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洛玮的第 6 篇酒店札记
25年前，叔还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美术生，跟着导师和同学，几乎把知名的六大古镇都采风了个无数遍，后来工作后又领着大江南北的朋友们再逛了好多遍，青瓦白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青瓦白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青瓦白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长发照就愿者得知吧，后台回复“长发”可看）
很多年过去，我们循着先辈的踪迹在这些水乡古镇里流连探访，知名的，不知名的，可以说见证了商品经济是如何在这些虽然破败了，但原本就人杰地灵的蛛网青砖间又滋长出来。
经济的发展让一切都可以被快速的还原，建筑水平之高，规模化之巨，只能说体现了这个国家基础建设的娴熟功力。我们可以修复一个古镇，人造一个影视城，以上帝视角俯视文明几千年的兴衰荣辱。然而，它却无法，将那隐没在手机彩色地图后面的，小船划过后留下的，编织江南风景的涟漪，托盘给你。
如果不是因为“寒舍”，真的还不会知道黎里和震泽，这两个藏在江南闻名遐迩之外的，旧里水乡。
“水岸寒舍”这个名字乍一听就颇有好感，好像凭借四个字就轻易的捅破了被六大古镇（尤其是目前已经莫名变成互联网胜地，临河餐厅还拥有马化腾套餐的乌镇）联合编织的迷惑面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静悄悄的，在水流两侧的，安静居所。
黎里今年里我已经造访两次。初次造访时，在古街里乱晃，走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司机说很近的水岸寒舍，它确实太寒舍了，以至于跟这水岸融为一体，走路不注意抬头很容易就错过了门脸。
整个古镇静谧不已，几乎没有太多游人，只在远处有一栋正在敲打的建筑，河边生出了杂草，小狗在街上欢脱地奔跑，乌篷船无人问津，街边的理发店、小吃店无论是老板还是客人，都是清一色的本地人。而水岸寒舍就散落这些水乡的日常中间，由数间独门的大宅子组合而成。
最“奢侈”的大致是他们用一整栋三进大宅做了接待处，气派中有些温婉，而那些吴侬细语的管家和前台姑娘们，似乎也都是本地人。
“耳边延绵不绝的二胡越剧调，在二层小楼临着河听着，没有其他人正是最合适的时间和位置。对面三层水泥楼房挂着零落的空调外机显然是社会主义发展的产物，夹在老旧的瓦房间突兀但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常态。隔壁厢正在起的新楼没有停工，顶着安全帽的工人还在加班工作倒也知道是要修新如故，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在朋友圈发下了这样一段文字，此次前来，显然都已经粉饰完毕，于是这原本就静谧的小镇，就更加安静了。如果注意听，可以很清晰地听见窗外有多少人路过，是不是有个小孩子用石头在溪水边玩闹，又或者是自行车铃铛的声音……
这次我挑了一个两进的宅子，楼下客厅，一楼和二楼共计三间大房间，上上下下都是彻底的木头地板，楼梯和客房走起路来，都会咔吱咔吱的响。放在城市里，这应该是属于比较恼人的噪音，而在这里，实属古色古韵的情怀罢。
整套宅子的家具非常完备，基本可以看齐过去古镇上大户人家的装备，打坐、参禅、念书、喝茶、饮宴、发呆、和孩子们玩玩童年的跳房子，这是应属这里的生活方式。
天公作美的话，有阳光掠过黑瓦屋檐和木栅窗格撒到你桌前和脚下；亦或者是阴着天细雨绵绵涂抹着眼前的小院落，看着石板缝里莹绿莹绿的苔藓。一起屁股椅子响起了吱扭声，很容易恍惚可以穿越到了晚清或者民国。
从隔壁厢跑过来的管家小哥，就好像是来串个门的邻居街坊一般从院门外拐进来，赶快点了一杯“美式加双份奶”，否则思绪还真真就回不到了现代社会。
而震泽，可能是另一番光景，丰富的历史，给它留下了很多的印记。那些当地人骄傲的故事和那些承载故事的景色：范蠡钓台、张土敦怀古、康庄别墅、慈云夕照、飞阁风帆、复古桃源、普济钟声、虹桥远眺，大多都不复存在了。（当然，现在当地人觉得最牛逼的老乡是姚明，不是范蠡）
站在光耀故事的对立面，这里的本地人也很安然的在河的西岸栖居着，洗衣、做饭、互相打趣，租了一个乌篷船，让大姐唱一首苏州的小调，她只是微微一笑，我不会，只会摇撸。
震泽的“水岸寒舍”是个独门的大院子，虽说一样是江南规制的宅子，但却有浓浓的民国海派风情。两层楼的客房后是一片池塘，环着池塘，一个小小的苏州园林豁然眼前。这哪里是什么小镇酒店，满满某某公馆的既视感。
慢慢暮色就下来了，等的好友也终于来了，看他那啧啧称奇的样子，终于也不枉我前来探路。这次入住最大的亮点在于如此惶惶一个“公馆“，就被我们独享了。风声鸟鸣，树影幢幢，茶气弥漫，绕是江南呐。
这里的餐厅临湖而建，小小的支出一小片区域，正好够四人落座。今日的主角，我们邀约的美食家也赶到了。他给我们好好展示了一番蟹界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也就是吃蟹肉不破坏蟹壳之术。
我们都看得非常入神，八件器具精巧地发挥着它们的妙用，无不被这仪式感给惊呆了。在这水岸边，慢慢处理食物，慢慢聊天，再慢慢对饮。
点点渔灯映水河，谁嗟敝笱浸三星？吴歌唱罢炊烟起，沽得村醪醉未醒。
只差没有人来吟诗，但脑海里出现的是这一首。
古镇的奇事不少，寻常事更多，奇事最终也会变成寻常事。在午夜醪醉未醒时，我们路过了一家酒吧，很丽江的那种，一个长发大叔（我应该叫老弟）和一个头带紧箍自称孙悟空的歪果仁在舞台上唱歌。
非周末的古镇很安静，他们就对着无人的座椅在那里自High。这些事说来很奇怪，就像不是真的，但其实他们已经这样唱了好多年了，早就融入成为了震泽这个不大古镇的一份子，重要的一份子。
第二天清晨，漫步在这破败与现代之间，传统与生活之间的水乡石路。正在对路边的一尊观音发神，突然被一个清脆的女声给打断：
“师傅，麻烦你让一下。”
一个刚买完菜的中年“姑娘”从我身边骑车略过，好吧，叔只能说，水乡，又何曾是他乡呢？
下期预告：厦门 | 一首抒情的叙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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