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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年红”,养心莫若观沧海,至乐无如颂诗书
随 我 行 走 山 西      许 你 万 里 荣 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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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尘布新是春节期间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凡在华人居住的地方,以除夕为界,无论居所还是每一个人,都会焕然一新。过去再贫穷的人家,也会将身上的衣服浣洗,剪发沐浴,一年的尘垢和哀愁便仍在了身后。
这代表着一种新生的意识和力量。“日为德,月为刑。月归而万物死,日至而万物生”,因此时至今日很多地方大年初一的早晨便登高观日出,以太阳蓬勃而发的气势,点染天下秀色,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不同场景,不同时间节点,如春明景和、波澜不惊和阴雨霏霏、连月不开的强烈反差的景致,人的心态自然也会显现不同。既然站在过往与未来的临界点,人们自然选择阳刚与积极的方向,炽热的太阳就是选择。因为对冬日暖阳的眷恋,所以中国人把朝霞的颜色裁下,融进了生活日常。
世界上很少再有民族如中华民族这样对红色钟情。只要与喜事有任何的关联,必定选择红色作为生活的主基调。从孩子出生时的红鸡蛋到老人寿宴,红色贯穿着生命的始终,自然春节也不例外。红包、红灯笼,本命年里的红袜子、红内衣,春节里最多的便是红对联。在没有家中有喜事如结婚、乔迁这是事情出现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家都在除夕这天更换对联,即“新桃换旧符”。对于烘托节日气氛来说,春联的张贴,标志着春节大扫除结束,迎新活动正式启动。
一个民族源远流长、生生不息的内生动力,不是这个民族会有多少杰出者,而是要看这个民族普遍性质的文化素养和精神追求。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对物质世界的获取远没有对精神世界的探寻深厚而浓郁。辛苦一年,而准备过年和年事活动更辛苦,但再辛苦,或者家里再贫穷,也不会忘记准备一副对联。
“新年新月共新春,花红对联贴满门”。小年之后,甚至进入腊月,很多人家都开始思考对联的内容。春联虽然短小,但蕴含的元素极其丰富,春联一般单句为五字或七字,上下联加上横批成为一幅完整对联。思想、感情、理想和愿望等深刻地体现在春联中。
春联还是一家人的脸面,除了内容之外,就是比谁家书法造诣较高,赏春联也成为过去的一种年庆活动,有些郡望还在家族和居住地进行春联的鉴赏评比,上下联贴反,出现拗韵,是会被邻居耻笑的。因此书法或者文化层次较低的人家,会求书法交好的同门、同族或者同乡者书写。
整尺红纸,笑容可掬,求书者再带些干鲜,新春的第一份礼物就这样送出。乡党中再有钱,也不敢对知识有所傲慢,过去很多有钱人,在聘请先生写春联时,甚至需要亲自到访,再用肩舆接至府中,不仅要奉上谢银,还需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款待。
读书人从未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的都是假读书人,读假书的人。“文要醒人方为贵,论当济世始称真”。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过去,普通人家能让一个孩子考取功名、光大门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因此过去的对联并非现在千篇一律的求财、求平安,而是贫寒中的满门期许,茅屋草舍下的一身傲骨。
除了内容外,贴春联也需要非常细致和小心。时下春联大多是为印制,即便手写纸张质量也较硬,方便张贴。但过去的春联红纸很薄、很软,并且是用浆糊黏贴,因此贴春联时候需要下功夫。先用文火慢慢熬制浆糊。浆糊既不能太干,也不能太稀,太干会有面结,影响春联平整的效果;太稀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还没张贴浆糊就被冻住。有经验的大人在贴春联的时候,是从上到下开始,一边贴,一边用手和小笤帚一点点压平,以没有一丝褶皱、高低一致、上下垂直为最佳。
春联是由生于太原的后蜀皇帝孟昶首创。公元961年,广政二十四年除夕日,有学士在孟昶寝宫门神及桃符上题词。作为班门弄斧,孟昶并不满意该学士所提之词,简单的理由是并不工整。好诗难做,巧妇难为。格律对于诗词是附加,恰如贤淑对于美妇来说是约束,但这是一个终极美好。孟昶放弃了学士的恭维,亲自书写“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替换了内容。
孟昶十字之言并非是心血来潮或者妙手偶得,而是长期的心向和磨练所致。在五代十国风云诡异的政坛中,他能在位时间最长,对后世影响极大与从小接受教育有很大关系。除去刊刻刊刻“十一经” 的文化及艺术价值外,单一句“朕之爵赏,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就让多少后世官僚汗颜,成为吏治座右之词。
因此春联贴上之后,不仅仅在年时是装饰物或者祈福语,更是一年内的警示忠言,出入往返,朝乾夕惕,是君子所为。对全家都有极强的行为约束力和心理干扰。《诗经·小雅》中说,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为此,无论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的家庭,在贴完春联后,还会和孩子详细讲解春联里隐含的寓意,期待后辈子孙出人头地。这是中国传统过年必须有的仪式,也是潜移默化中构建民族儒雅气质的开始,是未来期望最美好的起点。
这是对生命和生活的敬畏,精致的生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完美的生活也是从细节中展现开来。作为年红的一部分,春联的意义已经大于其本身。在春联之外,民间还有门神、年画、窗花、剪纸、纸染、挂钱等组合,仅春联就包括框对、横披、春条、斗方等,无不在美好中有着鼓励和鞭策。
居安思危,成为家庭发展中,不断被棒喝和警醒的时刻,也成为构建民族和国家不断强大的密码而在春节期间用春联这样寓意美好的形式保留。很多地方还有隔年饭的传统,《直隶志书·平遥县》中讲,“除日早食糕,晚留饭至元日食,名曰‘隔年饭’”,不仅仅有粮食一年到头吃不完的意思,更有珍惜手里这碗饭的意思。
年红之下,年,不是除夕和元日这一天,而是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不张扬,不逾矩,不破格一寸,不出韵半分,这就是人生定律。
把每天当成过年,不叫幸福,把过年当做平常,才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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