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类之前就有酒,正像高山流水、花草树木一样,都是造化给人类的福惠。对此,锡伯人可以提供旁证。
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圣旨下,命锡伯族从盛京(沈阳)出发,横穿乌里雅苏台,经过万里长征到伊犁去戍边。锡伯勇士和追随他们的巾帼亲眷四千多人,经过一年多茹毛饮血、前赴后继的跋涉,插入了新疆,在大军行至天山之麓时,突然飘来了酒香,在这地广人稀的旷野里,是谁用美酒来迎接劳苦功高的大军呢?
大军发现这里有一条五十里长的果子沟,天地伊始,树上的果子自熟自落,自然酒化,酒香飘至数里以外。因为酒化了的果子比鲜果美味,所以野猪、山兔之类便贪食醉卧,特别是在孕育哺乳期的母性,更是大嚼大醉,无形无态的仰卧自得了。
在人类的女性卓文君当垆沽酒、李清照把酒赋诗之前,动物中的母性就抢先一步,在大自然中演出它们的风流史了。
另外,〈诗经·卫风·氓〉中有这样的诗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是说斑鸠贪食了桑葚醉了之后,便成了人类的猎物,如同女性沉醉于爱情便会薄命一样。
当然,斑鸠吃了新鲜桑葚是不会醉的,可见大自然中酒化了果类能引起飞禽走兽的食欲的现象,人们早有发现。
那么,在中国,人类究竟是谁开始造酒,创造了辉煌的酒文化呢?
甲骨文中没有“酒”字,而有“酉”字,酉字象形各不相同,这是因为出土的地点不同,但时代大约都是殷末,距今三千多年前。
金文的“酒”字也不从水。这些“酉”字,象形也各不相同,这也是因地因时而异。金文的时代是人商末到周的战国时期,据郭沫若《青铜时代》中论述,下界“便是周秦之际”,据今两千多年。
甲骨文、金文从年代上说几乎跨越了一千年左右,但从“酉”的形体上看,却没有太大变化,虽然字形各有差异,但共同点有二。
其一,就形象看都是盛酒的容器;有的象两边有耳的杯,有的象祭器,有的象酒坛子;其二,“酉”字皆不从水,但字体都表示器皿中盛的是液体。
据《中国甲骨学史》记载:
“从卜辞中见到不少告麦、告秋、登禾、登黍的记载”,“商人普遍饮酒,不仅饮酒成风,而且以酒亡国”,“活人要饮酒,死后也要饮酒,所以酒成为祭祀祖先的祭礼之一”。
这是确定无疑的了。
既然商代饮酒已“成风”,并因此“亡国”,活人要饮酒,神鬼祖先要祭祀,那么酒就是盛行已久的饮料了,所以才能“成风”。这便可以断定酿酒的起源并不是距今两到三千年的殷商到周秦时期,而要追溯到更遥远的时代。
其一,《战国策,魏二》中记载:
“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低度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
帝女何许人也?一说舜之女。一说是天帝之女。
晋代郭璞在《山海经图赞》中说:
“天帝之女,蓬发虎颜。”
不管她发型什么样,面容是否俊俏,反正她是个女性,而且与大禹同时代。
其二,《世本》记载杜康造酒,而《世本》已亡佚,现存王谟辑本《世本八种·作篇》记载:
“杜康造酒”。
杜康何许人也?
《尚书·周书·酒诰疏》中记载:
“正义曰‘世本'云仪狄造酒,夏禹之臣又云杜康造酒。”
《说文解字段注下册·七九一》记载:
“少康作萁帚秫酒,少康者杜康也。”
可见杜康与少康可能是同一人,也可能不是,但可以肯定他们是夏禹的仆臣。须知禹是反对造酒的,所以才疏远了仪狄,即便杜康敢造酒,也得等禹对仪狄的火气消了,解除了禁令之后,才能兴造起来,因此可以断定,杜康必定在仪狄之后,而仪狄之前早有帝女。江统《酒诰》记载:
“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成之帝女,一曰杜康。”
看来两说不能并列,酒之兴肇者就是帝女。酒的兴肇者是女性,酿造酒浆的人,同样是女性多。《周礼·天官》记载有:
“女酒三十人”、“奚三百人”。
这里“女酒”是掌管造酒业的女人,“奚”是奴隶。
从兴肇、掌管、劳作三方面看,可以说酒的酿造这一文化史上的创举,是女性的光荣,所以古代把最高的祭祀用酒称作“女酒”。
那么,享用祭祀的神灵、先祖们到底是男是女呢?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八日《光明日报》第一版头条消息是在辽西发现了五午年前受祭的神灵,那是一座女神庙,当时的祭坛是献给她的。
继此之后,在辽东地区后洼遗址出土的四十余件文物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陶塑女头像,以及男女合一,人兽合一的头像,经鉴别这是六千年以前的实物,从中反映出当时人闪对生殖的崇拜,对孕育生命的女性的尊重,这些图腾便是当时的受祭者。
《楚辞》中的《山鬼》是女性,也有人认为她就是中国的酒神,“披薜荔兮带女萝”,是说葡萄已被酿酒,而叶与蔓女神用来做成冠环和掩盖玉体的美服。
鬼是神,而不是人死后的魂灵,同享祭祀,这是文献中公认的。所以,享用祭酒最早的也是女神,这一结论无论从文物或是从文献中都可以得到证实。执行祭祀的也是女巫。
郭璞注:
“或持觯,或持俎。”
中国造酒业最早的兴肇者、掌酒人、劳动者、享用祭祀的图腾以及执祭者,或是女性,或大部分是女性,这是确切无疑的了,所以说女性是酒的鼻祖。
其实,这不足为奇,在母系社会里,女性是核心,更何况造酒业呢?只不过以前没有认真考证此事罢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母系社会里,女性虽然创造了辉煌的酒文化,但是她们对男性并没有衽酒垄断,更没有想出种种纲常礼教来整治男性;那是原始状态的自由与母性的宽恕所致,而在人类社会进入男权阶段之后,人们对女子的反馈却是难以名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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