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男,57岁,工人,1981年8月11日入院。
患者一向健康,5日前患感冒发热头痛,经西医治疗好转。8月10日晚又头痛心悸,并觉四肢麻痹乏力,即到甲院门诊(用药不详),11日晨起床,病情加重,改到乙院门诊(用药不详),下午麻痹益甚,呈向心性发展,渐至四肢活动不灵,不能行走,四时半,由家人背负入院。值班医生初步诊断意见为“多发性神经炎”,见病势急骤,且时将入暮,当即用西药处理:静滴地塞米松、四环素,肌注青霉素,维生素C、ATP、B1、B12、B6及乌洛托品。
12日晨,病情更重,四肢完全瘫痪。上午八时,开始排尿困难,胸膈拘急,短气似喘,进食时一饭粒误入气管,咳嗽十余分钟始能排出。当时请余会诊,见患者形体壮实,面赤神清,对答如流,惟全身瘫软,不能动弹,肌张力降低;腱反射消失,未引出病理神经反射。自诉头痛,心烦,口干、渴饮,数日来,大便干结,小溲黄短。身有微热(37℃腋下),唇焦,舌质深红,苔黄燥,口秽喷人,脉数,左弦劲,右滑大(88次/分),血象:白细胞 21900,杆状2%,分叶83%,淋巴细胞15%。余曰:“此热痿也,乃暑邪深伏阳明所致,大实似虚,急宜清解。”
处方:石膏60g 知母15g 甘草5g 生地30g 葛根20g 羚羊角5g 丝瓜络20g 桑枝30g 茅根30g 苡仁30g 银藤藤30g 连翘15g 板蓝根15g
西药同前。
会诊后,先用西药,严密监视病情,中午患者觉呼吸窘迫,吞咽不利,病情继续恶化,家人惶恐,下午一时,中药煎好,少量频进,至一时半服完,嘱其安卧,静观其变。五时许,患者自觉气顺,且自动排尿,晚餐进食流利,能尽稠粥一大碗,夜睡颇酣。
13日晨,患者已能起床下地,惟酸楚乏力耳。体温36.8℃,脉仍弦大数,舌黄未退,口秽溲赤,守原方一剂。
14日,血象:白细胞16500,杆状2%,分叶77%,淋巴20%,大单核1%。患者能扶杖步行,续守原方,是日大便通畅。
15日,仍用前方,不予加减。或谓患者体温正常,且病退七八,恐药过寒凉者。余曰:“中医之寒热,不等于体温计之高低。患者舌苔未净,脉弦大未和,余烬未息,祛邪务尽,庶无后患。”守方至17日,共服七剂,诸恙悉安,脉和舌净。血象:白细胞 9500,分叶73%,嗜酸细胞2%,淋巴细胞25%。始改用薛氏参麦散合增液汤加玉竹、桑枝等调理数天,康复出院。
按:此例病热甚急,虽经西药连续治疗仍未好转,已开始出现吞咽困难,肋间肌及膈肌麻痹等危险征象,而服中药后四小时即见效果,且愈病之速,出乎意料之外,可知中医不但能治急重病,且投剂中肯,则效如桴鼓也。
此病属中医痿证范畴。中医治痿,方法繁多,不拘一格。除慢性者多虚或挟痰瘀外,其由感受时邪而发者,最多风阳化燥,所谓“肺叶焦则痿”,亦有因“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驰张”者,而此例则由于暑热深伏所致。叶天士云:“夏暑发自阳明”,《素问·痿论》云:“治痿者,独取阳明何也?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宗筋者,束骨而利机关也。”
此病脉证合参,皆一派阳明蕴热之象。热伤津液,则宗筋失养,机关不利而痿,故迳用大剂白虎为主,加生地滋养阴液,葛根升发清阳以涵濡筋脉。阳明里热,常引动厥阴风木,且肝主筋,故用羚羊角、桑枝以清肝息风。而茅根、丝瓜络、苡仁皆阳明经药,既可佐白虎解热,又有宣通经络之功。同时考虑病由外感时邪引起,且血象显示白细胞数偏高,故加银、翘、板蓝根以透邪解毒(抗感染),如此复合成方,药味虽多而中肯,故能获效。(十三行国医馆 中医学硕士 程桂生中医师 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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