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晚上好,咱们接着来讲伤寒经方故事。
上次仲景先生用风引汤,就是那一锅石头汤,把一个小孩的发烧、抽搐、昏迷的症状,很快就治好了。
那个夏天,天气炎热,人体的气机是外盛内虚,也是孩子容易生病的时候。一传十,十传百,这一段时间,来找仲景先生看病的小孩就明显地多起来。
刚好有这么一个孩子,也是慕名而来找仲景先生看病。这个小孩的家长听人家说,仲景先生,把昏迷的小孩很快就治好了。他这个小孩好像也有点类似昏迷的症状。这个孩子呢也不太大,估计顶多八九岁,已经病得走不了路了,大人背着过来的。
这个家长来了就跟仲景先生讲,说我们家这个孩子呀,已经有几天,每天迷迷糊糊地就光知道睡觉,叫他呢也不怎么答应,就好像每天都睡不够,没精神,用现在的话来讲,就类似处在一个半昏迷状态。这个孩子既不发烧,也不抽搐,没有上一次讲的那个孩子的症状那么严重。
但是这个孩子什么也吃不下,每天不停地拉肚子,用家长的话来讲,每天吃的不多,拉的次数不少,而且这个孩子已经拉得有点神志不清了,躺哪儿拉哪儿,天天给他不停地收拾,几乎就是吃什么拉什么,喝水就拉水。所以把这个孩子背过来给仲景先生一看。
仲景先生摸了摸脉,叫了叫孩子,这孩子也没啥反应,就跟睡着了差不多,摸着手脚都是凉的,肚子摸着也是凉凉的,身上都不太热。
仲景先生问,孩子现在一天拉几次?感觉这个孩子肚子好像是兜不住东西了,好像是存不住东西了,有什么都能漏出来,是这种感觉。
家长说,都已经两三天了,刚开始还好,越来越不精神了,越迷糊了。家长说,这孩子也不想吃饭,强行给他喂上点饭,灌上点米汤之类的,几乎就是灌进去以后就拉出来,连米汤也不敢给他喂多了,喂得多,就拉得多;喂得少,还好一点,好像就只漏点水。听说仲景先生擅长给孩子治疗,这种迷迷糊糊的,不清醒的病,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仲景先生又问这个家长,这个孩子发病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过肚子疼,拉肚子这个经历?
原来这个孩子比较淘气,去偷摘人家剩下的桃子吃了。而且,家长说,这孩子去人家果园里摘桃子,去的也不是时候。人家好的桃子都摘走了,只有一些残留的,个别没长好的还在树上。桃子也没怎么洗,又正好下过雨之后,可能还带着雨水,吃完回来之后就开始拉肚子,越来越厉害,拉得最后都睁不开眼,都迷糊了。
此时,仲景先生听了家长的说法,自己也给孩子检查诊断完毕了,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这时候,小虎子跟仲景先生说,师父,这不就是我们上次治过的那个理中丸的症状吗?
仲景先生说,是呀,从发病的原因,致病的源头来看,这孩子确实算是个理中丸的症状。但是呢,理中丸是针对刚发病,寒气还没有完全化去,内有陈寒,里面还有寒气,所以需要用理中丸温散寒气来固守中焦。而这个孩子,已经拉了好几天了,里面的寒气都拉的差不多了,现在是一个纯粹的中阳虚脱的症状。阳气虚脱,他收不住,有什么拉什么的时候,就不能单纯地用温散的药,而要紧急把正气,内在脏腑的神气守住,这是首要的。治疗的侧重点上,有一个温散和固守的不同。
因此,仲景先生说,赶紧把咱们一堆石头找出来。
小虎子一听,什么?又要用石头?仲景又跟小虎子讲,这一次我们只用赤石脂,这一味药就可以了。
所以,你把赤石脂称出二两来。一两,留着配药,一会儿一块儿煎。另外一两捣成细末,一会儿好用。小虎子手脚很麻利,马上就称好了。
然后,仲景又跟小虎子讲,现在,你再去称一两干姜,和那一两赤石脂一起,放在药锅里,赶紧煎。另外,再去抓一把大米,也放在药锅里一块儿煎。等米熟了,米都开花了,烂了,就可以了。
小虎子干这个事儿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很快药都备好了,药很快熬上了。因为米不是很多,火又烧得比较快。不一会儿,水开了之后,米慢慢就开始爆开了,慢慢就煮开了,所以时间也不是很长,慢慢地米都煮烂了,煮开了,就等于是煮了一锅干姜赤石脂粥。
仲景先生看了看,差不多了,就跟小虎子说,把熬的一锅干姜赤石脂粥,盛出一小碗来,只要粥,不要药,然后再把刚才打的赤石脂粉末,抓上一撮扔到粥里,给孩子喂下去。
小虎子说,师父,石头直接吃了吗?仲景说,对,放进去直接吃了。
小虎子从没这么干过,没吃过石头。但是也不敢怠慢,就把打碎的赤石脂粉末,抓了一小撮,也就一小勺,不多,放到这一碗粥里,就跟放调料一样。然后就拿小勺给这个小孩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喂。
孩子的家长有些担心,说,先生,我看着这一碗粥有点多,我在家给他喂几口,他马上就拉。我们倒不是怕孩子拉,是怕把你这弄脏了。
仲景说,放心吧,这个孩子慢慢就不拉了。
果不其然,这小孩,给他喂饭,他都没力气吃。父母把嘴给轻轻撑开,捏开,然后一小勺,一小勺地慢慢喂,喂药的时间比煎药的时间还长。喂了老半天,终于勉强喂进半碗去。这么长时间一直喂,小孩居然没有拉了。
父母就很奇怪,我们在家里稍微喂上一口饭,他马上就拉,怎么在这喝一碗粥,都喝了半碗了,怎么不拉了呢?而且,看这个小孩面色好像是有点光彩了,不像刚来的时候觉得是面无血色的感觉。就觉得这个小孩虽然还是没精神,但好像脸色慢慢有点光,有点红润了,父母就很高兴。
仲景就说,让孩子稍微睡一会儿吧。等这个小孩睡着了,大家就在一块闲聊,仲景就给小虎子讲一点医学常识。
突然,听见这个孩子说,饿了,要吃饭,要吃东西了。
家长激动地说,哎呀,这孩子已经在家睡了两三天,叫都不答应了,现在居然自己睁开眼睛,自己知道要吃东西了。家长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赶紧对着仲景先生,又是作揖,又是感谢的。
仲景说,别客气,把剩下的半碗药粥赶紧再给喂上。小虎子就赶紧把剩下的药粥再热一下,因为已经时间长了,放凉了。热了一下,粥刚好不凉不热,温温的,热乎乎的,刚好喝的时候,家长赶紧亲自端着给孩子慢慢喂,不用再扒开嘴了,自己要吃了,自己要喝了。然后仲景跟他讲,说不要急,慢慢吃,不要急。
小孩就有意识了,醒过来了相当于是。然后就慢慢吃,一口一口地。他自己能吃了,就方便了,半碗粥很快就喂完了。
等着粥喂完之后,仲景先生问,现在觉得有点力气了没?
孩子说,嗯,现在觉得想坐起来了。
仲景先生就说,那就慢慢地坐起来吧。孩子就在这个家长扶着,这种帮助下,真的自己就坐起来了。
家长高兴地说,我们家孩子真没想到,还以为要不行了,没想到先生一出手,一碗粥就把命给救过来了。
小虎子有点不太明白,就问说师父说,都是拉肚子,为什么这个孩子你给他用这个石头粥,而不是用理中丸?这石头粥到底是个啥作用呢?
仲景看这个孩子也没啥大碍了,就慢慢跟小虎子讲开了。
仲景先生说,这个孩子呢,由于拉的时间,腹泻的时间,第一个是比较长,拉了好几天。再一个呢,拉的有点太虚了,他主要是脏气不守,主要是脾胃,中土脏气守不住了。脏气不守的话,五脏藏精气,藏而不泄呀。腹泻,其实是精气,脏腑精气外泄的一个表现。而五脏六腑里,五脏藏神。所以这个病,不能单纯从温中补益气血的角度去用药,还要考虑到敛藏五脏神气,一定要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用药。
理中丸证虽然也是中土虚寒,但是脏腑神气未散,中焦土气还算厚实,只是中焦寒气重,不热乎了,不能中焦如沤了,所以用甘草干姜为主,恢复中焦如沤的温热状态就问题不大了。
这个孩子拉得中土之气太薄弱了,甚至脏腑神气都有点守不住了。中焦没有足够厚重的土气,是没法把中焦火气藏住的,所以要选一个既能直接补充加厚中焦土气,又能安守神气的药,那么赤石脂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上次讲过了,赤石脂其实是粘土和石英的混合物,既有土气厚重的一面,又有镇静安神的意思,所以一举两得。当然,赤石脂主要的功效,还是靠它厚重的土气来直接固守中土之气,直接补充加厚中土之气。
所以,我们主要用的赤石脂。这个五色石脂,五色对应五行,这五种颜色的石脂,它的功效是基本类似的,都是补充加厚中土之气的。只是因为颜色不同,可以对应的,入相应的脏腑去养五脏神气。所以,赤石脂,色赤入心,主要是养心神,固守脏腑神气。五脏神气,心神为君主,心神主管五脏神气的,所以先把心神给他安住,安藏住心神,问题就不大。
有赤石脂来补充加厚孩子薄弱的中土之气,这个时候再恢复中焦如沤的温热状态,就有土气的基础了。要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所以再用干姜来跟赤石脂配合,来恢复中焦如沤的温热状态。这个时候,赤石脂跟甘草相比,它固守和加厚土气的力量更直接,又能同时安守脏腑神气,就更适合这种土气薄弱,中虚欲脱的状态。
另外,为什么用抓的一把米给它熬成粥?米是五谷,五谷是属土气的食物,是最养人的。那个时候没有现在的肠道营养这些东西。谷气养人是比较缓和,比较柔和。赤石脂和干姜固守温中,相对来讲也是比较温和的药,不是很暴躁,是相对缓和的一对药,很平和的。
因为这个孩子内在太虚了,土气薄弱,神气欲散,所以用药不宜动静太大。就用了这三味药。先用赤石脂,来补充中焦土气,固守五脏的神气。然后用干姜跟赤石脂配合,恢复中焦如沤的状态,温养一下内在脏腑的虚寒。最后呢,用大米熬粥,来缓缓濡养内在五脏的虚损。
气血方面的虚损,中焦气血的虚损,只有当五脏的神气安固了,它才能够有力量,维持气血正常的流通。所以用大米熬粥养中土,而不用草木药来养,就是因为中土太薄弱,弱不禁风呀,怕草木药流通太急,可能会惊扰神气的安守。
这些药里面,赤石脂是最重要的。它是直接补充中焦土气,同时固守安养脏腑神气的一个药。它的质地相对偏软一些,为什么叫石脂?就是油脂的意思,它比较缓润,所以有固涩止泻的效果。
现在有一个中成药叫蒙脱石散,也是用石头打成末,直接服用,用于治疗小孩的急性腹泻,也是效果不错的。那么它的道理跟赤石脂是类似的,赤石脂跟蒙脱石其实都属于高岭土,都有这种类似的加固中土的效果。就像发洪水决堤了,要用沙袋去堵,是类似的。
所以赤石脂这个药,有两层作用。一个作用是在神气的层面,他是可以安固,可以养护内在脏腑的神气。另外呢,它的质地,在石头里面算是偏软润,偏厚重的土气,打成粉之后,起到这个,类似加固河堤,防止河水外泄的效果,其实就是直接补充加厚了中土之气。通过这种固守的效果,减轻腹泻。当然这里面,止泻的效果,主要是靠赤石脂。干姜和粳米主要是配合来恢复正气的。所以,这个方子也有一点急则治标的意思,就是先紧急止泻,有这么一个意思。
上一次风引汤那个案例,我们给那个孩子用的那些石头里面,其实也有赤石脂和白石脂两味药。所以小虎子又问,师父,赤石脂是以固守中焦土气的作用为主,还是以安守脏腑神气的作用为主?
仲景先生说,对这个孩子而言,赤石脂的固涩止泻的效果,应该是更多一些,而安养固守五脏神气的效果,要稍微少一些。
小虎子就问,说,师父,我们今天这个方子,叫啥名字?
仲景说,你看他熬出这碗粥来,是啥颜色?
小虎子说,哎呀,这碗粥,红红的,就跟桃花的颜色差不多啊。
这你说对呀,仲景先生说,我们这个方子就叫“桃花汤”。
刚好这个孩子也是偷吃桃子生病的,该到用桃花汤给他治好。这是今天给大家讲的桃花汤这个案例。桃花汤主要用于这种纯粹虚性的中土气机不固,神气不守引起的,这种持久的,持续的腹泻。
现代人的体质跟以前还是不太一样,现在人的生活习惯,生活环境浊气比较多,如果是内在浊气重引起的腹泻,你要是用这个桃花汤,可是完全治错了。
桃花汤总体上是以赤石脂为主的,收敛固涩为主,不管是气机还是神气,它都是往回收的这么一个方子,所以只能用于纯粹的虚证。那种内在有浊气,浊气比较重的,像一些病毒性的肠炎之类的,恐怕用这个,那你就把病气,把浊气都拦在体内,这就更难好了,所以虚实清浊要搞清楚。
纯粹的虚证,里面没有浊气的,用桃花汤来安神固涩,止泻效果非常好。包括后世的黄土汤,其实也是在桃花汤的基础上,演变发展过来的。成药有这个蒙脱石散了,他跟这个桃花汤的这个意思是类似的,所以大家如果碰上这个情况,来不及去搞这个桃花汤,那你买中成药,蒙脱石散也有类似的效果。使用原则是一样的,只适用于虚证,没有浊气的情况。
这就是这个今天讲的这个桃花汤,这个案例就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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