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乐山的文化名人
刘有培
我生长在乐山,大学同学看我还聪慧,常拿苏轼、郭沫若代表乐山来调笑我。我最早知道郭沫若,并以为他的同乡而自豪,后来知道苏轼,也读了他的作品,喜欢他的浪漫,再后来读他较多的作品,渐渐认识了文化人的苏轼。我自然是佩服他的。
前几天,有幸与一帮语文人小聚数日,谈到苏轼,大多能够从文化的层面上对苏轼表现出由衷的敬佩,佩服他在逆境中的处世态度。大家最赞赏的是苏轼“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句子,都能心有灵犀似的点头赞叹。我知道那是语文人不能走仕途而跟苏轼套起了近乎。我对这帮人说了这么一段话:“我在跟高中生讲《念奴娇·大江东去》和《前赤壁赋》时说过,如果没有苏轼,历史上的赤壁之战不过是一场著名的战争,史书上的赤壁之战也只是史书的一段记载,而苏轼通过创作《念奴娇·大江东去》和《前赤壁赋》,就给中华民族留下了一个叫做'赤壁文化’的东西。”
有位先生说到,他曾对眉山的东坡中学的老师说,要研究苏轼,要让东坡中学成为对东坡文化研究较深的学校。我对他说,那是办不到的。现在东坡中学的语文老师不过就只是初中语文老师罢了,要他们比其他的语文老师读更多的苏轼的作品,比其他的语文老师懂得更多的东坡文化,那是不现实的。即使是东坡中学的校长,哪怕他就是教语文的,也不行。我们现在的校长,不是教育家,不是理论家,不是具有较高学养的知识分子,社会需要他们的仅仅是扮演好教育管理者的角色。东坡学校的校长不能深入理解苏轼,正如沫若学校的校长不能深入理解郭沫若一样,但从他们管理一所初中学校来说,都是称职的校长,都是好校长。希望他们将学校办得名副其实,有东坡的特色,有郭沫若的特色,是语文教育家的理想。
我想起了我也曾经对沫若实验中学的语文老师提出要他们研究郭沫若,读点郭沫若的书,背点郭沫若的诗。12月7日,沫若实验中学的一位语文老师在给来宾介绍学校的时候,对一幅行草书的郭沫若的诗歌《峨嵋山下的白雪》,不能顺畅地背诵出来,我就笑着对她说:“你应该背得。”她说:“一紧张,就背不得了。”
但这帮语文人对我提到的郭沫若嗤之以鼻,似乎不能拿郭沫若跟苏轼相提并论。他们说,郭沫若不行。我看到是该我表明自己的观点的时候了。我于是说道:“对郭沫若,如果去掉两个因素,大家怎么看?一是1949年以后的郭沫若不算,只看他在1949年以前的情况;二是去掉鲁迅对郭沫若的批评,不去理会鲁迅的批评。那么,请大家想一想,在20世纪二三四十年代的中国文化人当中,有谁超过了郭沫若的?”大家默然。我说:“徐志摩算什么?《再别康桥》跟《天上的街市》比起来,哪首诗歌的成就大?”我说:“更不要说郭沫若在文化领域的许多方面都有成就。”我说:“郭沫若交了那么多的文化朋友。1950年郭沫若被评为世界文化名人,不是浪得虚名。”我心里在想,怎么能将新中国在1949年到1978年整个中国的社会和时代犯的错误都算在郭沫若个人的身上呢?
我读过《李白与杜甫》,人们说杜甫是人民诗人,郭沫若一句话就戳穿了这个论点的虚伪——要是杜甫是人民诗人,他的诗歌就流传不下来。我读屈原时,姜亮夫的文章让我看到了学者思维的深度。但震惊我的却是姜亮夫在文章中引用到的郭沫若的一段话。跟姜亮夫的前后文比起来,这引用到的郭沫若的一段话,突然显示出郭沫若比姜亮夫不知道又高了多少。我于是知道,大山是不能轻易被否定掉的。后来的文人对郭沫若的鄙夷,真让人感觉到“不觉前贤畏后生”。联系到近年来有人否定鲁迅,我就深深地感觉到,真正的文化巨人是被文化矮人否定掉的。文化巨人的声音穿透历史的时空,而文化矮人的叫嚣,则是为了显示自己不矮。
呜呼!我又一次无言。
(二〇〇九年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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