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最熟悉的黑山一幕莫过于这座大桥。
欧洲最后的峡谷
从塞尔维亚南部山区蜿蜒向西南行驶，山势渐渐雄奇，一座横跨幽深峡谷、气势雄伟的白色大桥横空出世，打断了沿途无尽的绿意，却也让人精神一振。“这不就是老电影《桥》里出现的那座大桥吗？”我忍不住问我们的黑山司机。司机带着深藏不露的得意说：“正是那座保护了南斯拉夫人民的桥。欢迎来到黑山！”
这座桥应该是中国人对黑山最熟悉的地标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前南斯拉夫电影《桥》被不断播放，相信年龄超过40 的中国人没人不会唱那首“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这首歌正是《桥》的片尾歌。电影热映时，正是前南斯拉夫的鼎盛时期。那时，黑山与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简称波黑）和马其顿2个共和国以及科索沃和伏伊伏丁那2个自治省组成前南斯拉夫。到2006年6 月3 日，黑山宣布独立，但长期的历史原因，黑山和塞尔维亚如今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很多黑山人都在塞尔维亚工作。 我的好朋友阿娜塔就是在贝尔格莱德工作的黑山人，但每逢假期，她都会带着孩子回到黑山。她口中所描绘的黑山如今也开始一点点在我眼前展现：“在黑山，你可以待足整整10 天而不用担心没事可做。北部山区有你想象不到的澄净和苍茫，南部的海滨有你难忘的休闲和美味。”
现在，北部的苍绿色的山峦中，白色岩石的大桥拱柱深插1300 米深的谷底，无论从建筑还是审美上都独具一种坚韧的美感。我们继续向南行驶。渐渐变暗的山路考验驾驶技术。在黑山，没有山路驾车经验最好还是老实租带司机的车，一路上不少“发夹弯”，此刻的黑山倒颇有几分黑暗中的凶险。
在北部，这样幽深狭窄的峡谷到处都是，然而次日一早，迎来晴朗蓝天，开往黑山世界自然遗产地的杜米托尔国家公园（Durmitor National Park）的小路又显出娴静的一面。杜米托尔国家公园是由冰川形成，其内有15 座超过2000米的高峰，又紧邻欧洲最深峡谷塔拉河谷（Tara Valley）。把车停在国家公园外，一大早已经有徒步和骑行的人从小径前往国家公园内。售票处热情、结实的小哥见到亚洲面孔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说这一带亚洲面孔还真是新鲜面孔。黑山的经济主要靠农业、渔业和旅游，清新的空气、漫山满谷的绿地和松柏、宁静中只能听到各种小鸟的鸣唱，这一小段赏心悦目的徒步路仅仅是个让人欣喜的前奏。先是看到一角白色雪峰，小路一转，眼前的景色像打翻了调色板，泼墨绿荫夹杂着湖光、雪山、缤纷的野花、红色的小船……争先恐后地倾泻在视线中。湖水是如此澄澈明净，背后的杜米托尔峰标准三角形的雪顶倒映在湖水中，仿佛一幅光彩通透的山水画。湖的名字叫“黑湖”（Crno Jezero），有典型的高原湖的特点，平静无波，澄净地反射着此间的美好。 杜米托尔公园是极佳的徒步所在地，周围的十几座山适合各种难度的徒步。因为森林覆盖率高，山间清新富氧的空气对身体恢复也极有好处。这山区内的阳光、雪山、湖水和空气无疑给下次来黑山又增加了不可抗拒的理由。
后边一位年长的老爷爷健步超过来，和我们的向导熟识地聊起天儿来。原来这位Durmitor-Nvidio 峡谷边的老爷爷经营一家客栈，那里是登山和进峡谷探险的游客的大本营。他介绍说塔拉河谷中有片峡谷是整个欧洲最后一块人类踏足之地。我大感兴趣，问得老爷爷的客栈就离公园不远，就跟随老爷爷一路来到他的客栈。
客栈的房子外观都是尖顶茅屋，内部却是实木的内饰，虽然少了豪华的装饰，却也整洁舒适。这是黑山北部山区典型的客栈风貌。老爷爷的客人多是登山和探险爱好者，来自世界各地，也曾攀上珠穆朗玛峰，但也对黑山这片神奇的峡谷、雪山之地赞叹不已。跟随老爷爷来到传说中欧洲最深的峡谷地，一条短短的被灌木遮蔽的小桥正跨峡谷之上，站在上面向下望去，怪石嶙峋，目之所及，净是枝丫，真让人头晕目眩。老爷爷说这座山叫做“战士”（Mr. Gacio Lalovic）。1965 年，一队15 人探险队，全是黑山人，首次进入深深的峡谷。整条峡谷只有1 英里长，但却走得无比艰难。
由这段探险史上的掌故也不难看出黑山人的坚韧强壮。黑山人多半身材高大，我们的向导斯琴就是个典型的黑山小伙子，孔武有力，在山区弯道把车开得像赛车似的。一边开一边给我在地图上指着我们途经的线路，害得我总捏把汗。他又在地图上比画，“这个地方一定要带你们去！”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小小的修道院的符号。我告诉他，我来之前在塞尔维亚已经看过了太多修道院，没有特别之处可别想惊喜到我。他脸上又显出像在大桥边时那样暗自偷笑的表情，好吧，我得承认，这个表情让我对接下来的修道院倒有几分期待了。
科托尔St. Typhone's Cathedral大教堂内的壁画初绘于11世纪，但后毁损于战火。
惊人的秘密遗产
黑山大概擅长将各种令人惊奇的所在隐藏起来，不经过当地人指引便难以发现。当奥斯特罗格修道院（Ostrog Monastery）修建在高高的山崖上洁白圣洁的形象出现时，我的“修道院审美疲劳症”就瞬间治愈了。 奥斯特罗格修道院是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中的一处，建在900 米高的岩壁之中，远远望去，仿佛镶嵌在岩壁上一样。16 世纪时期，圣人瓦丁在此涅槃。7 年之后，人们发现他的遗体依然完好如初。于是，此地便成为人们朝圣之地。历史上，黑山经历过无数次战争，这座修道院也不断显现神迹。修道院的神父是向导斯琴的旧时同学，在修道院有极高的身份。
一路走来迎接我们，一路不停有修士、修女停下来对他行跪拜和吻手礼。神父说，因为这座修道院历史上有过太多神迹，所以人们都对在此地修行的人怀着崇敬。他一路带我们通过密道般的山腹通道，来到修道院顶部的一处小天台。这里正是当年圣人涅槃之地，仅容三五人并立，却能俯瞰下面巍峨的群山和无尽的平原。
神父站立在此，示意我们也像他一样安静凝望片刻，然后说：“在这里，你更容易听到内心和神的声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里是全世界唯一一座各个宗教都会前来朝圣的修道院——连伊斯兰教教徒也会来此朝圣。”我过去只听过在巴尔干半岛上天主教与伊斯兰教的纷争，却没料到在这片群山中，有众多宗教和谐共处的修道院，心下也觉得敬仰。
即使不为了朝圣，修道院飘然世外的建筑本身和内部华美精致的壁画也值得造访。这座修道院分为上下两院，崖壁上的是女修院，半山的是男修院。两座修道院之间是“之”字形的山路相连，加上来自世界各地，终年不绝的大巴车载来的朝圣者的祈愿者们，这里简直堪比黑山排名第一的景点——科托尔古城（Kotor）。 老城科托尔的城门上镌刻着两行字——“捍卫自身之所有，淡泊其人之所得”（What belongs to others we will not desire, what is ours we never surrender），这似乎也是黑山人不卑不亢的性格的写照。斯琴说，之所以很多明星名人会喜欢来黑山，也正因为黑山人的这种性格。黑山最早多是英勇善战的勇士，但却从不会对权贵或财富有什么感觉。名人在此能享受到“甚至孤单”的不被关注——我相信这的确是黑山为名人所爱的原因之一。斯琴又话锋一转说：“不过也正因为这种性格，所以在黑山，你不太能享受到特别好的服务，特别是黑山人的服务。我们天生不是好的服务员。”他嘿嘿讪笑，“不过，幸好我们这里多数从事服务业的也是其他国家的人。”
谈笑间已经走进科托尔的城门，此地一砖一瓦都被时光雕刻出沧桑的味道。科托尔在公元前168 年的古罗马时代就有人定居，那时城市在拉丁语里被称为Acruvium。当时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在驱逐了哥特人后，于公元535年在城市建立了一个要塞。而公元10 世纪史料中所提到的下科托尔是东罗马帝国皇帝康斯坦丁七世在要塞附近建立的第二个城市。在14 世纪，科托尔的商业贸易的发展使得城市成为了拉古萨共和国和威尼斯的竞争对手。也曾是威尼斯共和国的一部分。被威尼斯人统治将近4 个世纪的历史使得科托尔的建筑深受威尼斯文化的影响，具有典型的威尼斯风格，也帮助了科托尔入选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历史上，小城几经转手，无论是早期的塞尔维亚殖民，中世纪威尼斯共和国的扩张，或近代奥匈帝国的染指，都无法改变这种独立自强的个性。
大街小巷，不经意间便能看到威尼斯共和国的标志——展翅狮子，颇有威尼斯遗风。科托尔是亚得里亚海沿岸保存中世纪古城原貌最完整的城市之一。老城中建于1166 年的圣特里芬大教堂和在城市上延伸长达4.5 公里的古城墙成为了这座古城兴衰的见证，当你爬了数百级台阶俯瞰整个科托湾的时候，景色只能用震撼两字形容。围坐群山、面向内海的优异位置，使它为许多过客提供了精彩一瞬。你所需要做的，只是把时钟的指针拨慢，享受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科托尔近年的游客越来越多，也因为地中海海滨的其他地方日渐拥挤，而黑山亚德里亚海这片之前尚未被世人发现的优质海滩和美丽海岸线便被人们纳入视线。从黑山首都波德戈里察（Podgorica）或者旧都布德瓦都可以在一天内往返。不过更多的人还是会选择在海滨度假而非像我们这样沿北部山区渐渐南下海边。
不过我对我们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因为一路南下，从原始雄奇的自然过渡到悠闲舒适的海滨，似乎更符合旅行的节奏。何况来到了黑山的海边，真的很难再有决心抛弃此地安逸去深山探奇。
宁静美丽的中世纪小岛SventiStephen如今是黑山海滨最经典的画面。
海滨好时光
黑山的海滨相对于其深山更为世人所熟知，与意大利一海相隔，平分亚得里亚海的美景，但又胜在尚不为人知。 2006 年007《皇家赌场》中的经典片段就在此地沿海的豪华酒店Splendid 酒店拍摄，而一向以选址刁钻的奢华酒店集团安缦也在此地选了一处宁静海岛村落改建为自己的度假村Sventi Stephen，可见此地海滨美景独特之处。 山上传来的新鲜空气和海底生物释放的氧气以及丰富的海盐，使此地成为世界绝佳的疗养地。黑山海岸也是受冰川侵蚀而形成的峡湾(Fjord)，特别在温暖的地中海地区极为少见。小村子依海而建，背后500 米处就是海拔一两千米的高山。随便开进去，穿行其中，就能发现当地平民的快乐生活。家家户户门口都有停泊船只的小码头，安静平和。 因为地理缘故，黑山历史上就出产最好的水手和船长，而这里也流传着各种关于水手的美丽传说。据说很久以前，一位渔夫出海打鱼，捞出一座沉重的石碑，碑上刻着女子雕像，圣洁美丽，当地人以为是圣母显灵，不敢造次，便再次将石碑沉入水底。之后，渔夫一再来此，带来许多石块，日久天长，如精卫填海般在此处堆成一座人工小岛，此岛便成为圣母岩。 而民间却有更多类似的传说，多是多情少女惊鸿一瞥与流浪水手一见钟情，便自此发誓非此人不嫁。传说中有三姐妹，也如此爱上三个水手，她们约定互相支持，等待心爱的人归航。终生面对这片大海，用当地流传的绝技——金箔刺绣——绣出自己曼妙的容貌，想要送给爱人。但水手四海游荡，看遍了世界的繁华与厮杀，从世界各地运回黄金捐献给本地的教会，再离开，却对此一无所知。姑娘们一天天韶华老去，却没盼来那一点白色风帆从海边归航。于是三姐妹先后离世。先逝去的两位姐妹的窗子由还在人世的姐妹代为用砖石封上，而第三位妹妹的窗子也无人代封，自此孤零零眺望大海。 望着海边小村古朴的小楼上的三扇窗，斯琴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关于水手的传说。他说，现在的黑山人依然有流浪的气质，但是因为黑山人口的稀少，黑山政府越来越重视对本国国民福利的提高，所以相应黑山国籍和护照也变得很珍贵。言语里又透露出他的自豪。 绵长的海岸线拥有地中海独特的蓝色调合辑，从接近透明的淡蓝过渡到孔雀石的蓝色，再远处就是幽深的湛蓝，阳光正好，海面上碎金点点。绕道来到安缦在此的度假村Sventi Stephen，这里在15世纪时也是一座富饶的小村，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仅仅有一条狭窄的小桥与陆地连接。小村子如今依然保持着中世纪小村落的外观，只是已经被安缦收至麾下，成为世界名流流连忘返的度假之选。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非酒店住客根本不被允许进入村落参观，酒店的客人更容易保护自己的隐私。37 间豪华别墅和14 间套房被古老的橄榄树环绕，小教堂伫立在小岛的巨岩之上，俯瞰着小岛西侧细软的沙滩和碧蓝的海水。一桥之隔的另一处海湾处则是黑山安缦最奢华的皇后别墅——独占32 顷私属柔沙海滩和800 多棵橄榄树的遮蔽。 身处这样的隐秘所在，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幸运的感觉——世界上尚未被旅游团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少。而黑山能够拥有这样的美景而不被游客践踏其美丽，正是一片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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