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
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唐代:丘为《左掖梨花》
春之将阑,梨花飘雪。同于凋零,落于何所又何妨?生于宫殿,未必便显得高。况梨花之性,宁处于山野,雨水充足,依时开落。质本皎洁,亦不夸其洁。颜色素淡,亦不求人赏。被人栽种,人求其美,甘其实,花也本没有什么感激。既得其处,不妨生长。展其天性,安其天命。人赏人折,全由他去。
人之漂泊则不如梨花,人有土不能安,所求甚夥,常怀忧虑,不能自由。焉如梨花,随风飞散,任其所止,无欲无求,无喜无伤。人之欲望太侈,以人眼中看去,则欲梨花也能得其归宿。乌龟曳尾淤泥之中以自得,又岂乐意死后置于庙堂。
梨花一年开过又一年,而人生又能见几回?生命都有尽头,又何必怜惜梨花飘散。人死魂消,又有谁伤怜呢?古来无数人,消失无踪,与一春梨花之飘落又有何异?无论置于何处,都将化为尘土。人怜花之时,孰不知花亦怜人。今日梨花飘零,人见之而伤。去年伤花的人已换过,明年伤花的人又有谁在呢?人不能久,梨花不能久,宫殿亦不能久。千年也只一瞬息,回首,昔人之感叹,已是千年之前。人间已经换过许多遍,一旦过去,就什么都不在了。天地没有穷尽,又怎么会记得那个角落的梨花,曾开得很美好?它的存在,只在昔人的叹息里。
岁月如流水,人生如溅起的水花。为着那一瞬的绚烂,承受那么多,而瞬间又淹没于洪流,再也泛不起。是命运的巧合,天地本无心,又怎么能留驻,又怎么被记忆?又何必是梨花,可以是桃红、李花、杏花,而只是恰好是梨花。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