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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外科麻醉简史



本文选自《Anaesthesia: Essays on Its History》 Year:1985



本节作者:A. R. Hunter


        在神经外科麻醉发展的历史上,有一个重要的人叫Harvey Cushing,他其实是名神经外科医生,在推动神外麻醉独立成亚专科中起到了先驱作用。那时候美国几乎所有的麻醉都是由技师施行的,多是护士,直接受外科医生的指挥,而非独立思考工作。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保持患者不动,随时向外科医生汇报不良情况,并按照外科医生的指示用药,以辅助手术的顺利进行。Cushing工作的医院是现在位于皇后广场、专治神经疾病的皇家国立医院(royalnational hospital)。

 

       在他那个年代,神经外科是收入颇丰的专科,最早追溯到1886年,Victor Horsley被任命为外科医生,专职于神经外科手术,他于一战中期去世,PercySargent 和 Armour 加入他的队伍,20世纪早期的时候,已经可以完成大型神外手术。那时的英国,大型手术的麻醉,都由有行医资格的医疗人员执行,他们通常还得兼职做全科医生,因为如果只做麻醉,只够维持基本生计,即使能和最好的外科医生配合,收入也很低。即便如此,Cushing所在的这家医院,还是有最杰出的麻醉医生团队,为外科医生提供服务。

 

       从神经外科麻醉角度来看,有个人不得不提----Zebulon Mennell,如果有人可以被命名为神经外科麻醉鼻祖,那么非他莫属。他曾在伦敦的圣托马斯医院从事麻醉工作,1911年调至皇家国立医院。他第一个向世人证明,麻醉医生在开颅手术的成败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他也最早观察到,外科医生刺激脑干会引起心率变化,以及过度麻醉抑制会引起呼吸衰竭。他为开颅手术试遍了各种麻醉方法,权衡下来,他最推荐乙醚吸入的方法,通过一种直径很细的橡胶塑料管排出,避免呼出气体重复吸入。

 

       一战结束的那年,神经外科麻醉有了十足的发展。首先有一批英国外科医生到访美国,学习HarveyCushing的做法,也建立了专门的神经外科病房,比较杰出的如爱丁堡的Dott医生、伦敦医院的Cairns医生、曼彻斯特的Jefferson医生。随后的几年里,英国逐渐出现了专职的神经外科麻醉医生。1935年,伦敦医院的Gillespie医生毕业于牛津大学,他的毕业论文就是麻醉方向的,题为:笑气吸入麻醉----神经外科麻醉的氧气-乙醚麻醉法,这可能是麻醉学领域第一篇正式的大型论文,可惜并没有印成书籍保存给世人。曼彻斯特的Jefferson医生那里的麻醉工作,主要是由H. Brennan完成,1943年我(本文作者,A. R. Hunter)也加入了其中。

 

        北美的神经外科麻醉历史则更短些,直到二战时期都几乎很少专职的麻醉人员,更别提神经外科麻醉这一分支了,而且那时美国的麻醉人员是属于技师。直到1947年,C. R. Stephen作为麻醉医生加入Penfield神经外科团队,同一时期梅奥诊所的也有了神经外科麻醉医生,以及波士顿、马萨诸塞州及加拿大多伦多等地,也相继出现了专门从事神经外科麻醉工作的医生。现在,我们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学会,把从事神经外科相关工作的人聚集在一起,包括神外麻醉医生。

 

       欧洲大陆的神经外科麻醉发展也大致如此,主要的有已故的Torsten Gordh和现在仍从事这一工作的Emeric Gordon。Guy Vorlurch医生是法国神外麻醉的先驱。

 

       开颅手术的麻醉曾经充满了不确定性。Mennell早期发明的乙醚注气法现在基本上不使用了,虽然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我觉得那是医学发展中的一步。取而代之的是Magill的重复吸入法,但存在的问题是,这种方法会引起患者呼气性腹壁肌肉运动,使中心静脉压和颅内压升高。

 

       到底什么才是开颅手术最佳的麻醉方法?神外医生及麻醉医生都毫无头绪。爱丁堡的NormanDott医生在1923到1933年间,尝试了各种不同形式的麻醉,最后得出结论:奴佛卡因(盐酸普鲁卡因)局部麻醉是最佳麻醉方式,当然这种局麻的药效持续不足一小时,而手术通常需要数小时。使用阿佛丁(Avertin, 三溴乙醇)使患者镇静,但是不能消除疼痛刺激下的体动。术前给予吗啡可以镇痛,但吗啡升颅压,同时抑制应激反应,又会增加呼吸衰竭的风险。

 

        那时我也在从事神经外科麻醉工作,英国应用最广泛的是Magill的重复吸入法,伦敦医院神经外科已经用了十年。将笑气、氧气和乙醚混合后使用,存在爆炸性,而这一隐患一直被忽视。当时人们认为,只要用湿毛巾围住患者头部,手术操作引起的火星几乎没可能到达麻醉气体区域,不需要特别担忧,其实我也从来没听说任何术中爆炸导致患者死亡的病例。

 

        同一时期,美国和加拿大并不经常使用Magill法,那边的神经外科医生认为,奴佛卡因浸润的局部麻醉是最佳选择,如果作用时间不够,就用乙醚开放式麻醉,将乙醚液体滴在面罩里,扣住患者口鼻直到乙醚挥发。这个麻醉方式很是费力不讨好,因为麻醉医生需要持续托下颌,很容易污染神经外科手术的无菌区。

 

        Magill法也是因为气道问题而逐渐被淘汰,其后人们用Magill法中的导管,给患者持续通二氧化碳,直到患者缺氧而过度通气,在这种病理状态下,经鼻盲探气管插管就相对容易了。但是正如现在大家都知道的,高碳酸血症会导致颅内压急剧升高,脑组织在这个过程中被压缩得厉害,对患者很不利。再后来人们先用乙醚麻醉病人,再进行喉镜下可视的气管插管,操作起来时间长,通常需要20分钟或者更长时间。氯仿代替乙醚,可以缩短插管时间,但是氯仿也有不少的风险。

 

       这种气管内插管的方式,使气道得到控制,代价就是需要的麻醉深度更深,因为气管内的管子会刺激患者剧烈咳嗽,而咳嗽是神经外科手术最忌讳的事情,它会使脑组织从开颅部位膨出,切口边缘的脑组织被挤压受损。更深的麻醉会给患者术后带来很多痛苦,即使麻醉没有发生严重并发症。40年代,三氯乙烯应用于临床,使得麻醉风险有所减少,但是持续使用还是会导致意识混乱,患者痛苦不堪,尤其是通过Boyle仪的氯仿罐给药,而这是那时唯一一种挥发罐。三氯乙烯有一个优点,没有易燃易爆的特性,毒性相对小,术后的痛苦相对小。氟烷问世,改写了吸入麻醉药,甚至神经外科麻醉的历史。1956年底正式应用于临床,它使用简便,麻醉效果好,尤其是配合标准的挥发罐,直接淘汰了三氯乙烯。直到现在,脑损伤患者保留自主呼吸的麻醉中还在用。安氟醚和异氟醚能否取代它,还未可知。

 

        早期常用的麻醉方法,是由挥发装置提供笑气和氧气,通过Magill法管子给药,效果很难令人满意。手术暴露脑组织时,颅内压会升得特别高。我也需要探索别的方法避免这种情况。

 

       我发现换种麻醉方式可以,椎管内麻醉给予足量的苯巴比妥,通常是环己烯巴比妥或硫贲妥钠,可以使患者镇静又不会引起严重的气道问题。在我从事神经外科麻醉的一年里,我致力于发展改进这一方法,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绝大部分患者可以保持侧卧,而手术条件也明显改善。但是不使用气管插管,仰卧位的病人难以维持气道。我尝试了各种方法将舌头向前牵引,但都不满意。即便如此,这种椎管内给药的方法,使得手术不再依赖气管插管,因此颅内压不会那么急剧升高了。我和团队的神外医生都觉得,颅内压是下降了的,尽管并没有直接验证。1948年,Kety和Schmidt证实苯巴比妥可以减少脑血流,也算是给我们侧面作证了。

 

       当琥珀胆碱可用于气管插管时,我还在探索别的方法:经气管给予2%丁卡因或4%利诺卡因进行表面麻醉。这种方法会导致气道压升高,我以为是因为同期的Megill管太窄,而没想到是气管导管管径的问题。如果患者不合并脑组织受压或延髓潜在病变,术前可给予阿片类药(heroin),术中也可以追加,使呼吸频率维持在12-16次/分钟。此外,可追加硫喷妥钠,4小时的手术大约能用3g。这种麻醉方式最大的问题是,气管内表麻的作用时间不够维持整台手术,偶然会发生呛咳。然而,所有我提供过的麻醉方式中,外科医生最认可这个方法,说实话,他们甚至觉得优于后来出现的很多麻醉方法。

 

       1952年,控制性降压成为神经外科手术的必需,尤其是动脉瘤手术。我总是担心血压降得过低,无法保证充足的脑供氧。而通过观察呼吸的变化,可以提示脑缺氧,因此我又开始使用Magill法,通过观察呼吸囊,可以直观看到患者的呼吸节律及频率。事实上,我确实通过呼吸变化发现了血压过低的情况,但此时不得不重新开始使用笑气联合三氯乙烯,颅内压升高又无法避免。

 

       1956年氟烷问世,人们寄希望于它能改变吸入麻醉药升高颅内压的现状,那时候我也深深地相信,半封闭回路的麻醉方式导致颅内压升高,最主要原因是,它引起腹壁肌肉的收缩,这一现象近来也被Kaul及他的同事观察到,他们认为这是笑气本身的作用引起的,和给药方式无关。而我却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消除这种腹壁收缩,我注意到小儿患者使用T型管给药时就不出现,成人使用大号T型管时同样。这在一定程度上有效,但不能完全消除。后来我又尝试了各种药物,包括吩噻嗪,同样也有些收获,吩噻嗪类药物中最有效的是pecazine,但不幸的是,这种药物被证实引起粒细胞缺乏,厂家很快就不生产了。那么,为什么我想不到用肌松药,来消除腹壁肌肉收缩呢?我也没想明白。估计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太依赖通过呼吸情况,来判定是否存在延髓低灌注,使我根本没考虑用肌松药物阻断患者自主呼吸。直到澳大利亚布鲁斯班的Furness医生,提出神经外科手术中应用箭毒类肌松药控制呼吸,这也是现在神经外科麻醉的标准技术。

 

       然而,肌松药阻断呼吸也不是一了百了的方法,不能完全解决神经外科手术中颅内压的问题。人们用氟烷的混合麻醉药做了两个小型试验,患者侧脑室置管,通入氟烷麻醉气体后,颅内压还是明显升高。因此,我几乎不再使用。但还是需要说明,近来有人证实,患者术前先过度通气,再给予0.5%的极低浓度氟烷,并不会增加颅内压。这其中McDowall及其同事的研究最为重要,他们发现没有颅内病变的患者,比如椎间盘手术,接受氟烷麻醉时颅内压升高只是暂时的,停药后30-40分钟恢复正常。而本来就颅高压的患者,接受氟烷麻醉,或者笑气-氧气再联合任何一种吸入麻醉药,都会是颅内压极度升高,不可避免地使脑细胞极度受压而受损。

 

        考虑到上面这些,我又重新思考Kety和Schmedt的研究,在开颅手术中,笑气和氧气持续给药,间断追加或者滴定硫喷妥钠或methohexitone,后者近年来应用较多,但我很难说哪个对控制颅内压更好。硫喷妥钠偶尔会出现患者术后1-2小时无法完全清醒的状况,methohexitone苏醒较快,但有诱发癫痫样发作的风险,神经外科手术患者中还不少。

 

        也该简单说一说低温疗法。大约在30年前开始有这个概念,那时在神经外科麻醉中很热门,特别是动脉瘤的开颅手术,但是对照研究结果提示,低温疗法并不能改善患者结局。蛛网膜下腔出血患者的预后,主要取决于出血后多久进行手术;半昏迷或者伴有神经功能缺损的患者,不在低体温下手术,结局一般不好;而神经功能受损不大的患者,无论采用什么手术方式,结局通常还可以。我隐约的觉得,低温疗法的患者术后发生脑水肿的比较少,尽管没什么证据。有一点比较肯定,低温疗法刚兴起的时候,非常多的神经外科中心采用半闭合回路,给予笑气、氧气联合三氯乙烯进行麻醉(或者也有可能是笑气复合氟烷)。早期低温疗法的诱发,是给予大量的氯丙嗪和哌替啶,此时其实不怎么需要其他吸入麻醉药物辅助笑气。低温疗法能很大程度地改善开颅手术的手术条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降低体温实现的,而是因为低温疗法中仅用笑气,避免了使用升颅内压的吸入麻醉药物。

 

        在这里,我回顾了神经外科麻醉的发展史,从最早期伦敦皇家国立医院的神经疾病中心,经历了各种兴衰变迁直到现在。可能你也注意到,有个重要的方面我并没有提到,那就是安定镇痛。从我开始接触神经外科麻醉,就一直关注这个问题,也不断有人警告我,颅内病变的患者可能术前已有重要中枢受损,镇痛用药应该很谨慎,尽管这样的病人所占的比例不大。比起三、四十年前,患者因颅内压升高前来就诊的阶段要提前得多。我一直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阿片类药物可能引起呼吸抑制,所以对于可能出现呼吸问题、或者延髓重要中枢可能受损的患者,我不愿意用阿片类药,而这类药物正是安定镇痛的主要措施。现在,纳洛酮可以拮抗阿片类药物,呼吸抑制已经不那么可怕了,特别是术后机械通气的患者。未来会有人更深入地探索这个问题,我们拭目以待。


北京天坛医院麻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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