矣。而就观言。上九乃大观既成。全用告终之时。犹日月之将西沈。岁月之将改换。其德宜退藏于密。其用宜返求诸始。故爻辞曰观我生。即反观也。与六三之辞同而不同。反观同。而为用不同也。六三反观。先求诸内。将以为外也。先省诸己。将以为人也。上九反观。则因人物已成。内外并至。功成身退。仍还我素。即位育之后。德至而道凝。仁智同成。人诚而己诚。无为之时。无可为之境。则不复进。而随天道以退休焉。故曰观我生。重在返本还原。而不徒驰于外。以忘其内。徒重其人。以忘在我也。是与九五恰相对。九五以己之既成。推之及物。故重在外。上九以人之同成。返而求己。故重在内。而皆曰君子无咎者。以唯君子能之也。君子内淑其身。则思外善天下。外成于物。则思内全其神。内外无所不宜。则进退无所不当。故皆以君子称。若非君子。则内有未备。或急于外达。外若已行。或忘于内省。是皆有咎。而不免人己同误。此九五之无咎、重在德。德成而后推及天下。上九之无咎、重在道。道行而仍返葆诸身。其用一也。苟无德者。不足以善世。而强为之。宜有咎矣。苟忘道者。不足以淑身。而强求之。亦有咎矣。唯九五之外观。在己成德之后。上九之反观。在天下同明德之后。所谓人己同至。内外同尽。乃能无咎也。且上九无咎。较九五为难。则有为者易进。功成者难退。九五居可为之时。人皆知进取之得计。故怀道以迷世者少。上九当无为之日。人或忘退修为知几。故违时以遭祸者多。而君子则不然。君子进以道。退以道。道与时行。因时为利。故出处皆免于咎。此彖辞重在观天时与神道。天时神道。进既有功。退亦有利。功利不失。以为万物之生成。如春生秋杀。夏长冬消。其道同也。当其时之宜耳。而君子法之。进退皆免于咎矣。

 

象曰:观我生。志未平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释爻辞君子无咎之义。而见反观之合道也。上九虽在德行道立之余。而值时穷数尽之际。志虽欲用。势已不许。唯有体天道之消息。应神遭之退藏而自返求于身。以长葆其道。此所谓志末平者。在人情为末平。在天道则恰得其平也。如谷秋熟。树成材。正当长享荣育之时。乃反遭割裂摧残之害者。以人情言。岂非不平之甚耶。而不知天道。功成者退。时至者灭。乃数之所定。理之所宜。虽若不平。实适剂之于平也。君子法之。因不平似求其平。当明德及于天下之时。乃反而求其道于心身性命之内。正所以应消长之数。为递嬗之图。故道德日新。教化日永。而大观成矣。读者于末平二字。尚细昧其精义哉。

宗主附注

  夫子示观卦九五上九两爻爻辞互错。应改正。即九五观其生。君子无咎。上九观我生。君子无咎。一为其字。一为我宇。本讹前作后。与原义不合。以九五乃在上位。下观众民之生。故曰观其生。上九乃时位巳穷。极则必反。故反观我生。与六三同。此因时位所宜。物我所异。或为内观。或为外观。观同而所得不同。自初爻至九五。皆由内而外。由己而人。以尽其性之德。而成己成物。至上九功成身退。人己同成。乃又返于内观。常乐我净。此君子能恒久不变。如日月之长明。与万物之随时自化者有别。故爻辞揭明君子也。

  且观我生在三与上爻。以三为下卦之终。上为上卦之尽。苟推而反其上下。则三即上。上即三。是皆有反观之机。而得观我生之称也未未平平字。夫子巳明示其义。人或有求达。特为申述之。凡物皆不平。而始终异。始平者终不平。上爻居终。故与以下各爻异志。犹曰不平凡也。言与前各爻不相类。不相等。而独别其志趣耳。正如君子出处不与凡人同。行止不与众人偶。遂能急流勇退。以成其反观之行。是所谓志末平。实言君子之所抱。不与平常齐。而擭占无咎耳。不然。贪位恋权。不复自返。则同于常人。而难免高危之咎矣。此因观卦二阳在上。易变为剥。及时自退。则孚于泰之只平。失机求进。则蹈于剥之不利。此一进一退之别。恰与六三爻辞相应者也。学者审之。

宗主疏述

  观之与临。一往一复。一反一正。实一卦而为二也。然按之卦象。临为坤兑合。观为巽坤合。同一坤也。而一在上。一在下。而临之兑。与观之巽。一为少女。一为长女。皆阴也。虽有四卦。实祗三卦。即坤兑巽是也。坤统三阴。独阙离者。离与坤合则为晋。晋乃坤之得乾气最中和者。临观之变。为萃与升。莘与临一反复。升与观一反复。其卦爻之阴阳同。其位则异。同者其体。异者其用。故临之与萃,观之与升。有相类处。然周易以观次临。而独取其往复之气者。为临为有余。观为不足。临为刚盛。观为柔胜。临为进取观为进守。其德用恰相反相成也。以临之彖辞言。至于八月有凶则遇观也。气穷则变。临以十二月卦。至泰为春。阳之长也。观八月卦。至否成冬。阴之盛也。阳长则阴消。阴盛则阳伏。此天地不易之之理数也。是观卦代临。应为临之消。阳之替。而八月之时。则阳犹末穷也。观用阴摄阳。以坤遇巽。巽为阴之长日近于坤。其德为其顺。某用为静。亦合于坤此异乎临也临之兑则近于乾。天一生水。泽得阳气之化。如日光蒸为云雨也。故兑虽少女而用能孚乾。阳气得伸。以佐行健之道。而协大生之功。此临之备四德有同于乾也。而观则反是。故用观者。当先知之。观坤与巽合。共四阴爻在下。而阳爻在上。恰如人仰观。阳主升而在上。阴主降而在下上下不交。各成壁垒。有旁观之象。阳集为光明阴凝为晦滞。二者相比亦成美观。如斜阳照云气而成朱霞。霁日映云色而为虹霓亦可观之象也。故名曰观言有物也。有物则有文。有文则有象。观其象。察其文。明其物。则格致之道也。故圣人因观而设教。因教而重神逍。神道以明教化以成。而天下咸服。盖莫非由于观。人观于圣。圣观于神。神功运行。天时顺序观天则知日月之明。观地则知山川之利。观人则知生成之道。观物则知交际之礼。观于此者明于彼。观于前者明于后有观始有明。故圣人尚观以臻于明。佛言止观而生定慧儒言诚而明。其道一也。皆仿于观卦之羲也。故称大观。有观始知其大。不观。则天地犹无物也。况其下者乎。观之二阳在上。正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人之双目光明。夜之灯烛煌。皆有可观而能观也。乃能成其用。在天为光明。在人为智慧。莫非观之所成。故观卦以人明神。以神立教。为第一义焉。

  夫观卦要义在观。观天则知天时。观人则知情俗。而因观以成观。是谓人己同观。天人共见者也。观天时之行。人物生成之本。观民情之异。风俗习尚所关。则必有以顺循之。导正之。顺循者。因天道以立人道。导正者。因民俗以立民教。合而言之。则彖辞所谓神道设教是也。象辞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盖申述彖辞神道一语。而见教之能化。天下之能服者。非徒教也。必先有其道焉。道者何。即神道。神者何。即天道。天道见于四时。神道着于日月。而人应之。则性命也。性所以承天之生。命所以推神之运。不外二气相遘。刚柔相交。阴阳并行。生化不己之率。故神道亦犹曰性道而己。人性无不善也。以灵明同于神。神功无不遍也。以虚微赋诸性。成性存存。逍义之门。神道设教之谓也。各正性命。保合太和。神道设教之谓也。神为阳德之尊。故主于天。属乎乾。面能翕乎阴。并乎坤。此二气永相随相荡。如师友之切磋。夫妇之倡和也。唯其相违相成。乃能遂其生化之用。唯其相促相及。乃能其调剂之功。此天道神道。举以阴阳消息成其德也。而观着焉。阳少阴多。似有不侔。而阳在上。当消之时,则其气纯而易与。德缓而易和。与泰否之相持太过。临之相逼特甚者不同。故最宜于相生相成之用。而圣人因之以设教焉。教之为用。正如是耳。人性同也。而情各殊。同则易入。殊则难久。必因其善奢掖之。恶者抑之。明者升之。晦者沈之。而后归于一。一者性也。道也。神也。天也。一而后无悖于所生。则有末一者、必使之齐。齐而后一。此化也。服也。是教之用。为以道一民者也。一莫过于神。则教之仿于神道。亦理之必至。数之必然也。

  神道之一。即由四时不忒可以见之。所谓至诚无息。悠久无疆。天之道也。圣人之教。亦依是而定其则焉。此神道设教云者。非必祭祀礼拜供奉趋跄也。唯法神之一。而致之于教耳。神无不至。教亦无方。神无不通。教亦无类。神上下皆照。教贤愚同化。神体用兼赅。教本未皆备。此神道设教之概也。而最要者。本神之灵。至教之效。师神之德。成教之功。神以无为而无不为。教亦如之。神以体精用弘。教亦如之。神以高明博厚。成其覆载之德。教亦渊源广大。达其育成之功。神以消长刚柔。致其不息。教亦覃思默契。化于无形。故神与教。同其用。而一其功也。谓之神道可。谓之人道亦可。盖神非他。性所固有。气所素通。安得目为奇诞。而诋为怪异耶。象之以风行地上四字。喻神道。亦喻教化。观民设教一语。言教化。亦言神功。以神为一切之宗。妙万物而为言。二气之良能。行四时而无改。故以象教之功用。观之德也。要知天以神道而成天道。故万物生成。圣人以神道而成教化。故万民化育。此教并覆载。参生化。而齐天地之德者也。若无教则何以副三才之称。而全性命之本原哉。然教之所指。乃如上述者。非仅谓师弟校舍之讲习。文宇咿唔之勤勉己也。必有以生成斯民。而同归于性道。左右神道。而直成其位育。方得为教。方得为神道设教。盖自古圣人所立之教。方足称之。固不问其为宗教否也。宗教之教。果乖此羲。亦奚以名教。非宗教之教。苟合此义。亦奚不名教。易虽不分宗教。实则上古圣人之教。如道儒者。皆是教耳。果宗教乎。果非宗教乎。愿后之读是彖辞者自辨之。

 

噬嗑卦

 

宣圣讲义

孔子

  噬嗑继临观之后。为观卦嬗变之象。观为二阳四阴。噬嗑与贲。为三阳三阴。临观之阴阳末交。噬嗑贲则互错。此固天地递嬗自然之序。亦易卦象数推演之大则也。由二阳变三阳。由分立变交错。即如世界万物万事。由简而繁。由分而合之例。原气数必至。生化必然者也。噬嗑卦象。虽三阴三阳。而互相交错。虽阴阳交错。而上下始终、仍配置分明。上为阳。初亦阳。独九四一爻。以阳居两阴之中。于是下为二阴一阳以成震。上为二阳一阴以成离。合而为火雷噬嗑。若四爻变为阴。则成山雷颐。是九四之一阳。有似于颐中含物。此即颐中有物日噬瞌之谓也。颐以二阳分居初上。四阴在中。两端实而中虚。故类于颐。中有九四之阳。则类颐中含物。此取名噬瞌之由来也。噬啮也。食也。嗑合也。合而啮之。为食物之象。内虚而得物。亦为得食之象。以嗑犹口之合。噬犹口齿之咀嚼。与人之食时相类。故传释曰、噬嗑食也。而序卦又曰、嗑者合也。可观而后有所合。所以次观。则又因食物之义。推而及于物之有合也。有合者。如人与己志同道合。相得无间。如人与物、情亲心爱。相需孔殷。以彼此皆乐得之也如不欲。则不能强合。强合之合。非真合也。其终必分。此序卦以噬嗑为合。必因于可观可观于外者。其中必诚。可观于人者。其己必明。人己同观。则无间隔之情。内外同明、则无隐昧之虑。此所以有合。而无虞于终离也。盖以观之二阳分于上下。而更以九四一阳。照于正中。则上下中外无不通明。而刚柔相调。终始相应。其得合也。不亦宜乎。又如人之食物。必因腹之饥。而后欲得之。必因食之美。而后愿得之。非可强人以难食之物。饫人以不饥之食也。苟不饥而食。不美而食。是伪也。非合也。合者、宜也。当也。当其时。宜其事。则自合矣。故噬嗑为合。而取喻于食。其意义可深长思已。

  噬嗑与贲为往来卦。所差在中爻三四之阴阳倒置。噬嗑为六三九四。贲为九三六四。以中爻言。则噬嗑合于末济。贲合于既济。则噬嗑不利于人事。贲有利也。因噬嗑上刚。贲下刚也。以全卦言。噬嗑上离下震。震为长男。离为中女。则上阴下阳。贲上艮下离。艮为少男。则上阳下阴。以卦意言。噬嗑合于泰。贲合于否。则噬嗑利于治道。贲则否也。则噬瞌克孚世运。贲则末也。噬嗑以刚寖长。而得应乎上。贲以柔渐下。而得固于中。则噬嗑宜于内治。以整饬纪纲。贲则宜于外观。以抒扬华美。噬嗑孚于法治。以申明刑赏。贲则孚于文怡。以表章威仪。噬嗑为拨乱反正之道。贲为宣化安民之时。噬嗑为固本定基之功。贲为增饰务观之会。故噬嗑易流于严刻。而定乱反以酿乱。贲易趋于浮夸。而右文反以害文。此用二卦不可不知者也。夫噬嗑以得食之象。喻人民可以安生之意。以有合之义。喻国家可以获助之情。是安内攘外之机。安邦定国之际。不过所虑在苟安而无远志。幸乐而忘大患。故得食者。须知食之匪易。而期毋负于人。有合者。须知合之维艰。而必尽其在己、此仍重在观也。观己观人。观内观外。通明一切。卓立不移。达于天下。自守弗失。则噬嗑乃有成之象。此彖辞所以称为亨也。亨通也。得时乘位。无往不宜之谓亨。噬嗑继临观之余。有大明之象。而上火下木。木火通明。有洞达之象。是在用者善致之耳。卦取于食。明民以食为贵之义。又申戒贪之训。食近乎贪。贪则反为害。得食者之亟宜戒也。民之所以犯法者。莫不由贪。其下者。莫不由食。争食而后讼。贪求而后恶。此噬嗑之弊也。不合之食弗食。已食弗贪。则恶者为善。讼者得和。则诚得噬嗑之道矣。故曰利用狱。狱因争恶而设。无争无恶。何狱之需。可知用狱者。将以儆贪而慎食也。将以明观而知所合也。合者和也。争则失和。恶则伤和。皆背于合。皆缘于贪、起于食耳。此噬嗑以食得名。以合致用也。夫圣人治世。不得不先民食。而有食者。必先慎其所求。故足为治道大端。而戒贪亦治民要德。天下无不食之民。亦多贪求之情。不予之食。固非人道。若不戒其贪。亦乖治道。此噬嗑因食而思用狱也。凡人之情。不得食则求食。已饱煖则求多。末食则羡人之饱。已食则忘人之饥。食之末美。则慕膏粱。食之已甘。则忘困苦。贫者多妬。富者多吝。贫者多求食不得而为盗。富者多餍饫无止而为淫。故贫富之志不同。而争恶之害难已。此狱之所由用也。噬嗑因其所至。推其所原。乃制为卦爻。发为辞句。深探本末。进溯终始。而以食为教。以合为言。使人民知食之所关者重。合之所系者大。不因情以害性。物以害道。不将本以为末。小以为大。则生生之理顺。而天下同安治矣。故名曰噬嗑。

  易卦三阴三阳之卦。多属吉利亨通。以其气数相当。刚柔相得也。其不吉者。如否末济等。则以阴阳背驰。刚柔失调。此由气数升降异宜。消长异时。而与他一卦成正反。如否与泰。末济与既济。皆一正一反。泰吉则否凶。既济亨则末济塞。此正往复之道。兴废之机。非关人事。而人事应之耳。若噬嗑与贲。虽为往来卦。而皆三阴三阳。交错综杂。其始终皆阳。内外皆通。非如否泰末既济之反其类也。只以中爻三四。刚柔各殊。其用遂异。然所异者。不过表里之问。虚实之别。无多差也。故二卦吉凶互见。通塞兼赅。有如咸与恒之例。则以其交错之故。虽不当位。其相得之情末改。虽非至和。其相需之志仍存。细审之。用固不同。统言之。象有相似。此读易者应先知也。不得以其为正反卦。遂视同泰否既末济之大悬殊耳。盖噬嗑以阳卦在内。重在充实其中。贲以阳卦在外。用在辉耀其表。一近于质。一偏于文。质先文后。亦圣人治世要则。此富在教先、礼居食后也。噬嗑以食为重。而明人生之本原。因食而求合。因情而制法。此皆鉴于民志。因于时宜。由此推彼。自内达外。有必然之理数也。后人不解此义。执一见以断全章。泥一言向以概大体。遂使易教终晦。治道用乖。无他。学而不思。知而不达。为之蔽也。譬诸噬嗑彖辞言利用狱。乃推原因食而讼。为争难平。势必用狱。以齐之于道。非重在狱也。狱之先、尚有最重之食在。更有最要之合在。民必有食。一义也。食必有合。二义也。无食而至于争。贪多而忘所合。而后强者陵弱。众者暴寡。而后贫富若仇。窃盗思逞。而后良善失保。家国莫安。于是不得不用狱。以平之,均之、遏之、护之。此用狱乃第三义矣。读者忘其一二。而专重其三。于是尚刑崇法之说兴。而人道益苦。国治益替。岂非大悖易教者哉。此明易之不可缓。而言治者当光求之于经也。

  噬嗑二字义颇有深意。字均从口。示为口舌之用。口舌非徒食也。凡言语辩论。均口舌所司。且为人生要害。食饮为生命之源。一也。言语为意志之见。二也。而呼吸所关。气息所出入。三也。津液所会。吐纳所凭导。四也。故养生者慎饮食。谨行止者慎言语。重呼吸调摄者存津液。皆莫不关口舌。此为人生最要之地,人情最重之体。如修养者。不先吐纳。调呼吸。养津液。则不能成道。处世不慎言论。交接不审辞华。则不能成事。是知言择辞。亦修养之一端。为养生之大节。固不独饮食关乎饥渴。言笑通于心志也。故噬嗑从口。为明生之本源。道之窍要。虽仅取喻于食。实则推之可大可细。而食物之争论,则其最着之用也。噬字从筮。虽为谐声。而有取于卜筮之义。盖噬嗑承观而来。观不云乎。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噬嗑即缘斯义。明神道。重时宜。此所以称为合。上合于天时。中合于人事。下合于物情。如何而后合。则观之大观在上、因神道以设教。则有类于卜筮。以诚明神。以数达理。此所以从筮之微意也。盍字亦然。既本谐声。复取同音。音义皆与合同。合必有开。开于先、而合于后。此相应也。合必有共。共于众、而归于公。此相成也。且盍又与何字义通。言为物多。为类众。将何合乎。则莫外于道。盍字象以皿盛物。亦状人之食也。盛食之具日盍。或作榼廅。实即盍下之皿字。正为盛物之具。上之去字。有如盖。盖亦从盍。上有盖者。中多有物。示非空皿也。噬嗑以食为训。其有物在皿可知。古本作盇。象盖形也。噬嗑就字义讲。即食榼中之食也。因食而合口。则由嗑之通合而广其意。食不必皆具于皿。而饭食则必以皿。此明食之为饭也。饭食乃养生必需者。非他物可比。故不曰噬而曰噬嗑。明食之所重也。人生饮食。固以饭为重。物类之食。亦以所常食之物为重。如牛食草。反刍而嚼之。亦噬嗑之象。然皆于其生命所必需。而后能称其义。故取喻于颐。颐养也。颐中有物。不独指口所含嚼。且示其所含嚼者、为养其生命也。此噬嗑之用。实生物所不可缺。不独人类也。人类为最着者。故彖辞占曰亨。言此理通行天下、皆无异也。且生物得食而亨。亦自至之理。不食何足言亨。亨而食。食之正也。食而亨。亨之大也。既正且大。此所以通行天下无异矣。

 

噬嗑卦象。三阳包纳三阴。阳首阴从。刚柔相得。上离下震。离明震动。表里同功。在六爻言。阳动于下。上出二阴。为震发于地中之象。阴居阳外。阳又包阴。有日明中天之象。下以阳贵。则震为刚。上以阴贵。则离为女。中女长男。刚柔分明。阳施阴应。内外相应。此通达之象。虽不若泰既济之停匀配合。而交错不乱。相互成用。亦有生成之功。故取喻于食物。而训义为有合也。食物以为生。因食以成用。此天下之通则。无论人物皆然。有生必食。有类必合。而人为最着。无食不足以遂其生。不合不足以底于成。此凡事皆然。无时或异也。故易教列同人大有二卦为序。以昭其义。同人着合群之道。大有显得食之情。此最盛治之世也。而噬嗑则兼有之。以明中治之例。而见人生所必需之道也。人生为己为人。为家为国。或为贤智。或愚不肖、或为贵富。或为贫贱。举不外此例。以生以成。下至于为匪盗。为禽兽。犷如狼虎。细如蝼蚁。亦莫不需食以生。赖合以济。食以果腹。而生命以延。合以得助。而事业可举。此二者人情物欲。天地之常。圣人所不易也。乃以噬嗑明其道焉。阳者得阴以相成。柔者藉刚以相保。两相需也。故卦爻交错。以明其意。男女即阴阳刚柔。离震即男女。两相得也。观象则知其意。问名则知其道。因卦爻之交错。则知合得之情。因噬嗑之命名。则知食用之趣。此读者不可不深求者也。

宗主附注

  噬嗑为三阴三阳卦。阳中含阴。阴中含阳。故取象于噬嗑。如口之含物。而食之也。然食物不必皆含嚼。其含嚼者。必待咀嚼而后咽。必因滋味有余。是以含在口中而嚼之。虽曰食。实非止食也。因食而含嚼之耳。故亦曰合。言合其口也。合口则物不外出也。可久留以细嚼之。是噬嗑有食与合二义也。人之食物。恒因需而后甘。不需者不甘也。噬嗑之食物。亦以合而后得其用。合既需也。当其时。宜其地。为合。凡文字中当或宜者。亦多用合。如公文中合行合仰等类。犹语言之该当也。应该也。是噬嗑之合也。非徒指口之合。乃指合乎口胃。亦非徒指口胃之合。乃指合乎时宜。合乎时宜。为易经全体大义。不独噬嗑为然。而噬嗑则尤显着耳。噬嗑之合时宜。正由观而得来。故传曰可观必有所合。言人己同以观察之终。而扫除一切蔽障。两诚相见。如露肺肝。则其所合。正如饥之欲食。渴之欲饮。相需孔亟。安得不相合无间乎。此合字指人与物。人与己。情投意得。如水之与乳。利备益兼。如胶之与漆。其所因者正大。则其成用光明。此即取卦象。两阳介于始终。一阳通于内外。阳以包阴。刚以携柔。其相得而有合。乃顺乎二气自然之性。乾坤自在之德也。故噬嗑以合而能亨。合则亨。言无所不合。则无所不亨。亨通也。终则有始。是曰大通。此噬嗑之大用也。

宏教附注

  噬嗑重在食。正与民生重食之义同。以福祸相倚。利害相因。食之所重。岂徒一饥饱哉。富贵贫贱。良莠善恶。何一不与食相缘。故易卦拈出食字。而更申以合字。食合之不当。则齐之以狱。此圣人治民之大则也。食岂易言哉。此食字即民生。生字。不但指饮食。凡人生所需。皆与食同视。读者宜准此解之。

  又曰。噬嗑一卦。因食而及于道。因情而及于理。此由近以推远。内以达外者也。噬嗑虽得食。而重在食之能安能久。以食为一日不可缺者。故戒于争与贪。争则不均。贪则不公。不均不公则乱。不中则淫。淫乱之行。唯法以儆之。此利用狱。乃先王不得己者也。然为生物,不能无食。此至情至理。可戒勿争。不可令勿食。可止勿贪。不可使无食。此圣人重民食。为致治之本也.易教于此卦。与大有同人两卦。皆为关民生之道。而其旨无不在均平公正。富以天下。食以天下。天下皆富。则大有之义。天下皆食。则噬嗑之义。卦以雷电合为象。雷雨电火。阴阳相济。此有食之象也。离火亦为日。日中而食。古之常制。此义所关甚大。容后再详。

  噬嗑:亨、利用狱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噬嗑彖辞。言全卦之用也。利字亦可连上亨字读。古文简晷。省一利字。亨利为四德之二。乾坤二卦。坤则云利牝马之贞。以所利有所指也。亨当夏时。万物发育盛大之际。利当秋时。万物成熟收获之日。其德用各有所指。亨者通也。通于一切。通于天下。是噬嗑之德。因食与合。能行于天下也。利用狱之义。已见前讲。盖以噬嗑之道。含有争讼之意。为食而争讼。为不合而争讼。乃不得不求其平。此利用狱。实噬嗑兼具之用。亦所以成其亨达之德者也。除暴所以安良。去争所以致和。然后天下一家。万类大同。此乾坤亨德之极则也。故言噬嗑之德用。曰亨。曰利用狱。利以成其亨。实即噬嗑之大用在于亨耳。何以亨。则以得食而有合。得食、人之常情。有合。事之常需。此所以为亨也。或以噬嗑既亨。不宜用狱。则末知圣人制法明刑之由来。人情无不多欲。为食而争。势所不免。人心无不好胜。因群而斗。亦所易见。虽食为必需。而贪求则不可纵。合为善德。而朋比则不可逭。此用狱因情志之失中。而致用之末当。不得不别求其平。以齐之于一也。何以知其必失中也。必不当也。则为噬嗑本依情欲而成用。情欲无所制。末有不及于恶者。噬嗑之德。本以和合而致功。和合之间。恒易为背谬之举。以善恶不一。善常为恶所累。则争讼斗殴。即由此而成。且人之常情。以安为先。求安必去其不安。事之至理。以利为尚。欲利必防其不利。此用狱。重在保其安、而大其利耳。何以辞知其利用狱。则以卦爻知之。卦正位不当。首位失中。柔居五爻。阴得上行。其情易偏。其志易荡。偏则失中。荡则失和。为利反害。为亨反塞。斯不可以不救之。则用狱正所以致其中和。遂其德用。有必至之势。必然之理也。然噬嗑吉卦也。用狱则非吉事。而赖此以成其吉。犹罚恶为教善也。刑莠为保良也。天道以舂之蕃殖。为秋之收成。此福也。秋之肃杀。致冬之凋零。则非福也。而适以成其福。物老而后实。谷杀而后获。以其害正其利也。人亦法之。因狱以成其生。因刑以全其德。此天人相同之道。即噬嗑食合与狱兼备之义也。以本于天道。依于人情。顺于物理。故能亨通、而无所阻格也。读者当于亨利二德、分别求之。则可明噬嗑之大用。及辞义之微旨矣。

  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彖辞之义。而见噬嗑之道、及其大用也。噬嗑卦与颐同象。唯多九四一阳。故曰颐中有物。以类人口中含有物也。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言噬嗑因食与合而得亨。通行天下而无阻。则顺以致之。其用大矣。上离为柔。离火为明。下震为刚。震雷为动。故曰刚柔分动而明。以上下阴阳分明。离震合德。有比于男女相慕。情志相得。而阴需阳。刚喜柔。虽分而不离。动而有序。此为人生至道。实发乎情。止乎理者也。雷电合而章四句。以离象日。亦象电。由阳称曰日。由阴称曰电。雷即震也。以其相合。故称电而不称日。且在阳卦之上。其用宜柔。不得称日。日与雷。用相反。德相违。不似电之同类也。以卦言日离震。以用言日雷电。与天火同人火天大有。称火而不称日者、其义一例。皆视其用之宜而称之。亦以其德之合而名之。如离泥于象日。则噬嗑不得有食与合之用。易重在用。用重在宜。视时之宜。而辨其用。因用之利。而别其称。初非一定不改者也。即在一卦中或前称电。而后称日。亦无不可以爻有异用。时有异宜。各从其便。不得泥也。柔得中而上行。指离之中爻。居上卦正位。而离在上。阳随阴升也。五爻为阴。故曰不当位。然不当者、正以其柔得中也。得中则有大用。柔主杀。而德为阴险。故其用宜于刑狱。卦之德固如是也。柔不可长。阴不可大。正如情不可过。欲不可纵同理。今阴柔得长大。是情欲易纵恣。虽欲不用刑狱。亦将无以剂之于平。则不得保其噬嗑之用。故用狱者。正所以为成噬嗑之用。而全人类之生也。

 

噬嗑本以阳含阴。而阳德光明。阴德晦昧。此利用狱、即本阴爻之用也。如人食物。唇舌齿牙。刚柔各异。而相互为用。阙一不可。则噬嗑虽本生成之道。为养育之用。而必兼取刑罚之功。作儆惩之图。非相反也。似反而实相成。其卦义仍重在生养也。阴虽在上、而不当位。终在阳所包涵之中。阳有不逮。阴以济之、非变于阴也。故辞称其分明合章。而又嫌其不当位。以见噬嗑固生养之事。而徒生养。不足以全其德用。正如人之需教诲。而后成才。不独富庶之为急务。即教诲又需鞭扑。而后达用。不独提命之为要图。可见圣人治民。其道不一。而其旨归则无殊。无非遂其生成而已。刑赏一也。罚恶与奖善同也。食教一也。养身与成德同也。知乎此。则知噬嗑之用狱。实不可缓也。更就卦爻证之。上电下雷。雷电天威之所着也。而行雨泽。以成天恩。恩由威出。则刑狱、正所以成其生养教化也。教化固在乎德。而顽梗者、必赖于刑。生养固在乎财。而贪黩者、必正以法。此刑法为全良善。而成政教必备之物也。圣人鉴于民情。察于事理。乃因食而思及刑法。因噬嗑而策及用狱。此本末相应。体用相偕者。实由卦象而证得之。故命曰噬嗑。而取象于雷电合德。刚柔相济。而取用于阴阳相成。其辞虽简。其义无尽。读者善用之。治平之道已过半矣。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勑法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噬嗑卦象。关乎人事之用也。噬瞌为雷电之合。已见前讲。雷鸣而发光为电。是水火同济之象。电为光明。雷为威严。光明则照物。威严则镇物。万物因得雷电之施。而有生成之用。以雷电之后有雨泽也。则雷电为成雨泽之用。即威光为成恩泽之施。恩由威行。是以先王明罚勑法。将以成其德治也。法者补德之不备。罚者申教之末遍。教行则无待于罚。德成则无庸于法。而先王犹用之者。非教之不立。德之不章。实以教之难周。而民性之不齐也。德之难化。而民情之易恶也。故鉴于天之雷电并至。为雨泽之先声。乃明罚以昭其教。勑法以明其德。罚不必用。而不可不明。法不必张。而不可不勑。诚以噬嗑之象。阳以范阴。刚以翕柔。二气得其正道。上下获由于轨物之中也。更就事言。食者人情。而有道以取之予之。合者人义。而有德以别之同之。不合于道。则食为非礼。不据于德。则合为作奸、。为严其界而立法。正其义而有罚。此刑律之备。正以适夫情。止夫礼。使得中道而归大同也。故圣人制为定教。布之天下。贵贱不可移。智愚不可犯。上孚天道。下剂物欲。中依人事。以法于雷电噬嗑之象。俾后世皆知法律之由起。刑罚之所重也。然易辞简意晷。或末尽明其故。因颐中有物。而知人之需食。食之启争。因雷电之合。而知事以群建。道以正立。则为成其大用。必有取于罚与法者。实圣人鉴天以知人。因人以明天。天人之间。其道一致。读者推原其始。而后知易教之深远也。

宗主附注

  噬嗑以离震二卦合成。有光明震动之义。而训为食与合。以有食始能动。能合必光明。由己言。则在得食以尽其力。由人言。则在光明以合于众,简言之既忠信二字。尽己为忠。孚众为信。忠信为处世接物要道。论语曰主忠信。能忠信。则蛮貊之邦可行。不忠信.则至亲不达。卦辞称为亨。言其德能通行天下。正以能忠信也。忠信之至。内外同达。此所以无不亨也。细绎辞义。当知易教之所在矣。又曰。噬嗑二字。前己讲释。尚有余义。兹补述之。噬从筮有卜筮之义。古人决疑所用筮法。明人生于天。则凡行动。无不决之于天。噬以食为训。饮食养生之要事。其利害涉乎身命与嗣续。则其取舍必慎,有如他事之待决卜筮。以期毋背于生。毋逆乎天。故字从筮。嗑者合也。而有吸呷之义。俗或作喝。即以口饮汤水也。人之饮食。二者缺一不可。噬为食。嗑为饮。换言之。即饮食二字。饮食皆养身之事。而其要适乎天性。孚于生生之德。故以合为训也。以象言之。噬为张齿啮物。嗑为翕唇呷物。即开合之谓。一开一合。为乾坤之道。而阴阳由兹出焉。生化由兹成焉。故噬嗑之义。取象天地之生化万物。人类之生成一切。其道极广。不徒止于饮食己也。

宏教附注

  夫子所讲,注重在法律发生之源。近人只言法律。而不知法律生于何处。由食而后成用狱。一语揭示刑所自出。即法律必与经济相成。且法律实为经济之助。人之生养食。法律正所以使之得食。食有不均则争。法律正所以使之无争。此法律为民生立也。人民无生。奚有法律之可言。不揣其本。而齐其末。足见其不济也。大学云。德者本也。财者末也。此当云。食者本也。法者未也。本末不定。奚以言治。此夫子再言之也。

  初九:屦校灭趾。无咎。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噬嗑初九爻辞。言初爻之用也。噬嗑全卦之用。即食与合二大义。关乎食者。有和与争。关乎合者。有真与伪。以道得食则和。否则争。以正得合则真。否则伪。和为吉。争则凶。真为吉。伪则凶。此视乎时地之宜。与情志之当辨之。各爻辞或就食言。或就合言。而凶与吉依此判也。初九阳动于下。其用在合。与上九相类。故皆称校。言其合必有校也。校古与较同。相计较也。合者两宜。有一不宜、非合也。必较之于事物。而验其合否。如人之着屦。必较之以足。足合则合。足之不合。则屦无用。虽为屦、不成用。是有其名、而实不称者。伪也。初九居下位近地。犹人之足。其所需者屦也。因需而得其用为合。即噬嗑之义与用也。与因饥得食同意。食以果腹。身之所养也。屦以保足。身之所安也。皆人情所急。而凡人所必得者。设得之而不为用。则与不得同。如食之不能养身。其害甚于不食。则宁无食也。初九以一阳在下。上接二阴。其德不相当。其志不相得。犹人足大而屦小。则不为用可知。不为用而强之。必有所损。灭趾者。损其趾、以与屦合也。削足适屦之意。因屦与足校、而有差。则欲其合。必灭其趾。灭趾以合屦。合则合矣。而不能行。以趾之伤也。伤其趾、以求合于屦。而不能行。是何需于屦哉。人之需屦。为其行也。得屦而反不能行。其非真合可知。故爻辞以喻初九之合为伪也。伪出于己。而己受其害。无遗于人。则害犹小。故占曰无咎。言其害止于不能行耳。初九在下。本勿用之时。虽不行、不为咎。以时地使之然也。其为此喻者。二阴一阳。宾主不相得。刚柔不相当。求合而非其俦。求配而非其偶。勉强相就。终非所宜。正如削足适屦。将何以为行哉。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初九处不行之地。又遭不行之病也。不行为时之所宜。故占无咎。或释之曰、校为桎梏。屦为加侄梏于足。乃因象辞有罚法之文。遂附于刑罪之例。实与噬嗑之义不合。以古人明罚勑法。不必刑人。而屦校灭趾。亦非仅为刑人之象。刑人而至加械。而至灭趾。此已近酷。初九静居初动。末有大慝。宁用重典。此不当也。且释象只言不行。以明无咎之占。则非指刑人可知。刑人则必有咎。受刑自不能行。此读原文即可明者。唯灭趾为害。而不曰害者。则以咎由求合。其志可许。故得无咎。俟讲上九时。更可互证其义。

 

六二:噬肤灭鼻。无咎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噬嗑六二爻辞。言本爻之用。及其吉凶也。初爻言屦校灭趾。与上九之何校灭耳。及本爻之噬肤灭鼻。三灭字。皆由不当而得。灭者、没也。损也。有所伤害。而不得全其体也。若以事言。则失败也。屈辱也。不得全其令名。保其功业之谓也。入水曰没。以身为水所淹也。人火曰灭。以形为火所焚也。因受物之害。不克自全。故曰灭。非谓斩之或去之也。噬嗑以食为用。以合为义。食与合。当则吉。有一不当。则必受其害。初九之灭趾。上九之灭耳。合不当也。六二之灭鼻。食不当也。噬嗑全卦六爻。初与上皆阳。主合之道。如人之上下唇。故重在合。六二至六五。居卦之中。主食之道。如人之口。故重在食。此爻辞分别取喻也。然合者求之于外。食者纳之于中。合之用、在于相得。食之用、在于相安。其义固一。其致少异。皆以当为贵。需为务。当则为道需则为宜。道可远可久。宜可进可退。有非道者。则如貌合神离。不得久也。有非宜者。则如饮酖止渴。不得出也。故吉凶之判在此。六二噬肤灭鼻。食不当也。何以不当。非所需也。不需而食之。其受害可知。肤者皮也。鼻则近口。因噬皮而伤其鼻。非皮之刺鼻肉。乃皮臭之害鼻官也。肤非可噬之物。鼻为辨臭之官。因贪于异昧而害于鼻之官。犹喜食腐物者。不顾鼻之恶也。徒快于口舌。而忘其鼻之所司。则鼻受其损矣。乃有灭鼻之称。意即因情害性。得不偿失之谓。与逐臭嗜痂、同为癖也。而非正道。故有灭鼻之喻。然噬肤者。所欲有限。害于鼻之官。而非大眚故占曰无咎。为咎不足言也。

  或以噬肤为食皮内肉。而灭鼻则因贪食而伤其鼻。其意亦通。唯肤字与腐字古通用。古作胕或腑。易之则成腐。以肉腐而仅存皮也。故曰灭鼻。犹人食腐、掩鼻而咽之意。又肤者浅也。灭者深也。浅食而深噬之。则有灭鼻之虞。为鼻为食所蔽。不复辨其香臭也。食浅者、不必深吮之。今至灭鼻。则食近于贪矣。总而论之。皆由食之不当。贪也、癖也。其害正同。不独不养生。且将为身害。是圣人所同戒也。戒贪则无因情害性。戒癖则无因病损身。而以所害者、止于一人。所损者、止于自己。故无大咎。然既曰无咎。则有咎可知。饮食之微。口腹之祸。虽无大咎。其非合于道可见。故辞以之为喻。明食之不可不谨也。

  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盖六二爻居内卦之中。以柔行柔。下接初九。上邻六三。而与九四对。二四同功。而刚柔异性。其下初九之阳。奋起上升。柔不能制。虽不为抗。而无调和之力。虽得居中。而有偏党之嫌。则以柔乘刚。而不克自全其柔也。故有噬肤灭鼻之象。言人之情欲易肆。物好易干。而性不克制之。道不得止之。乃顺其所欲而偏。役于所好为癖。偏则为贪。癖则为僻。贪鄙之念。是成卑污之行。僻怪之情。足致龌龊之病。此噬肤为不当。而灭鼻为自贻伊戚也。夫易之用。贵在得平。刚柔勿相乖。阴阳无太过。则中和之道。情性之正者也。六二偏柔。而加于刚。上下二阳夹两阴于中。九四之刚不让。初九之阳过迫。虽得中位。不克自贞。而不觉近于贪磷于癖耳。所幸已得正位。其本犹存。一时之偏。不足累其固有之德。一人之癖。不足损其外物之情。故仍免咎。圣人冀人之全性。而不废人情。嘉人之至性。而不拒物好。乃明着为教。使知所省。则贪者可归于廉。癖者可复于正。此言外之意也。就爻位言。归廉复正。原无不可以。既居中位。秉静德。而初四二阳尚足资为鉴。六五一阴。亦可引为助。则暂时之蔽。末必无他日之光明。一己之欲。末必旡就正之师友也。故爻辞称无咎者。实已暗启其悔过之机。而期更得成全之道耳。此爻辞义。后人多误解。兹特正之。要知易辞大都取喻小而寓理大。引象浅而含义深。读者宜推而广之。则左右逢源。要义无穷尽矣。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噬嗑六三爻辞。言三爻之吉凶也。噬嗑卦自二爻至五爻。皆称噬。以在口中之象。如入食物之时。而以爻有刚柔。位有内外。所食有异。所得亦殊。六三已由内卦而接近外卦。与九四爻同属中爻。故所噬异于六二。六二称肤。以易食也。六三则介于内外。而以柔履刚位。外柔内刚。体阳用阴。乃有食腊之喻。腊乾肉而犹润者。如今咸肉之类。昔者、夙夜也。与夕通。前夕所藏之肉。故曰腊。藏而末腐。故非肤可比。乾而犹润。故非胏可比。以其藏不久。与四五两爻之象有异。四五爻皆曰乾。此但曰腊。可见其末全乾也。内卦为震为风。外为离为火为日。近离则乾。属震、故不日乾。犹今俗风干之肉。末经烘爆者也。以爻位虽刚。而爻为柔。地虽近火。而居在下。其象有如腊也。噬之者、本非不吉。而遇毒者。风干之肉易为毒也。然毒不甚。噬者毋贪。亦可免咎。故曰小吝。无咎与小吝。为爻之用。亦为人事之则。以六三不当位。其用有客。人如则之。则亦为吝。吝与贪为主宾。由主言为吝。由寡言为贪。噬之多则为贪。予之少、则为吝。六三之吝。由于不许贪多。而不得不出于吝。是吝由自出。故曰小吝。小吝不害大德。况出于噬者。则无咎可知。若反其道而必贪求。则固有咎。是无咎者。以人之明哲而能免耳、六三为人爻之始。人道所见。以人胜天。而能明其德。则虽不慎于始。而能自忏于终。斯遇毒不为害也。夫遇毒、固由意外。而噬肉、则在情中。情之不可逞也有如是。可见圣人垂戒之旨深矣。

  象曰:遇毒。位不当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遇毒之由来也。六三阳遇阴爻。故日遇毒。然他卦末日毒。而此爻以毒称者。因噬嗑主食。食不当则为毒。不必真毒物也。食以养生为本。非养生者。犹服毒也。为其有害于身耳。六三食腊。本为养生。而腊非鲜肉。且已宿夕,其有害于人可知。爻辞因阳与阴违。故以毒为喻。推之凡事之不利于行。物之不合于用。而强求之。皆有遇毒之患。以其不当也。

  九四:噬乾胏。得金矢。利艰贞吉。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噬嗑九四爻辞。言四爻之用、及其吉凶也。九四居外卦之始。为人爻之一。与六三同居中央。而恰与末济相类。阴阳失当。刚柔不中。其用艰苦。其德阻滞。不似既济之顺而易成。亨而能大也。然以阳居阴位。柔遇刚爻。在口之中。得食之象。亦如六三六五。故皆以噬肉为喻。第九四以一阳居众阴之中。以刚为用。上与上九应。下与初九协。三阳具张。以裹胁群阴。持中有物。吐茹有节。乃有噬乾胏得金矢之辞。乾胏亦肉类。而非真肉。以秉阳刚。有坚韧之象。胏原柔物。乾则变坚。即今乾肺肝之类。胏同肺。称肺赅其他内脏。如心腹肫皮皆是。以异于肉。故不曰肉。以其较肉坚也。九四居中而为刚爻。斯有是喻。噬之而得金矢。以中藏刚也。正如剖腹得珠。破肫得石之例。以藏在脏府肠胃之内者。畜之所吞。犹末化也。食而得之。出乎意外。而以中刚。乃在理中。不足怪矣。矢非箭。乃屎也。金矢以在肠胃中、与屎混。形若乾矢橛耳。盖食腹中杂类。而忽见金矢。为幸而得财。本非所求。而竟得之。斯为幸获。幸者不正得亦无福。然已得之。其利可见。贪利则凶。惩幸则吉。艰贞者自惩于贪。而知幸得之不正。乃返求诸己。而励其苦心。坚其贞节。如是则终吉矣。故曰利艰贞吉。四字四句。合之为一句。言得金矢为利。因非分而自戒为艰。因自励以为守为贞。因此不渝乃成其利为吉。合之则以艰贞为吉为利。其义固通。诚以食而得财。易误于贪。而启其幸得之念。苟不自检。是利反为害。得反为失。圣人不矫情以为伪。则偶得无害于利。不纵情以肆贪。则非分不遭其凶。此爻辞四字。实含深意。夫食胏而得金矢。以意外之获。而为易得易失之缘。君子所慎。小人所喜。苟不明得失之道。则必干于利害之灾。不辨邪正之途。则必昧于吉凶之理。是得者为失。吉者为凶。此人情所当自谨。而因此爻之义。明其自处之道也。释文称为末光。言得之不光明正大。则必戒之以艰贞。以自保其刚。无污于物。故九四之得为吉。较六三异者。以其能刚也。若不能刚。则失爻义矣。

 

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得失之有道也。噬嗑以得失为大用。因食与合所关。为得为失。全系乎道。道有应得。得之为利。道不应得。得之反害。反言之。于失亦然。失之当者。虽失无咎。失之不当。失固有损。且害道焉。如初九六二、失而当。乃无咎。而上九则不当。故凶。六三九四、得之末当。虽得非吉。六五则当。故无咎。而九四之不当。又异六三。以九四阳也。德用可大。行止可正。且近于五。其位已隆。其势已盛。故有利吉之占。与六三之遇毒。利害悬殊。唯以九四当代昭明德之地。有以身作则之义。应自省于得失。辨于贪廉。方为合道。今以食肉之细。而得金矢之贵。虽无贪得之心。终有爱宝之嫌。其来匪正。其受有玷。是以于其得也、有末光之辞。末光者、言末能光明正大也。因食而得金。有类于窃取苟得之所为。行末光明。名非正大。然既非有意贪求。而所遇又出乎自然。更不别生贪念。而所得止于金矢。则不伤大德。无累全体。只要戒之于后。永持其操。行之有素。克保其誉。则虽末光。犹占吉利。观于利艰贞吉之辞。可见易教重以艰贞为训也。艰者知其难、而不敢自逸。贞者执其正。而不敢自肆。因幸擭而无贪心。有所利而非自私。则艰贞足励其德。以盖其愆矣。此释文仅曰末光。而无他贬词也。若进至六五。则得为当。行足以昭示于人。用足以施被于下。则无末光之讥矣。

  六五:噬乾肉。得黄金。贞厉无咎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噬嗑六五爻辞。言五爻之用及其吉凶也。六五居上卦之中为全卦之主。位为离卦中爻。与下六二相对。皆阴也。不过六五为阳位。与六三同功。以柔行刚。以阴居阳。本非当。而以五爻正位。在二阳爻之间。乃为当也。全卦大用。系于此爻。亦止于此爻。噬嗑以食为用。六五之食。更过于下三爻。自六二始以食称。由噬肤及胏。进而噬乾肉。其食渐加。其味渐厚。而其所得亦渐多。六五以噬乾肉、而得黄金。已异于九四。且以正位逢时。为当大用之际。柔与刚协。左右有辅。为当权乘势之时。其食弥甘。其得弥富。有由来矣。五爻为阳。上下皆刚爻。阴以绾阳。柔以履刚。故有乾肉之供噬。黄金之待取。有如在上位者。群下供奉。全国贡纳。富且贵也。福禄之优。名位之荣。盖集全体之精华。以备一人之服用。其数固如是。非人可强致者也。然天之所眷者德。民之所望者恩。德业者。福禄之源。恩泽者、名位之本。报施有数。因果不虚。既非幸致。自难徒取。故六五虽得甘美之食。贵重之财。而必有以副其德。推其恩。大其道。弘其用。则返躬自审。能无愧乎。夙夕自省。能无忝乎、上对天地之生成。下对民人之供养。果皆安于心乎。惬于意乎。则当因离之光明。而反于乾之乾惕。由震之奋勉。而归于坤之静顺。此贞厉二字所昭示之德。实为六五爻用者之大经大法也。贞者、由外而内。自保其节。富贵不淫之道也。厉者、由内而外。自弘其德。夙夜不懈之道也。厉与励同义。即乾夕惕若厉之厉字。为鉴于所处之安美。则不敢少存怠逸之心。鉴于所遇之崇隆。则不敢少有骄奢之志。故贞且厉。以求免于咎戾。而后能长保其禄位也。爻辞乾肉以喻厚禄。黄金以喻多财。厚禄足以养身。多财足以致用。二者既备。天下不难治平。所虑者。有禄位、不能永享。有财用、不能立德。则末能贞厉。福且为祸。利且为害。是虽一时之尊荣安富。将为无穷之忧患毒害也。故在六三为毒、六五不曰毒者。以克贞厉也。苟不贞厉。固亦如六三为毒矣。然六三之毒。以位不正。得不当。六五则居正位。而所得当。天所予也。民所愿也。虽甘美。不为饕餮。虽富有。不为贪婪。以分所宜也。全卦之用。归于此一爻。故有是象。不得以下三爻为比也。

  象曰:贞厉无咎。得当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时位之可贵也。六五得位乘时。多得美食。无害于道。唯在能贞厉。则自免咎。以贞厉足大其用。广其德。使天下同富其财。美其食。天下皆安。而己亦能长保久享。以竟六五之用。是不独无咎已也、六三得食不丰而遇毒。九四得食较美而末光。唯六五称得当。时位之义大矣哉。又九四金矢。其质下。而所得自内。六五黄金。其数无限。而所得自外虽与乾肉并称。实则肉与金。不必同一时至。与九四所得者不同。读者勿泥其辞可也

  上九:何校灭耳。凶。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噬嗑上九爻辞也。噬嗑全卦大用。既止于六五。则上爻已穷。有如乾之亢龙。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虽翘居高上。而不得与其下接。则为无用之地。而成无功之时。此凡各卦皆然。而噬嗑则尤甚。故在乾之上九。不过有悔而已。而噬嗑上九。则反吉为凶。凶对以下各爻言。各爻皆有所用。虽贵贱不同。皆有所得。虽多寡不类。其用其得。末尝异也。而在六五。则用愈昭。得愈厚。则以位与时之当。而天眷之正隆。民归之咸偏也。虽有贪婪之嫌。而不易其贞厉之吉。虽有奢侈之害。而不失其肉与黄金之利。此占易者所当知也。至上九则不然。上九为离上爻。即乾上九。下与九四应。而中含六五一阴。更与初九合。而中梗二阴一阳。在象有如口之外唇。已无物可食。在用已居极地。遂无朋与合。噬嗑以食合为用。至此其用乃穷。穷则变。变则通。穷而不变则凶。噬嗑上九。以快志之余。席丰厚之业。而末肯遽降其志。辱其身。乃仍欲以逐逐。视以眈眈。求有所足于心。达于用。则其所得。恰与前爻相反。此事所必至。理所必然者也。故爻辞断其为凶。为其不克自悟也。噬嗑全卦六爻。初上主合。以如口之上下唇也。中四爻主食。以象物之在颐中也。此义已详初九。唯上九以时位不同。乃异初九之用。虽志在求合。而下无所辅。中无所交。虽欲强合。徒贻后患。爻辞以何校灭耳为喻。盖明其合之不得。且为害矣。何同荷。负荷也。负载于首或肩、皆日荷。荷者必有所承。或轻或重。或巨或细。以其所宜而后为利。今上九所荷。乃不宜也。不宜者而强荷之。则必有所损。与初九之削足适屦相类。故有灭耳之占。荷不合于首。则下蔽其耳。荷不合于肩。则旁障其耳。皆同有灭耳之象。即使耳不能为听也。耳为主听之官。今减其耳。何以为听。欲得其物。而害其身。用其首或肩。而损其耳。是所得不偿所失。所害切于五官。所蔽及于聪明。是犹汩其性以快其欲。乱其心以适其志。则昏昧之夫。聋赎之人之所为耳。人而失其灵明。绝其知识。虽有生气。何异木石。虽能行动。何殊鸟兽。木石之伦。不足与言性情。鸟兽之类。不足与言道德。则以其所生者早失。受于天者弗全也。生失而天弗全。则虽能食。亦奚足称。虽有合。亦奚足贵。故上九之用。不如其不用。而所荷、不如其无荷也。其凶固宜矣。

 

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聪者、耳听五声也。人之耳目。为聪明所寄。无耳即无聪。故日聪不明。盖上九独居高位。下无辅佐。内无助襄。一人之耳目。不能为听。则天下之事物。不足以辨其是非。是虽有耳。等于不聪。正如荷物而自蔽其听官也。又如掩耳盗铃。自己不闻其声。虽有耳。与龚无异。其用之不足称可知。且居高者。本可多闻见。广视听。而反不聪。则物为之蔽障也。物之蔽障。起于心之贪得。是不可责物。而咎在己之不明。故不聪者。乃互为因果。先有不聪之心。而后成不聪之耳。甚哉。物欲之易误人聪明也。夫上九本离火之用。为光明之原。乃以时过境迁。数穷事变。反为不聪。则是变离为坎之象。由阳而阴。由明而晦。其害不止于一己。乃与初九异而占为凶。凶言将来之祸。及于天下。不独一时之害。累于己身已也。盖噬嗑本人情而成德。因人欲而见道。苟悖乎道。则人欲不可遏止。徇乎情。则德用不得成全此圣人之所忧。而特着于易以为训。读者验其吉凶之数。当可以得其从违之道矣。

宗主疏述

  噬嗑卦以食合二义为大用。而彖辞称为利用狱。故后人释爻辞。率及罚人刑具。谓爻象所指。多关用狱之事。其实不然。诚以用狱一语。乃圣人因象制用之意。正如利涉大川之例。爻辞不必皆关渡济也。盖古人明刑饬法。将以儆众。非好为罚也。将以止奸。非预知必犯也。故书曰。刑期无刑。噬嗑以卦象有口食之形。又有囚人之象。物之在口。人之在囚。皆易入难出。多伤少全。人之齿牙。犹刑之斧钻。人之喉舌。犹讼之狱囚。食者以物养身。刑者以法保众。其义有相类也。合之宜否。犹事之正邪。其道有相同也。因食与合。而连及于用狱。乃推广卦用之辞。非谓噬嗑专为刑狱用也。释者不揣其本。而必附会于狱刑。是悖圣人立辞之原旨矣。如爻辞减趾、而必此于刖足。灭耳。而必此于刵刑。是皆臆强牵。不足以达爻辞之义。故夫子不讲。非遣之也。噬嗑以食为人生大事。因食而有讼。以合为人道大则。因合而有奸。奸讼苟兴。辟刑斯尚则用狱亦势有必至。理有固然。非圣人故为之辞也。然食与合乃本义。用狱则由食台推充之用。其不能并为一谈。等量齐观。亦巳明甚。则爻辞所指。必皆循其本义。先其大用。就食与合。明其得失。及其吉凶。此凡易辞皆如此例者。而噬嗤当亦不能遽舍其本。而求其末。弃其大。而许其细。则关于刑法一层。谓可推及之则可。谓专为是释。则不可。何况爻辞明明以食合为言。初末尝拟及刑罚者哉。

  噬嗑言食。而爻辞一再称得金。此义人多末达。古以食货并重。二者皆民生之本。无食无以生,无钱亦然。故货币之要。不下于食也。古者重农。耕而得食。此就力田者言。若农民之外。如士工商贾。率皆不能自耕得食。官有禄以代耕。商有物以易米。士或兼农。工或兼种。则犹可自食。此外莫不仰赖于交易。则货币实为易食之所必需。虽黄金不足以果口腹。而食之来。有待于黄金。即目之为食。亦无不可。若在上古。农耕末兴。渔猎以食。而时无货币。物物交易。此日中为市。自黄帝时即有之。斯时人民生活极简。得食较易。固无待于货币。然以物易物。终嫌不便。久而感其困苦。思所以利之。此货币之起源。实与人民生活之繁同其时。人民既众。需食亦多而渔猎不足以生。农桑遂继之以发达。田土既辟。居趾乃囿。非复游牧之可此。交易亦愈觉为难。此货币代物交换。乃势所必至。于是货币与食同重。实自中古巳然。尧舜三代。文化日隆。币制渐定。文王作易。知食货为民生必需。而噬嗑爻辞。肉金并举。由此可见当时民倩之所尚矣。因食肉而得金。亦犹因耕田而获玉。金玉虽实。在平民视之。亦不过多得食耳。而在贵人视之。则足以供其作业之用。弘非粒民之心。则得金之利。何啻十倍于肉。肉徒果一人之腹。快一时之欲。金则可以发挥事功。富厚天下。此其利。有与大有之志向。故爻辞于六五之占。称为得当。则以其位言之也。有其位者。必有其德。有其德者。必能用其财。此大学谕财用时。始于慎德。而终于有用。且必称之君子。连及有人。以见治平之功。非备此数者不达。噬隘六五之得当。正如此义。并非以其成一人之富也。六五之得金。即噬啗嗑全卦大用之告成。圣人以民为先。民皆得食而后谓之不饥。民皆得富。而后谓之不贫。初未尝以己为念。是六五之得金。天下之利也。得之而能用。故为利利及天下。故为天下之利。天下皆利。己又何尝不利哉。此六五之占。实我与天下皆得食之象。亦即我与天下同富之象。天下既同富矣。尚有不合者乎。则食与合。二犹一也。读者须推其意而深求之则圣人立辞之心可了然矣。

 

贲卦

 

宣圣讲义

孔子

  贲卦为艮离合。上艮下离。亦三阴三阳卦。而与噬嗑为正反。则以三四两爻之异也。噬嗑阳在上。贲则在下。噬嗑为六三九四。贲则为九三六四。是噬嗑有类未济。而贲类既济也。以上下卦言。噬嗑上离下震。为上阴下阳。贲上艮下离。为上阳下阴。是噬嗑有似于泰。而贲似否也阳在上为逆。阴在上为顺。阳升阴降。顺则相交。逆则相背。不过卦之阳者爻多阴。卦之阴者爻多阳。若从爻论。则噬嗑为逆。而贲却顺。此用二卦者。所当分别也。噬嗑以两阳爻居上下位。贲亦如之。此其同也。而噬嗑以颐中有物。象人之食物。贲则不因颐成用。而有取于外阳内阴。犹物之有饰。也故曰贲饰也。饰者必有文。文者必有色。是贲之用。因文以为观。色以为美也。然传曰。贲无色也。既曰有色。何又谓之无色。此读易者所宜深思也。贲原重色非本来有色。因无色而后求色。是体无而用有也。绘事后素。唯其无色。乃能以色称若有色者。更传以色。将斑烂驳杂。不复可观。则安用饰为。故饰之所贵。以有其洁质也宝玉之琢。美绢之绣。皆以其本质之净。而后加以文采。愈成其美也。此贲之称无色者。一义也。物之美者。必其壮盛之时。德之华者。必其充实之日。诚于中。而后形于外。有文者必先具其质。有用者。必先养其体。本末之相资也。始终之相得也。贲以无色而以色称。正以有本有始。不与浮华滥美者同。其本既立。其中既充光大之发扬之。则道无可量。德有不尽。而返其本始。归于平淡。则用有不罄。化可无穷。是天地生育之功。不为而自致。日月光明之力。不虑而自成。故贲之以饰见。而其究仍至于不饰。则色既无色。文既无文。佛所谓色既是空。空既是色。此贲之称无色者二义也。

  贲以山下有火为象。山高而火明。高明之象也。山出地面。为众所瞻。而百物生焉。货财藏焉。此富有之象也。离为日为火。以在山下。则释火为宜。而有落日之象。皆有明烛万物之义。物富而得明。有天下文明之象。故周易之序。以继噬嗑之后。盖噬嗑得食而有黄金遇合而建事功。因生养之宜而获安居乐业之福。其已富足可知。既富足矣。则宜继之以教。正之以礼。礼教者人之文明也。人民安生乐业。逸居适意。不有礼教。犹衣锦宵行。食肉草地。虽口体之快。而非志之所求。且人欲无厌。物好难足强弱之不一。贫富之难齐。则争讼以兴。纠纷必甚。在噬嗑既有用狱之务。可见防微社渐之道。实不可更缓。则虽刑法足以镇于一时。而风俗必别求化于万世。用狱之道将不可久持。则礼教之兴。实事所必然是噬嗑所需之刑狱。至贲已更为礼教。礼教之盛。天下文明。则富者得安。贫者得生。上有其养。下爱其身。衣美食甘。济济循循。日作夜息。孜孜勤勤。远迩咸化。疏者以亲。揖让有节。戾者以醇邪就于正。贪就于贞。恣就于饬。暴就于仁。则天下同化于善。而人文与日月共明矣。此贲之大用。弃刑狱而重政令。敦礼教而启文明。因天地之和。而敷四时之春。本艮止之道。而推离火之光明。则贲之因象致用者也。象以成道。用以成德。德至道凝。而后见其文饰。诚中形外而复归于无色。大哉贲乎。天道之所行。人道之所明。万物始终。生成无垠。刚柔交通。华实相因。斯本末之事。圣人化育之成也。唯天泽履足以媲之矣。

  贲卦之为用。恰与噬嗑相反相成。以其数同也。数同则力等。故其用有相类。而贲与噬嗑之异。则在中爻二位。中为人爻。而在全卦之中。介于上下之会。本天亲上。本地亲下。贲以阳在下。与噬嗑相反。故其象有若敌对。噬嗑之大用。在内虚而求给于外。乃有食与合二义。贲之大用。在内充而有加于外。乃有文饰与质素二义。所差者只在一爻间。内阴外阳。则为噬嗑。内阳外阴。则为贲。阳道实。阴道虚。实则善施。虚则善受。善施者。志于外而好誉。善受者。志于内而好取。取莫先食。誉必有文。此二卦之志各不同也。阳者近天而易升。阴者近地而易降。升者终降。降者终升。合则为和。分则乖离。二卦虽相反。而其情有相需也。其故何在。则由于离之一卦。噬嗑以离在上。而与震合。贲以离在下。而与艮合。艮震虽殊。离未易也在下则有火象。在上则如日星。火以热称。日以光着。虽相类而实有差。不过既属一卦。其德必同。虽因上下之分。其致用有殊。而以五行之数。其运行终不二也。故噬嗑与贲。因有离之同。其卒仍相需以相成也。离为中女。震为长男。艮为少男。长少虽殊。为男则一。故皆与离得。而以竟其用焉。长男在下。有生成之德。少男在上。有依恋之情。此噬嗑之用重在内。而贲之用重在外。在内者。为畜积之待取于人物。在外者。如布施之颁发于己心。故噬嗑志在利。而贲志在名。噬嗑贵有合。而贲贵能诚。有合则易得。能诚则易明。此二者实本末之事。人己之道。不独相成相需。且势必与成。理必与需也。故周易次为先后焉。

  贲以离在艮下。离明而艮止。明则光辉外见。止则静定内存。是上下内外相应也。明者先诚。既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也。止者先知。既知止而后有定之义也。二者合言之。既大学全体工夫。中庸全部旨趣。大学先于明明德。既自明也。终于止至善。既知止也。中庸诚明之道。中和之德。既由内以达外也。仁智之行。礼乐之功。既由外以返内也。贲以内能成明。则德可及于天下。外能止定。则道可归于本始。内外本末。一以贯之。此圣人成德达道之所见。圣人本乎天性。发乎人情。微于鬼神。昭于日月。通于时序。化于万物。以立人道。而启人文。故师贲之象。以推其用。而以天文人文。树其政治。广其礼教。政治清则天下安宁。礼教明。则天下和乐。此贲之文饰。非徒衒其外观。则必澄思静虑。以返于巳身。守贞履亨。以应于万物。然后有仪可象。有威可畏。而威仪非故致之者。君子不以威仪自尊。故外观虽盛。而内体无加。表貌虽华。而本末不减。以饰犹无饰文。犹无文色。犹无色。则贲之用自不用而见其用。德自不德而名其德。何哉。中诚者。无所待于外。内充者。无所移于物。人徒见其饰。不知君子之未尝饰也。人徒觉其文。不知君子之未尝文也。为于无为。行所无事。如日月之明。而不自以为。明如山川之大。而不自以为大。此贲之为贲。实以质胜也。圣人虑人情之好浮夸。慕声色。喜华美。尚虚伪。而自忘其本来。故因贲以示教焉。贲以饰用而不重在饰。以文显。而不尚其文。且更明揭无色之辞。昭着止定之义。复以饰尽则剥之道。示天道与衰荣瘁之为因果。其旨甚微。其意甚切。非释一卦之象已也。夫贲吉卦也而非吉。则用之者之如何耳。知贲之有本。而不误于用则成其美誉。慕贲之可夸。而徒恣其情。则损其性真。此智者之所怀。而愚着之所务也。观于贲之前后。则可知圣人有戒于文饰。察于贲之象辞。则可知圣人善用于文饰。文饰非不可为。而不可求。非不可得。而不可贪。以文饰终为外物。于我何加。天性原无色也。由云霞之耀采。知色之所自来。由花叶之多华。知色之所终结。则可以解圣人用贲之道。而不遽易为剥也欤。

 

贲卦之名。取贲饰之义。字从贝。古时贵重之物。恒以为饰。有类于玉。玉纯而贝杂。以其有文也。贝为饰。多藉其文以为美观。萋斐而有辉光。华丽而能坚洁。故为人所尚。字上之卉。花之文。如其形。交互成象。故花亦名卉。草类之有美色者。称曰花卉。色以采成。粉也朱也。花色之最着。交而成文。故卉字以一与I交。更互交而成象。明其色之杂也。卉与贝合而为贲。犹本是义。色美而文。质贵以洁。故比于饰。而见其以外观为尚也。然贲尚有他义。如贲出。则自下涌上。如贲临。则自上加下。贲出者。犹泉之涌于地中。其势急。其气盛。如物之苗于地面。其状骤。其生勃有不可遏止之势。有戛然脱去之状。故贲为勇以其能高于大众也。贲临者。其义亦近是。唯一自下。出一自上下。而临为庄严。为威仪。有其象以资观瞻。有其物以壮视听。其行曰至。其止曰临。为其德肃而用大。道尊而志高也。故贲为大。有孚于临卦之义。此贲饰之外。尚宜通及此二义。以尽其用。盖贲虽以文称。而文有目己出者。有自外加者。自己出者。如火之光。有耀于物。自外加者。如日之照。有辉于身。即一由下而上。或由内而外。一由上而下。或由外而内也。卦合二者。统称曰贲。而卦象亦因而分别其所观焉。如艮下合离火在山下。则自下而上照也。如阳居上爻。下逮于诸爻。有类观卦。日在天空。则自上而下照也。由前言之。则为主观。由后言之。则为客观。观而后知其文。是主客不同。观则一也。而用亦因之分。内外人己焉。饰虽无异。人己内外则殊也。故其辞皆含二义。其用既有殊途。此读者所宜审也。

  贲之继噬嗑卦而明其用。正以噬嗑之后。天道递嬗。人情变迁。必至于是。而贲乃见其用。如人之有食者。必求其食之美。有衣者。必求其衣之华。有财者。必求其用之便。有产者。必求积之丰。此情也。天道亦如之。有春之煖。必有夏之暑。有秋之凉。必有冬之寒。有生之芽。必见其华。有花之荣。必见其实。此道也。人情天道。相须为用。则噬嗑与贲。相反相成。亦理之自然。数之自至。如噬嗑以食合为用。而且得黄金以快其志。因亨利以遂其心。则至是必更求其所快所遂。则文饰之美。华丽之观。不期而启其思。肆其欲。则贲者。因富以成礼。因合以为功。礼文饰之具也。君子以礼文饰其表。为防其恣情欲。逞于嗜好。而反害之也。故礼者圣人将以文饰天下。而使斯民皆乐其华美也。故贲之文饰。天所予也。人所愿也。而犹有所重焉。则忠信是也。忠信之人。可以学礼。徒礼而无忠信。是失礼之本。失本者。荣不久。文饰云乎哉。故礼不以玉帛为本。而贲不以华美为本。贲虽取华美之义。而实以无色为归。乃圣人示人微旨。不可不深思之也。贲之为观。正如日月之照。必有日月之明。始成其光。若无其明。光奚从来。此圣人观于天文以为人文。乃不易之道也。虽尚文饰。必有其素质。素质不备。文饰奚为。误先之以德。德立而后名彰。德行而后誉见。庄严威仪。德之着乎外者。忠信朴实。德之存乎中者。此贲以无色称。而用以诚见。诚则明矣。无色则有文饰矣。天之色。成于日月云霞。地之色。成于山水土石。物也。而有本以驭之。故色虽众。道不易也。色虽杂。质不殊也。艮止也。离丽也。丽而止。此贲之所以为贲也。一刚一柔。而交为用。一阴一阳。而互为德。是文饰非自外来也。若曰自内。内原无物。是文饰之加于我。无轻重也。能解此旨。始能达贲之用矣。

  贲卦三阴三阳。而下卦阳多。上卦阴多。由爻言。则为刚在内。柔在外由卦言。则为阳在外。阴在内。前已言之矣。噬嗑舆贲恰相反。故其用亦殊。推而言之。贲之与困。为相对卦。以艮对兑。坎对离也。亦与节为错对。以上下相错成对也。其变也。则与旅相似。旅亦艮离合成。与贲恰易其上下耳。而其同类。则凡三阴三阳杂错之卦。皆可比拟。唯视其爻位阴阳。而别其德用。如恒咸损益既未济之类。虽交错各殊。其为三阴三阳则同。三阴三阳合卦。除泰否外。皆交错皆与贲噬嗑相类。莫非由一男一女交合而成。或当或不当。或得时或不得时。用虽不同。其两合之情则均切。以阴阳交恋。刚柔互需。而后成其用也。此六子交错而得平均者。也若纯为阴或阳。如鼎大过屯小过之属则为偏阴偏阳。过刚过柔。其体已殊。为用自异。读易者于此宜先审焉。贲之与噬嗑诸卦因阴阳之平匀。刚柔之互合。其性多和平。其情易浃洽。故在各卦中。为平易岂第之德。醇厚静穆之道。所化所施。有类于时之春秋。地之原野。无过寒剧热。卑湿高亢之虞。则居其所适其间者。无甚苦极乐至艰过窘之情。此用卦者亦所当知也。贲与噬嗑尤足以概之。盖二卦所差祗中爻一爻。而中爻居卦之中。两端既同。接洽至便。故其志为和协。用为调适。内外无忤。上下非逆。刚柔不相渎。而情息不相妬。此在二卦之用。皆有亨利之占也。夫贲以一阳居内。而明其中充实。较噬嗑之内虚者不同。虚者好求。实者好与。情所同也。此贲志在外。异乎噬嗑之求食而冀合也。志外者德宜弘。道宜大。而令闻广誉亦随之至。是贲之可观。以其有美示人也。然务外者易穷。驰远者恒乏。贲与困对。亦因其所极而自困焉。此贲之所以不克大用也。本乎观。则道不常本乎困。则德有限。是以圣人恶为外。而畏名,知美之为恶。而贱文饰。仍因卦象以推其利害。而择其始终。故克竟贲之道。而以化成天下也。

  困之与节。相反相明。节则不困。因自节抑。则免于困。不节则必困矣。贲之为用亦然。能自节抑。则成贲之用。若以贲为贲。而忘返其本。势将身为名累。质以文败。亦自困耳。故小者不可大用。近者不可远图。贲以小利而务于外。则志易盈。道易穷。是以圣人戒之。因其易盈。则不使满。因其易穷。则不使竭。不满则能容。不竭则能施。此持实以虚之道也。故能以小利利大而不害。以近利利远而无患。此成贲之用。存乎人也。贲以人爻为用故耳。人爻关乎人事。而人道以圣人为则。圣以天为则。天道不盈。故无竭时。圣人不实。故无虚时。以名为名。则害其身。以文为文。则失其质。唯诚身以令名。不求名而自至。修质以美文。不求文而自华。此体贲柔来文刚之义。而能以柔保刚。以阴裕阳者也。贲之含义至矣哉。众人不解此义。谓贲为文饰也。而不顾其质。为亨利也。而不保其贞。遂使柔莫胜刚。阴莫拹阳。浮夸自娱。而不矜于细行。声华自喜。而不达于诚身。以为名大而身益高。文加而德益远。是反末为本。以小误大者也。则其敝必致身随名败。物随文尽。道德既失。亨利奚从。此后世文敝之害。未始非人事之失也。文质均也。而质先于文。身名同也。而名轻于身。此智者之所知也。苟右文而后质。则文安傅。贵名而轻身。则名安存。名首实之宾也。文者质之华也。宾以主称。无主何宾。华以根着。无根何华。贲之中有物。即诚也。贲之行有本。即贞也。诚至而后文见。贞固而后亨利。此天人不易之道也。明乎此义。则知圣人传贲称为无色者。其旨至深矣。夫贲为继噬嗑而成其用。时可为贲。故贲以着。今因贲而受其害。则至于剥。剥则文敝而物伤矣。时当贲而贲。其害尚不免于剥。则其不当贲者而求贲焉。其害可胜言哉。作易者因贲之多害。特以剥继之以示警。为贲人情所好。情易为恶故也。圣人欲其无剥。而于当贲之时。不极其欲。则贲成用。而可免于剥矣。然此人事也。圣智审之。愚蒙惑焉。是天道不可改。而剥之难免于世运也。圣人亦将奈何。故为一人言。则犹易。为天下言则綦难。难不在天。而在人之不慎。人之不慎。乃当道之过。非斯民之咎。古人因贲以化成天下。其敝犹至于剥。则其无德教之化。而徒为文饰之观者。其所底又将奚如。夫因贲以知困者。上也。由贲以免剥者。次也。若不知困于前。徒听其剥于后。而且无以教化于时。留观于后世。及其剥也。则归之天。是最下者矣。故贲不易为。不轻为。为而成。犹不免其害。此圣人之所慎也。圣人之所慎。愚者之所忽情性之异。本末之殊也。故曰贲之用存乎人。

 

贲之为饰。非好为美观。如春至而草木荣华。天无为也。无为则秋凋不足为害。若有意为之。其荣固可喜。其凋宁能禁其悲乎。故贲之用。重在观时。变时。变而荣。与之俱荣。时变而瘁。与之俱瘁。则荣瘁于饰无伤。于贲无害。虽剥亦无所忧。饰极则亨尽。亨尽则剥。亨犹夏也。剥则秋冬。草木凋零。繁华俱歇。天道未尝改易。人物则已殊观。是观乎天文以察时变。为贲之所尚也。人生于天。因于时。当其荣也。自能兼善天下。当其瘁也。则当遵养时晦。此人文之有明晦。大道之有隆污。而圣人志在济时。行在明道。济时者。因其治而图之也。易当其乱而救之也。难明道者。因其盛而充之也。易当其衰而振之也难。君子为其易。不为其难。知时之易变。则先为政以治之。知道之有衰。则预修教以防之。是观天时以为人文。观人文以化成天下。实圣人因贲以竟其用。以行其志也。人文之化。存乎政教。政教有常。则天下永定。此本文明以止之义。而能推其止定之效也。大学一书。全关此旨。惜世人未之察也。政教之行。世运乃亨。政教苟塞。世运斯否。贲之志。将以成泰也。而其所至。或同天道以归于剥。剥则否矣。剥为阳将尽。否为阳之浮。皆不得交错之象。唯贲以阳与阴交。且平均有进于泰与既济之象。此圣人珍惜之时也。虽未能大利。而由小以达之。则人文之化成天下。固贲之本用也。故贲为利有攸往。而剥则不利有攸往。一行一藏。一通一塞。读者对勘。即可知易辞垂教之深远矣。

宗主附注

  贲为文饰。柔来文刚。为天地至道。人物至德。古人法则天地。调协阴阳。而以贲为象。如老子道德经所说。无非此义。内刚外柔。志方行圆。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对之至刚。以物之阴。而济物之阳。以人之圆。而制人之方。乃能保其身。遂其用。达其道。立其德。故不役于情。徇于欲。而无嗔怒之心。忿恚之意。且莫我抗。人莫我仇为其柔至足以成其刚也。文至足以归于朴也。故老氏以婴儿为喻。

  婴儿无一长。而人莫欺之。无一枝。而人莫胜之。即能以柔用也。道之不敌者亦然。天地悠久。故日月常明。山川常在。为其以柔为外。而长保其内也。故风云虽恶。不能损日月之一毫。龙虎虽雄。不能毁山川之一角。为以不争而能争。不杀而能杀。是其刚所在。即柔之所见也。故柔道为道之至。无色为色之至。此贲之所以为贵。而终成其无色也。无色之色。与佛法色空一相同义。人能深解金经四无之义。既可直贲之大用矣。实徒为文饰者哉。

  又曰。贲为吉卦。而非大利。宜小用。不可大用。宜在下。不可居上。以阳在三爻。而居六五下也。夫子占得此卦。知道之不行。志之难达。始退而讲学。删定六经。广传弟子。以教济世。代其施政治平之功。以学辅时。展其隐居求之义。故儒教万古不灭。而当时未见其治功。且游夏之反获代兴。而大同之世。终未得建。此皆天数所定。而藉贲卦以示其意者。贲辞亨。小利有攸往。明言其不可大用也。既以阴当主位。则不足以建治平之功。阳伏下位。则不足以达明德之极。故以柔来文刚之义。而推教以代政之道。主客以异。君师乃分。此夫子有其德而无其位。小其治功。而大其教化者也。贲之为贲也。于此足以见之。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贲全卦象辞。申释彖辞之义。而明人文之用也。贲之为用。既为文明之见于外。则文物之间。必有以表章其美观。而发扬其光华。此取于卦象。而施政教之所本也。夫贲之卦象。山下有火。火照于山。则山之文物见焉。山之所藏。宝玉金石。山之所生。草木花果。山之所居。鸟兽虫豸。山之所积。云烟泉流。山之所见。苍黛成画。山之所闻。响籁成音。为物既多。为文不一。而以火照之。则触目皆色。入望皆美。其象之具。正与艮离相合成趣。因象而为用。则君子之事也。称君子者。以其德足以格物。智足以致知。明天道自然。立人道大本。非徒徇耳目之娱。玩声色之乐。以情役物。以心恋色者也。故以庶政之修明。易严刑之苛毒。庶政者礼乐政教之谓。君子有其德。有其位。因天文之美好。知天道之仁慈。因天然之文明。知人道之爱慕。观贲而取法。因色而制用。则文明者。实人道之所成也。人道者。即庶政之所明也。离以文明。而能光照一切。艮以静止。而能节制一切。此贲之施于人。乃为礼乐政教。而刑狱不及焉。何哉。刑狱威严。有伤天地和气。而乖世道文明。故苛法乃暴政之施。峻刑实污世之制。人生同性。孰不乐生。世道贵和。孰甘好杀。此弃刑以明教。宽狱以重礼。不独仁者之心。实亦天道所先也。天以文着其温和之恩。人以文昭其敦厚之德。此贲之大用。恰与噬嗑相反者也。

  庶政或以为非关大事。非也。古称多数曰庶。即一切之意。以其及于人民也。贲以文明为象。则治平之道。实关乎政。且有教焉。故彖辞称为化成天下。既曰文明。则非小事可知。既曰化成天下。则非徒言政令可知。盖圣人因贲之用。将使人民皆享其文明之利。而温和之风。敦厚之俗。以成以着。亦犹天文之昭垂也。天文关乎日。人文建于政。政概君主与政府言。在位主政之人。负其责也。称君子者。明其以成德为先耳。君子在位。始能致其国于文明。为先有其诚也。小人无诚徒饰其外。是率天下以伪也。诚则不令而行。伪则令将不从。则以伪者。徒见其自扰耳。自扰者乱。乱则骫法。人民不法。安望其省刑去杀耶。此无敢折狱。实唯君子能致之。以体卦内离之一阳。中心光大。故能外耀其德。远成其化。德立化成天下文明。人民皆熙攘于礼教之中。固已绝争讼。弭奸宄则无狱可折。是不独不敢。且不必矣。贲象以离明艮止。相合为用。文明以止。动不踰轨。静而自明。此中和之道。太平之世也。故囹圄可空。而桎梏不用。斯为圣治之至。然贲犹未能也。以其承噬嗑之后。丁多狱之余。礼乐未敷。政教待普。人民虽知向化。而天下未尽同风。非如泰之时也。则在上者。导之以德。齐之以礼。德明则民敦厚。礼立则民温和。而后同化于文明。以成贲之世。此君子之所志也。故贲与泰。三阴三阳同。而其交错不同。君子欲其归于泰。乃由已之德。以成民之德。由巳之诚。以达民之诚。庶能以己之文明。化成天下之文明。所谓无敢折狱者。正见其先道德而后法律。重礼教而轻刑罚之旨。此唐虞之治有后世所及者也。

  噬嗑利用狱。贲无敢折狱。二者皆取法天时。噬嗑之象。取秋杀之义。秋时万物成熟。乃人民得食之日。万类凋残。乃政令肃杀之时。贲则不然。一阳渐升。发为生机。正如春日之和。春风之化。万物同荣。如人之衣华服而佩宝玉。此以文饰为尚也。万类并孳。如人之初长育而乐无知。此以戒夭折为先也。贲者临也。春临而生息之德以明。帝临而恩泽之施以沛。此政令在滋息安养植长培高之是务。对物犹当爱惜何况于人。故礼月令有制。王政所准无非体天时之数。广天德之时。而残杀不行。夭札是避。此无敢折狱四字。实圣人观时定教之微意。既曰折狱。并非全废刑罚。乃丁此时日。不敢违天好生之心。干帝大生之则。帝即乾象。因位而称。贲以艮近于乾。犹少子之侍父。故不敢也。艮止而能听。命则虽具刑狱而不折。以示天下尚仁爱。崇教化而不欲藉法齐民。依威成治是贲之大用。纯取则于春时。而君子之政令。自希同于履泰。履泰为上治之世。而尚德不贵刑。重礼不用法。此贲之与噬嗑别也。

 

宗主附注

  贲之为象。取阳见于外。故有光明之称。取阳居于中。与阴交错。故有文明之称。由光明下照。而为天文。由文明外施。而为人文。天人之分。在一内一外。一上一下之用耳。非真有天人之殊。人在天下。自以上观天文。为立人文之本。如礼乐政教是也。礼乐政教。虽属人文。实法于天。天以日星云气为文。其有度有数。有终有始。亦同人文。人文之度数终始。即礼乐之节。政教之规。无不发于性情。止乎道德。一发一止。以开世运昌期。人类幸福。此人文之可化成天下也。而莫非圣人之功。是礼乐政教。文明之所寄托。治平之所表见也。观其外。足以知其中之有物。察其迹。足以明其神之有真。此贲之用必依乎诚。诚者。道德之具体。无诚则礼乐不兴。政教不立。虽有其外。亦奚以观。此贲虽以文称。而传反谓之无色。无色之文。文之至也。以未尝假于外物而为美。故永不丧其中守。旨哉此辞。惜释之者多未能见其大也。

宏教附注

  此节含义。正与论语道之德一章相证。论语之旨。即由此卦辞推衍者。圣人不重政刑。正为不肯徒事外饰。天下化成。在德不在力。在心不在迹。圣人内圣外王之道。当于此义见之。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贲初九爻辞。明初爻之用也。贲初九亦同噬嗑初爻。以在下皆称趾。贲饰其趾。明所始也。舍车而徒。欲见其饰也。车以载人。身之寄也。趾在车内。外莫之见也。故贲其趾者。宁舍车而徒行也。夫有所见于外者。不复自蔽。有所冀于文者。不肯自藏。文者不隐。隐者不文。介之推曰身将隐。焉用文。贲其趾。为足之文。足文则勿乘车。为显其足。而舍车耳。然车之利于足多矣。今为求文。乃甘徒步。其志在文可知。以志于文。不恤劳其足。且累及其身。是偏之害也。与噬嗑初九相类。为小而失大。似非义也。而以一阳在下。欣然欲动。其志求升。初不计其他。宁徒勿车。亦数所至。是其舍车。为求速而行其志。求见而快其意。虽若非义。实乃乘时。不足为大病也。说者谓舍车。为车不备。不如徒步之安。然既曰舍。是有备矣。有而勿乘。是为成贲之用。以贲在趾。而不在车。故宁徒步。以显其趾。或又以为舍车。为车之不义。不义故不乘。然既有车。自非不义。已所有者。何悖于义。而弗乘者是乐徒步。以车之不克成其贲也。贲之为文。车而不文。则车与贲不称。此宁舍之也。然贲趾。独言舍车。不及舆马者。何哉。盖在初九本有车象。离之一阳。固类于车。而非舆马之象。故独言车。以贲其趾而未及车。故宁弃逸就劳也。君子行则欲达其志。志达则不问其他。初九志行。而用在贲。故劳无逸。劳以勖德。逸足害道。因贲之志。在化成天下。则以劳示众。亦身教之意。况徒步与贲相反相成。刚柔以济。内外以和。示民以贲之本色。不假外物。此爻辞之微义也。

  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义弗乘句。初九志在贲趾。即以文昭于外也。文昭而后贲用以见。此虽在下。亦有所为。为贲而弗乘。则其重在趾可知。以趾有文。足以徒行。不假代步。尤可见外观者。中必充实也。初九为刚。重刚在内。发而为文。如人之蹻捷多力。固无需于车乘也。人之乘车。多为不能徒行。或远道不易达。或足痿不能步。而后赖车以行。若非然者。则必上位。或富人老年。不以趋跄为能。不以劳苦废事。而初九在下。不类于是。一阳方长。如强健少年。起自草泽。则其徒步。正所宜也。且贲饰者。不必外物。健足能行。亦美也。以刚为体。充而用之。则所观岂独一趾之文饰哉。故曰义弗乘也。言乘车反以。损其美观耳。此爻含义甚弘。大抵如上述而最要者。贲虽为文饰。不贵外物。君子本其刚健之德。发为光辉之美而已。实即充实而有光辉之谓也。用之者。能于是义明识推行。不悖易辞之旨矣。

  六二。贲其须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贲六二爻辞也。贲卦以文饰为用。六二处内卦之中。为重阴之地。上应六五。外接九三。以阴含阳。以柔文刚。阴内而阳外。刚上而柔中。其文饰在上与外。故为贲须之象。须眉者人之所以为美观也。言须已赅眉矣。须在颐间。贲亦颐之变与噬嗑同。九三一爻。有同于须。而六二为之文饰。此贲其须者。仍本柔来文刚之义。而见阳之待阴以生以成者也。六二以离之中爻。主明视之精。内凝其精。外发为华。如人之目。乃肾水之精。上见于面。则六二之精。上贲于须眉。其理正。同阴在内也。阴因阳以成用。譬诸灯之有油。烛之有蜡。合之为明。分之则无用矣。故六二之贲。非其本爻之所资。乃在于上之阳爻。阳得阴以为饰。人藉物以为美。此固内外相须。上下相应之道。是须字。亦含有须待之义。人幼无须。阴精不上奉也。妇女无须。无阳不成美也。故须者。待其人而后行。待其时而后见。六二居正位。合乎时宜。有其全德。乃能发抒为文。以美其上之须。于此足见贲之为用。非苟饰也。

  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二居下而志在上。以柔从刚。以阴从阳。故随上之阳爻起。与犹随如也。如泽雷随之象。艮舆兑易。离与震易。则成相随之象。六二随九三而兴。以成其文刚之用耳。此爻大用。在能随上兴起。以阴为阳而不失其正位。方能文刚。若乖其位。失其贞。则为奸为乱。而非文饰矣。故重在贞。贞以成其亨。坤以承乎乾。此离丽之本德。而克随艮止以同行也。故柔能剂刚。内能协外。上下一德。以开天下文明。其为用亦大矣哉。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

宣圣讲义

孔子

  此贲九三爻辞也。九三为离上爻。居人爻之始。孚既济之义。故有濡贲之称。如者未定辞。以九三重刚。不惯附和。而贲之为用。重在拹剂。柔来文刚。固是全卦主旨。刚将如何受柔之文。而不为所辱。则视爻之志行。与其德力而别。九三重刚。而为离之一爻。外刚中柔。面违心从。其志莫定。其行莫明。以如字状之。言所欲而不遽允。所乐而不迳行。以决绝之情。作夷犹之貌。虽日近阴柔。而难与之化。唯守其贞节。以拹于上下。此所以有永贞之吉也。譬诸男子。处少女夹辅之间。欲去未能。欲从未可。苟失其守。未有不为奸乱者。而一味峻拒。又将贻无穷之忧。此乃最难处之地。唯有永贞以待之。处贲之加。而不为蔽濡之至。而不为染。则终能保其刚。和其柔。以成九三之用。此爻辞之微义。端在人事之善为。九三人位。本乾朝乾夕惕之时。而怀若厉无咎之戒。故永贞之德。天之道也。人能履之。则终吉矣。

 

象曰。永貞之吉。終莫之陵也。

 

宣聖講義 

 

此申釋爻辭之義也。九三之地。既在六二六四包圍之中。恰當賁如濡如薰染之際。以俊秀之土。遘麗佳之女。其易失節可知。而卒能保者。實由永貞。以我之貞。化為女貞。以賁之美。施及女美。則有和協之樂。而無姦亂之愆。此則以九三重剛之性。不被眾柔所屈。故曰終莫之陵。陵猶屈辱之意。不失其貞。則何辱哉。君子乾乾自持。不畏宵小之慍。不為陰柔之浸。不甘嗜欲之毒。不忘性命之正。此所以能化行天下。而長保其操守也。讀者于此處。當細繹彖辭而深求聖人垂教之微意。方能達賁之道。以成九三之德焉。

 

六四。賁如皤如。白馬翰如。匪寇婚媾。 

 

宣聖講義

 

此賁六四爻辭。明本爻之用也。六四為艮之始。居卦之中。得坤六四之體。孚既濟泰卦之用。下與九三交。上與上九應。陰居陰位。而與二五兩爻同情。在賁全卦。皆以柔來文剛為志。六四重柔。實文之主位。 

 

九三六四。交互成文。非敵非友。乃和乃配。柔者尚素。剛在內也。剛內為金。西方類也。其色為白。體物備也。其行為馬。行地例也。坤之德廣厚。有無疆之稱。坤之性靜貞。有順承之能。故六四之賁。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文。若非文。此爻辭疊用如字。明其在疑似之間也。皤白也。翰羽也。白言其色。羽喻其行。為文而若素。則非文也。為畜而若飛。則非畜也。為敵而若婚媾。則非寇仇也。何以然者。六四處剛之交。承乾之命。因柔之位。成坤之順。配而不可狎。交而不欲勝。能遠能邇。而莫知其徑。有志有行。而莫見其性。故外相疑忌。內漸親近。是始為寇仇。終成婚媾。如男女初則相猜。既而相認。終為配偶之意。此爻雖非主位。 乃因賁之用。而為全卦之要爻。則以其重柔。善于文飾一切也。顧察其文飾。反非絢爛之華。卻為淡素之白。白猶無色。是其所賁猶未賁也。人道貴樸。人性貴真。于此足證賁之為賁。不尚美色。而在真誠矣。婚媾云者。本相交之義。通內外之情。以成一陰一陽之道。而著天生地成之德者也。讀者審之。 

 

象曰。六四當位。疑也。匪寇婚媾。終無尤也。

 

宣聖講義

 

此申釋爻辭之義也。六四以柔居陰。故為當位。既為當位。何以生疑。則由群陰相比。九三易困。陰固樂陽。陽亦喜陰。而來者意遽。受者意緩。緩遽異情。乃生疑懼。九三本乾惕之義。六四有巽懦之心。其相疑非一爻也。乃欲交而難合。欲離而不可止。故疑起于心。實情為之蔽也。夫人情無求則無忌。無欲則無虞。中心坦然。何疑何懼。九三六四。求之正切。欲之方張。兩情未明。寸心未定。此疑惑恐懼之發于內者。非將遠之。實希近之。非將仇之。實希友之。以異而難驟同。則其自持 之不安也。以需而不遽得。則其所示之有吝也。此固人情之常。而六四恰有類焉。然既求矣。非相尤也。而既近矣。乃相認也。此初疑而卒信矣。匪寇之非。婚媾之就。果成兩好。而無怨尤也。尤者咎也。詩云。式相好矣。無相尤矣。正六四之謂也。蓋六四當位。自有所守。不因一時情欲。而遭逢輕薄。又不以一事猜虞。而干受仳離。此無尤二字。言其能發乎情。止乎禮。秉坤靜順之德。逢離文明之福。以諧歸艮止定之境。行不違道。情不悖性。雖有婚媾之私。究無傷政教之化。說者以擬于關睢。斯有由矣。又以陰陽相交而生。則婚媾合禮。正為人之文明。野人苟合。去文明遠矣。故王道首重人倫。君子之道。造端夫婦。讀者未可輕易看過此爻辭也。

 

六五。賁于丘園。束帛戔戔。吝終吉。

 

宣聖講義

 

此賁六五爻辭也。賁以文飾為用。文飾以柔來文剛為貴。六五以柔履剛。為上卦正位。而屬艮之中爻。艮為止。文明以止。彖辭之義。著于六五。人文之用。見于是爻。故有人事禮儀來往之象。而所在乃高丘園陵之處。以六五近上九。在高位也。以人事言。則為國家交際。使節聘問之事。與觀之作賓觀光。有同有異。同者皆屬外觀。徒具威儀。異者內志有殊。用情不類。故位雖高。而非廊廟。卻在丘園。儀雖隆。而非重器。卻祗束帛。外若堂皇之典。中實乾餱之愆。以其物微。而誠不足也。儀不備物。賁乃具文。戔戔之羞。實彰其吝。此所以不能大用也。唯其小。則自覺不足。唯其細。則自知有吝。故雖束帛戔戔。而無害于賁。且得終吉。則其初之未吉可見。蓋以吝招尤。不易得人之諒。而卒因禮儀之至。有文明以止之德。使人信其無他也。然六五之吝。在他爻則非。以位異也。吝由物言。吉由德致。物少不足病。德不立則可憂。六五居其位。為眾所服。雖柔而有守。雖弱而有禮。此其終吉之由來也。說者以賁于丘園。為隱藏之象。乃就下位言也。若居上位。則非肥遯之時。而以文為用。以禮為節。則不問高下隱顯。皆足獲終吉之占。為其得位乘時。不悖于賁之道也。故爻辭決其吉焉。

 

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宣聖講義

 

此申釋爻辭之義也。六五之吉。以禮制情。雖不稱其儀。而有發于誠。故中心喜悅。覺所與者之易諒。正以其內剛外柔。能順巽以聽人。先文後止。能貞固以持己。其喜之生。即爻象所具也。譬諸在位。得接于內外賢臣。雖略其跡。而能和其衷。則其為喜可知。上九。白賁。無咎。宣聖講義 此賁上九爻辭也。上九居極地。當數窮則變之時。為陽爻。適陰柔已盡之位。變則反其用。盡則反諸身。此上九之賁。非文而為白。白猶素質。即不賁也。柔不文剛。陰不飾陽。位時已窮。還于真元。此艮之一陽。將返乎乾也。乾道大生。體天行健。故無咎。為其返本復始。由有色以 歸無色。如成真上天。無罣無礙。者更何咎哉。文勝返質。美盡還白。君子之行。上德不德。道之至矣。詩所謂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者也。尚何咎乎。

 

象曰。白賁。無咎。上得志也。

 

宣聖講義 

 

此申釋上九爻辭之義。而明賁卦之大用也。上九為賁道之窮。窮則返始。以成其初。賁以文飾為用。既窮即反于無色。此原始要終之道也。天地萬物。均循是以歸于極。下者循環終始。與時榮悴。莫知其極。上者保終如始。因德達道。永歸其極。上九以位至高。應孚上者之德。 

 

即形而上者也。出乎有色。入于無色。永恆悠久。以還于樸。此至人之行。合于道者。故曰上得志也。上者之志。求仁得仁。無貪于文。無矜于美。文美盡忘。還我本色。此正傳所謂無色之義也。賁以色用。其極也無色。天道自然所至。即下者亦隨色而盡。不得復留。而上者能超諸色相。保其真元。則數盡而德不盡。時窮而身不窮。故有得志之稱。佛釋淨土在無色界上。正此意也。易教恐人戀色不回。貪美不悟。特以無色釋賁。實欲警人之早識造化。而能循時自立。以達乎至誠悠久之域也。此賁卦辭義之精。實合于脩道之要。不獨為人事言也。賁後繼剝。尤足證色之難久。文之易窮。色敝文亡。亨道以盡。此賁之易為剝也。讀者須深省之。

 

剥卦

宣圣讲义

孔子

  剥卦上艮下坤。以少阳加阴。其阳且尽。不胜五阴。阴盛阳衰。天道将穷。故曰剥。易卦中以否损与剥为相类。而凡阳在上之卦。如末济恒困等。亦有相似之处。总由阴阳不得和匀。而阳反被阴摈斥也。剥之卦象。一阳居上。不能久留。众阴在下。相为朋比。犹水地比之象。而阳不与随和。以比卦一阳在五爻。犹近下也。剥则孤矣。位高无辅。气升难沉。本乾上九之德。而履重坤之地。坤不复承顺天行。反相与悖道而驰。同奸为害。此天道之剥。万物不可久存之时。故剥为九月卦。言时近重阴。物皆凋敝。天将寒冷。人感衰微。阴以剥阳。刚不复主。在上者不克保其敬慎之义。则随时以倾颓。在下者不克充其贞静之德。而因物以衰歇。传曰剥烂也。言破败不复自完。如草木之残落耳。艮为山。坤为地。高下不相接。而有巍峨欲堕之形。陵空如云。俯地如瀑。倾泻之情。若不终曰。此所以有剥烂之称也。

  剥卦继贲之后。而与复对。天道至贲。气己外泻。乃变为剥。传曰致饰。然后亨则尽矣。故受之以剥。此天时往来之数。万物兴废之理。当春夏之时。荣繁美丽。天之饰也。一交秋令。西风肃杀。凋残衰败。天之剥也。天道随时。万物以变。是饰之极。既剥之始。贲之终。即剥之初。往复之间。生杀之道。有必至者.故圣人慎饰以保亨。亨不尽。物不剥。人亦犹是。少壮之时。伟丽自喜。曾几何。衰惫不振。得志之日。轻肥自快。曾几何日。颓废莫禁。皆盛衰循环。隆替往复。数不可逭。理不可逃。非天之始厚终薄。乃时之物穷必变也。故观于贲剥。而知消息盈虚之有定。生长收藏之有时。君子以为人事之规。世道之准。不以太过而至不及。不徇现在而忘将来。乃克长保其亨。不使之剥。此人道能顺天而立极。不随时以行藏。偕物以生杀者也。无形无患。有形者皆不免。况妄求饰乎。饰志在外。则虚其中。阳乃上浮。则晦塞其内。此剥之至。天道也。亦人事也。故君子尚无色。贵本质。朴以为宝。则不丧其真。妄以为戒。则不失其亨。行乎中道。则不履于危。立乎正位。则不倾于险。此圣人以剥示教之微意也。贲为好饰。乃循至于剥。苟先觉其变。而求其常。则不饰。又奚病。无如世人之昧昧。徒贪夫外观之美。虚文之夸。而忘亨之难长。数之易变。此蚩蚩者终随草木以同腐耳。讵不可慨也哉。故讲易至剥。辙悲人道之不立。而念天道之无常也。

  剥之为剥。其道在变。顺变应时。不随物剥。此君子之志行也。故处剥不易。而君子尤难。以天道既剥。阳气将藏。阴气弥满。小人得时。与否相似。慎以自处.敬以安人。不夸不矜。毋怯毋葸。则能因地道之重厚。山道之凝止。而可免于剥。一阳虽微。犹有光明之象。用以观下。或得监察之方。此君子观于天时。固守其道.不与群阴混。犹可止于其所。诗云。于缉熙敬止。既此义也。此文王处剥之道也。

  剥卦为穷卦。与否之塞。损之伤。未济之隔绝。皆为天道之变。人道之危。世道之衰之时。当其前者。唯有以人顺天。而能胜天。以道趋时。而能办时。盖天道变中有常。时运终则有始。知其变。守其常保其终复于始。此君子之道也。不违天而能济其变。不悖时。而能裕其穷。穷变不害。以还于道。则永保太和。正性命。上焉者。超越造化。归于无极。中焉者。因应天时。立于中极。下焉者。趋避吉凶。循于有极。此人事之轨范。易教之所由立也。在贲以柔文刚。巳成亨尽之势。至剥以柔易刚。逐为穷绝之时。故君子见几不出终日。知其将至。而预防之。则履霜不待坚冰。而明岁之且寒。察其已见。而推臆之。则日中不待昃晷。而觉日之且暮。天时如是。人事亦然。此易以剥继贲。繁华凋谢。一春一秋。生育杀伤。一新一故。气所自至。理所必然。故因剥卦之象。而知大道之不可久。应变因时。智者所尚。此读易见天心。必取微于剥复二卦也。

  阳与阴互为消长。阳长则生。阴盛则杀。凡阴长阳消之卦。皆天道穷尽之时。剥虽留一阳。而在上爻。处穷之地。无可进也。阳升阴降。升至于极高。欲求再进。唯有变而下。此剥之后必为复也。剥与姤对。以阳生阴。故曰姤。而夬则以阳化阴。且至极位。故进则为乾。而名夬。夬者快也。阳得势也。易道阳重。体人之性善。天之德仁。仁善皆阳。不仁与恶皆阴。则阳之穷。即仁之伤。善之害。剥为仁善之薄。即世道之衰。人道之危。故四德不具。而君子道消。时运使然。固天道所必至。抑人道之未能早明也。夏桀商纣之季。果天道耶。使桀纣不立。汤武焉能代兴。则虽天道。亦由人事。故文王演易。将以天道警人。使人知天命靡常。而人不可不勉耳。乾坤以四德立全易之纲。得其一者。足以成用。剥将奚用哉。此读其辞。即可明吉凶进退之旨矣。剥犹剥物。脱其生机。其命何系。如剥树之皮。其木必枯。剥果之皮。其内必溃。草木尚如此。况生物乎。此剥之不可久也。亦明矣。是以君子遇剥。唯速蕲其复不强争于一日也。遵时养晦。而不忝所生。则中心和平。无恡于时。鉴天之变。勖己之志。明时之非。厚我之德。则消息盈虚。无害于道。阴盛则阳自退。柔胜则刚自伏。此机贵早见。而昧者未察。故临剥始知不可为者。愚也。己剥而欲强争者。妄也。愚妄之夫。唯随剥同尽。安有济耶。

  剥烂之义。亦由阴盛于内。犹物之自腐也。阳为生之根。内无阳。乃自溃烂。以贲之致饰于外。中诚不立。故易烂。如蒙虎皮之羊。虽外观彪炳。一遇真虎。则败矣。此致饰之过。而亨尽之由来也。读者就卦象细释之。即可知传辞之意也。

  剥。不利有攸往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剥卦彖辞。言全卦之吉凶也。以剥当阳剥之时。天地气敛。万物形伤。阳盛日长。理宜静息阳动阴静。阳发阴藏。天地且不能违。而况人乎。故不利有攸往。即不宜于动作也。剥以禄之受刑。变示为.示主福佑。主刑伤。一吉一凶。观于字巳甚明。故名剥者。见禄之受伤。而不复保也。人物之生命。以禄为数。贪富寿夭强弱。皆禄主之。物之荣枯生杀亦然。禄不保。则生尽。退藏以自善其身。尚虞末足。况欲有所作为乎。彖辞以不利有攸往。断定全卦行藏。而启人趋避之道也。乾坤四德。剥无一焉。此其所以不宜于行也。往慨一切动作言。凡有所为。必有所动作。阳且消尽。君子道穷之时。是彖辞为君子言也。若小人则否。小人因剥且得志耳。故剥复与否泰大同时为之也。

宗主附注

  剶为阳剶之象。薄也迫也。气己薄。日己迫。故曰劙。柔来变刚。前途黯淡。如日暮途穷之时。将何往乎。故不利有攸往。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四德俱失。而天变可畏也。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彖辞之义。指示君子应变之道也。剥剥也。柔变刚也。乃剥卦阳消阴长。万物随剥之义。柔来化刚。刚尽为柔。系从观之变来。巽二阳变为艮一阳。故曰柔变刚。卦虽变刚。而爻从柔化。以下为坤也。坤母而艮子。子随母化。不能胜也。阴胜阳微。天地闭息。不利有攸往。小人道长之时。然君子当如何。则在顺时抱一。旁观俯察。以听其变。顺而止之之谓也。顺以应坤。止以孚艮。坤艮合德。不违于时。上下同心。不伤其守。顺则毋逆。故能适时止则有守。故能抱一。此君子处剥之初也。因剥自观变来。观取观察为用。仰观天道。俯察物情。是则君子观象处剥之道也。所谓观象。本一阳明可于上。而万物在其下。如明照之象。君子观察。必待于明。得明为观。则得失皆见。因明以察。则善恶毕呈。况能止以静者乎故观象者。君子之道也。君子所观。不外天行。盈虚消息。与物同明。观至微。察至细。而物无遁形。事无遁情矣。故曰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尚重也。重此则轻一切。天行乾道也。体坤则承乎乾。内刚外柔之道也。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全卦象辞。申明剥卦之用也。在彖言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为人民言也。象言上以厚下安宅。为官上言也。皆人道耳。剥以艮坤合。少男随母。在象为山附地。二者皆土。地大山小。故曰附。明其不能相违也。阳少而阴大。刚消而柔长。虽贵无辅。虽崇益危。既不能飞升以出于位。则唯止于其所。以反附于下。由阳之微。而日化于阴。故曰剥。剥则空有魏莪之观。而不得上即云天。空有固定之志。而不得下违博厚。是象在上位之巽弱。在下之空虚蒙懂。外强中乾。表里依附。形在神亡。此剥之为象。有不可终日之势。而世道艰危之时也。然天者以时变迁。人者因势利导。圣人作易。为立人道也。天穷而人必有以济之。旋乾转坤。人所能世。其道维何。则在上述消息盈虚四字。消息盈虚。天行定率。不可易也。消者息之。虚者盈之。天道几微。原可为也。人定胜天。天亦从之。此易道之大。能包天地。移运数。而超乎形以上者也。夫剥不可为也。而人道不可不为。知不可为而为之。非逆天也。顺以应之。非违时也。因以正之。此象辞以厚下安宅四字。示其途也。剥为剥。以阳衰也。而坤者纯阴。.阴静则阳生。是衰者盛之机。亡者存之机。苟知其本。则适其机。剥之本坤也。坤顺承乾。阳乃有拹。坤静生阳。生乃有源。此即因变之道。应时之宜。而天道不终剥也。故剥之后有复。人亦当帅之。厚下安宅者。用坤之道。弘坤之德。以先固其本也。

  厚下谓恩泽及民。安宅谓使民安居。皆培固根本之道也。民为邦本。食为生根。民得其生。本乃日厚。不独剥时为然。而于剥尤关重要也。故在上位者.必先以厚下安宅为事。民安则国保。民生则君亦不失其位。是厚下正以培上。安民正以保位也。顺坤之道。以厚载物。则艮得其所止。而相保以重固。永成其崇高之观。而免倾危之害。因阴之性。以静守贞。则阳得其所养。而相拹以生息。迄收其来复之效。而免穷尽之虞。此人道观天时之变。而能顺应以济之和之者也。夫道一。而德用无穷。天地虽多变。而中极不失。剥固非时。而当其剥也。天地无所加减。是天道之永贞不失也。乃亘万古而如一。人道亦然。随时物而荣者。随之而枯。体天地之不变者。亦同其不息。故君子小人异其类也。易所示。君子之道也。亨尽者剥。君子以贞代之。贞则利矣。阳微者剥。君子以静养之。静则生矣。此又不独于政事然。于修道养生。何莫不然。天时顺推。.人道顺易。易逆数也。逆而求其本始。则得之矣。上位者。以民下为本始。无本则绝。无始无生。厚下安宅。乃圣王之教。虽千万世无改也。而愚者昧之。故能处亨。而不能处剥。自忘其本始。又何以保其位。延其命哉。是覆败之由.虽曰天运。亦人事之末藏也。周易取艮卦之用。而名曰剥。既示天运之无常。复以辞明言上下处剥之道。以见人道之有则。读者奈何不细绎之。

宗主附注

  上所讲大可深思。不必以剶为小人得志。而君子无所为也。君子志在促速变。变为坤。则能顺承乾道。变为复。则能开创天运。乱与治。替与降。总在此一变中。盈必虚。消必息。何遽谓无望哉。然在此时。顺止二字。实造福增禒之道。彖文拈出明示读者。岂无意乎。

  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

宗圣讲义

孔子

  此剥初六爻辞也。剥之初爻。当坤之始。坤厚载物。而爻居下。故有床足之喻。以其数当剥。反失其厚载之德。而有剥脱之虞。为阳不与阴调。而柔来变刚。则虽厚重能载之床。而有折足难安之祸。剥床者。人也。亦床也。足者床也。亦人也。以在下不为用耳。床高而地下。不适其位。故自剥而人亦因之以剥其足。足伤而床折。是致有用成无用。其凶可知。蔑贞犹失贞。言自弃其守也。初六本以守贞为尚。今因剥而自弃其守。则失所志矣。故凶且剥床者。居安而不自安。悖时求用。谓床之不我适。而以足剥床。床折足亦伤。可见其不能守贞。妄思动作而以轻狭。毁其厚重之器。其为害。不在物矣。夫床之用。在载而安。静则能安。重则能载。苟乖此义。其凶巳多。此爻辞借喻事之不当动而动。时之不当为而为。其所失由于无守。不得以之委诸天道之剥也。

  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失守之不当也。灭与没义同。巳见噬嗑卦。灭下犹无本也。木无根则枯。水无源则竭。灭下自失其守。正与无本同害。床之不安。身将焉寄。故占凶。与人之失贞丧守者。同为不吉也。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剥六二爻辞也。六二居内卦中爻。其位较安。而不免于剥。则以上无所协。下无所辅也。办者边际也。凡事物之有界域。足资分辨者。皆可称办。以床言之。即床沿也。床为器。而托于地。其不坠者。以有沿也。如地之有强。水之有堤岸。足以为防守也。今剥床而自去其办。床与地无可闲卫。则转动将自坠落。是不若无床之免危害也。其失与脱足正同。脱足者不安。脱办者多险。其害同也。亦犹自撤其防。甘弃其守。故亦曰蔑贞。此爻辞借以喻人之失节。不知严其防守而妄求脱略其羁縻。毁其堤岸。则孤子之身。谁与为卫。上下既隔。暗昧莫明。自失办正之方。孰为匡导之助。故办者重在明办也。

象曰。剥床以办。未有与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初六以失本为灭下。系自摇落其根本。其位在下故也。六二之失守为无与。系自摧毁其堤防。其位在内故也。与者助也。失其所与为守也。阴无阳以卫其外。则阴暗浸淫。鲜不内溃。如人无礼法之防。则情欲横流。鲜不堕落。此六二未有与句。明其无辅益。而终自败也。与犹相互交益。同利害之谓也。床之所安。办为之护。无护则不安。六二在内。外无所与。则侵害径入其中。将毋与防守矣。可见剥之为时。在下在内。皆无可作为之际。设少不慎。灾害必临。唯有固守不失其贞。方免于难。此两爻皆以蔑贞占其凶也。坤道成女。其德在贞。阳剥且尽。柔乃化刚。故贞必固。性必烈。固与烈。正所以葆其贞善其守而自剥之。欲其不凶。不可得也。此二爻辞意深旨远后人多末达。不解圣人立辞之妙。实则文王遭囚辱之时。慨世道之艰。慎明哲之道。为巽语之教。其取譬近。借喻简。亦自有其道也。读者宜合卦象参之。

宏教附注

  上所讲颇关因时顺变之道。而辨字。本会意与象形。两旁并列。中有所辨。示界限分明。不容混乱也。俗呼为边。边亦界也。水边为岸。国边为疆。皆以资分辨者。

  六三。剥之。无咎.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剥六三爻辞也。剥卦诸爻。全以剥为道。而视其所当位。与君子小人之别。以阳剥阴。君子道消。故凡剥之甚者。皆指君子。即阳德也。唯上九为阳。君子得时。乃反剥小人。六三虽亦阴爻。理受剥害。却以得上九之应。内外相协。刚柔相与。是君子犹能与时相保。虽不在位。有其友助在上。为求应之感。故虽剥无咎。剥之者。指时当剥而任之。如处乱世而不与其乱。居危邦而不遭其危。是危乱虽及于邦与世。而犹能以身免也。故曰剥之。之犹一切。即指众也。或物或事或地或时。皆任受其剥。而君子独不与耳。无咎者。有而得免。为其得上九一阳之和。而能超乎群阴构难之祸。故克免咎。且三为阳位。又在中爻。人道所存。天道可避。则虽与时同剥。而能自免。此君子之道。不以危乱而绝也。

  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免咎之由来也。上下指爻上下。六三以阴居群阴之中。上为六四。下为六二。皆极阴也。六三独以阳位。远接上九之阳。声应气求。德和志协。是以上下之阴。不能相浼。而此于君子得外援足以自保。不至同流合污。不可究诘。故曰失上下也。凡剥之害皆由不得阳。阳予之正。无阳即失正道上下相煽。奸宄肆行。此所以为剥。而六三独得免者。实由失其上下之蔽。而获宁静之机。因其义不苟同志毋竞取。宁失上下于亲近。而愿契合于疏远也。

  六四。剥床以肤。凶。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剥六四爻辞也。六四居上卦之始。为艮之六四。艮虽少阳。而本坤德。故与初二爻同有剥床之喻。六四居中而属上卦。下为坤载。上体艮止。犹身之卧于床。而竟剥焉。则其受害。必及肤矣。肤者身之表。亦床之表。床毁身亦伤。故凶。初爻在下为足。二爻少上为办。四爻居中上。乃为肤剥虽为床。而害切肤。总以不得安居。而有倾危之虑。不曰身曰肤者。言在表之害。且舆床切近黏连。肤伤身亦及难。是称表且赅里矣或曰肤。犹浅也。浅则无容。亦不足护其体之意。且床之用。为安护耳。肤既剥矣。尚何床之贵哉。又凡称以者。明其由也。以足以办以肤。皆言其害由于所剥。非仅剥其足办与肤也。故曰以。而不曰之足之办之肤也。盖明其害不止于足办与肤耳。害及于床。且连床之所载。其由则发于所剥之足之办之肤耳。是以肤者。言所剥切体。不止于肤。而全身亦危矣。或又谓剥床以肤。乃以肤剥床。是误也。以肤剥床。犹止于床。若今之凶。非床之谓。乃床上之所载也。载人则伤。载物则败。失其功用。奚以称床。是剥之即毁之也。故不免于凶。六四当亨而剥。巳无可守。故不曰蔑贞。

  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言六四剥及肤。床巳全毁。身无所托。实切近之灾。全体之害。不可幸免者也。在卦例。六四以得九三为吉。得初九为和。今接六三。又与初六应。皆为重阴。坤虽厚载。必顺承乾。始成其用。今上下重阴。是不能载物。而强加之。必生危殆。如以敝朽之具。置之不用。尚可撑持。一遇重载。鲜不倾倒。此床之所以为剥也。明哲之士。远之不遑。尚敢利用之乎。以身试险。其害必切近。而无可避免也。

  剥卦六爻。三凶三吉。而六四最不利。以重阴在中也。初二爻虽凶。尚有可守。故曰蔑贞凶。六四其害切身。不遑退避。故最急。然君子知几达人先豫。明剥道之不可进。则固守六三之用。以保其无咎之占。三四皆人爻。人道所存。固其微阳。畜其潜德。则至六四。不致于切肤之灾。且可因六五之顺承。以达上九之得利。此在乎知时善动。趋吉避凶也。易辞所示。皆为君子言。智者明之。愚者昧焉。爻辞虽简。实含有深意。望读者勿忽耳。

  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剥六五爻辞也。六五在正位而为阳。虽属阴爻。阴加于阳。与六三相似。犹非重阴。且得近阳。其德异于以下各爻。其志亦不比于群阴。有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之想。虽阴而能居领率之地。虽柔而能有贞固之思。爻辞以比于宫人得宠。而居正位也。贯鱼者指群阴为鱼。而六五率之。如贯串也。鱼以水为谐乐。阴以阳为亲和。六五近阳。故取鱼为喻。近阳者志不相妬。则阳犹得与周旋。而不即剥。阳不剥则正道不亡。故无不利。以六五为艮中爻。能体顺止之德。而成匡助之功。使君位不危。妃德媲美。是虽以宫人宠。不为不利。此言君子出处之间。苟能徇艮止之义。乃得坤顺之助。刚以柔进。阴以阳成。则二者互益。而皆不受剥脱之害也。

  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明爻辞之义。以见六五之无不利所由来也。六五之道。在能顺以止。其初有若不正。其终可免愆尤。此宫人得宠之象。君子于此宜自审其所合矣。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卢。

宣圣讲义

孔子

  此剥上九爻辞也。凡卦上爻为极。位极则道穷。穷则数变。而剥上九。尤为明显之例。全剥皆阴。唯上爻为阳也。上爻虽止一阳。而其位当极。其用必变。变则反。反则复。是剥之上九。即变为复之初九也。全卦之用。至此已恰相反。阳之消反为息。阴之近反为退。是君子之道。反穷为通。一阳永生。群阴以折。天之道也。数不终剥。道不终穷。阳不可亡。阴不可长。人之道也。故上爻在他卦。道或不能用。而在剥。则反着其用。天人相得。时位往复。穷则变。变则通之谓也。夫一阳在上。生机所寄。犹木之留硕果。以存其生生不息之仁。故取为喻。不食者明其为生用。不欲毁于口齿以伤其核仁也。且硕果仅存其贵重可知。而群阴相避。其免于侵食可知。故曰硕果不食。明其重在生也。艮止也。止于上。而反垂于下。阳之必复。生之不绝。于此硕果。已可预卜。不以食为尚也。凡果之天道。非为食而生。而人则以食为志。上九天爻。天道所存。故不食。亦天数自然之序。非禁之也。君子得舆二句。明上九之用。舆全卦反也。剥以害君子。利小人。唯上九则否故君子反有得。小人则终剥矣。与者载物之具。本坤道厚载之德。君子以德载民。民亦载之。故曰得舆。又舆者众也。上九以一阳领众阴。今反而复于下是将以载众也。而众亦安附之。则得舆。亦可谓之得众。得众则位固民安。此得国之喻也。卢者所居也。群阴载一阳。如屋之有卢。以避风雨。今阳将反复在下。是成剥卢之象。明其不克自安处也。不自安处。唯附于君子以图存。正小人道消之时也。故曰小人剥卢。言剥之害君子。至此且反害小人。天道无常。往者必复。此之谓也。

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卢。终不可用也。

宣圣讲义

孔子

  此申释爻辞之义。而明剥之极必复也。剥以阳浮于上而剥。一旦向内自潜转而下。则为复。复则阳息。而阴渐消。此生杀之机。成败之数。虽由天道。亦关人事。盖剥之至。非一朝一夕。而复也。亦以渐。合二卦之象观之。则明其故矣。人事苟见先几。不待其至。则能早解。更因其复而预迎之。亦得早申。申与解者人也。人力不至。唯听诸天。必待气之自变。此上九爻辞。就天道言之也。君子得舆。民情所附。如车载物。两成其用。君子得众以自重。众得君子以自存。犹物之于舆。舆不虚而物以达远。正如道之行也。必假文物以为载。文物则属诸有德位之君子。若非君子。道不虚行。小人剥卢。失其托荫。不可再留。故曰不可用。以剥已久至上九始极。故曰终。卢者身所寄。而非公诸民也。与舆相反。舆志于行。卢志于止。舆载其众。卢覆其私。此君子小人复剥之义。皆相对。故至此小人道消。君子道长。易言之。君子得众。而小人失人心。小人不可用。而君子克行其道。皆两两相校而可见者。天道已变。世道且新。以后则属复卦之运。七曰来复。天心自明。人心亦可知。是在君子善于体认也。原注以国破家亡。小人失恃。释剥卢二句其意深刻。足资警惕。幸有君子。犹可依凭。世道之不亡。人道之不灭。终赖有此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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