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anica van deVelde因为一部电影而爱上了日本园林艺术，那种自然、古朴且略有瑕疵的美让他沉沦。今天，让我们一起看看这位作家如何理解wabi-sabi精神，听听他对于艺术美学的新认识。
因为《迷失东京》（2003年）这部电影，我疯狂地迷恋上日式园艺美学。准确的说，Scarlett Johansson所拍摄的这部电影，为我开启了认知东京禅意花园的大门。于是，我跟随电影中的主人公一同踏上了通往东京的疗伤之旅，安静地徘徊在散发着浓厚传统日式气息的花园，穿行于古朴的寺庙与佛塔之中，感受着那份宁静与详和。特别喜欢优秀的电影制作人Coppola与摄像Lance Acord对影片的处理，他们对于沿途景色刻画得细致入微。比如莲花池中蜿蜒着通向彼岸的圆形石阶，还有在冬日里如夏花般绚烂绽放的系在古老树木上的手工纸张。即使是从未去过东京的人，也会轻易沦陷于电影中所刻画的梦幻景象，它清晰地向我们展现了东京园林所独有的孤傲的美，这种美也正是电影中所要阐述的，寂寞与残缺错综交横的人际关系的真实写照，而在这深深庭院之中，主人公放下对于欲望的渴求，尽情放纵与迷失。
其实，我可能在更早些的时候便开始对日式植物美学产生了兴趣。年少时，母亲开设了一间插花教室。每周二晚上的课程结束后，她都会带上一盆造型独特的艺术盆栽回家，这也似乎成了我每周的最大期待。虽然我并不特别关心传统的插花造型，却被插花艺术中所表现的抽象、严谨的自然美学所震撼，花卉与植物所表达出的意境也唤起了我对花园的向往。
那时，母亲尝试着培育一些小型盆栽，并把它们整齐地排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我也愈发被这些独特的装饰物所散发的质朴美所吸引。
尽管日本园林风格千变万化，但它们整体上都是不对称的，且体现了一种遵循自然的和谐感，我也被这种气质所深深吸引。我认为日文中的shakkei（借景，将远处的森林、山岳等景色作为庭园景致的一部分。）是对于日式园艺所表达观念的极好阐述。日本的设计师和园艺家习惯将自然法则融汇贯穿于公共或是私家园林的设计中，秉持着这一理念，他们所打造出的景象与我生长的澳大利亚郊区大相径庭。故乡的园林设计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日本则顺应自然，强调日常中的美好，摒弃浮夸的造型，在低调中展现着大气之美。
我儿时家中的花园里玫瑰花丛、草坪和三色堇占据了主要位置，有些显得过于单调，但日本的园艺则包括更为丰富的元素。不经意间出现在地面上的岩石、沙子、鹅软石，或是如亭台、灯笼、桥梁那样的造型建筑及物品，亦或是默默生长的绿植和鲜花，它们都会出现在日本的园艺之中。尽管日本文化中的大部分被定义为约束、有序和追求完美，但园艺并不严格遵循这种原则，它的造型设计中体现了一种古老的日本哲学精神wabi-sabi（由わび、さび构成的合成词）。许多作家和学者对于wabi-sabi这一概念给出了多种解释，通常“wabi”代表了由于憧憬浪漫所产生的抑郁之痛，“sabi”体现了时光流逝的过程，把这两个单词放在一起则唤起了一种远离世事、简约且并不完美的美学意识。而把这种意识投映到现实之中的话，指代的就是那些略有瑕疵、稍显冷漠、周期短暂且未经过度加工的事物或是风景。带着这一概念，再次回首《迷失东京》里出现的情节，我突然强烈意识到影片中曾经出现的园林景象，不只是推进电影情节的需要，更是一种对地域的象征。
迷人的日本园艺精神不单只是表现在大型的园林景观，也同样体现在小型的盆栽造型之中。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领会其中真谛，就如同年轻的女孩无法理解我母亲所制作的盆栽一样。日本的盆栽也同样体现着wabi-sabi精神，通过装饰、修剪、嫁接等技巧，打造出盘旋扭曲的造型，虽然看似并不讨巧，但其中所包含的不对称性、残缺性，以及尽量避免过度人为加工的特质，却使它能够真实地表现现实生活中的自然风貌。我认为，在日本盆栽的质朴的气质中却能够找到高贵与感动，另一方面，减少人为加工也是对自然的敬畏，它为人们打造出一个深沉、宁静、充满幻想的空间。
对我而言，日本园艺最值得赞颂的地方是它重新定义了艺术美学。而在这种自然的环境中，人们会停下来重新审视所谓的美学真谛，并回归到纯粹不造作的自然风光里去发现美好。
Words by Danica van deVelde
Photographs by Laura D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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