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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悦应用麻黄治疗风湿痹病经验撷要

谢 榆 鲁 璐

(江苏省中医院风湿病科,江苏南京210029)

指导:汪 悦

风湿痹病指由风寒湿热等外邪入侵,闭阻经络关节,气血运行不畅,造成关节红、肿、疼痛的一类疾病。相当于现代医学的类风湿关节炎、银屑病关节炎、脊柱关节病、骨关节炎等风湿免疫病。这类疾病不仅影响生活质量,也带来许多社会经济学问题。

汪悦教授是江苏省名中医,致力于中医临床及教学20余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笔者有幸随师侍诊多年,发现其特别善于使用麻黄治疗风湿痹病。其使用麻黄具有明确的用药规范、禁忌及配伍,可以为临床合理化使用麻黄治疗风湿痹病提供参考。现将其使用麻黄的经验介绍如下,以飨读者。

1 麻黄辛温走散,通脉镇痛效冠诸药

麻黄性辛,味苦,治疗风湿痹病,自古便有使用。《神农本草经》谓其“主中风伤寒头痛……破癥坚积聚”。《伤寒论》《金匮要略》更是记载大量麻黄类方剂,用于治疗疼痛类疾病,足见其在以疼痛为首要表现的风湿痹病中的治疗地位。

汪教授常说:麻黄辛温走散,功专开阻除痹,在风湿痹病的治疗中,其通脉镇痛效果居诸药之首。无论是经方,还是后世之经典方剂,凡治痹名方,其中皆有麻黄。因此,无论患者是表证、里证、阴证、阳证,还是寒证、热证、虚证、实证,只要严格掌握禁忌证,经合理配伍,均可使用,显著增强风湿痹病的治疗效果。

因此,麻黄“风湿痹病,凡疼痛者,能用者皆需用之”。而能与不能,则是汪教授“秘诀”,欲知其中真谛,首先应解除对麻黄的诸多误解。

2 克服恐惧心理,虚实寒热皆可用之

很多中医学家认为,麻黄药猛性烈,如狼似虎,后世多谓其“劫剂”,用药必须慎之又慎。《伤寒论》列“汗家、淋家、失精家、亡血家、疮家、衄家”等麻黄九禁,更加重了很多医者的担忧。因此,许多医者临床处方,但凡有些许热象、虚象,或体质看上去不够“壮实”的,一律不用,这固然显得更加“安全”,但疗效也因此打了折扣。

汪教授常对学生说,要想用好麻黄,首先要战胜医者自身对麻黄的恐惧感。实际上,麻黄绝非仅有发表之功,而无入里之效。实证宜之,虚证亦宜之:仲景在厥阴证之麻黄附子细辛汤使用麻黄振奋阳气,列桂枝芍药知母汤以疗“身体尪羸”但又“脚肿如脱”的尪痹;王洪绪在阴疽名方“阳和汤”中使用麻黄以开腠解凝,便是明证。徐大椿在《神农本草经百种录》云麻黄“能深入积痰凝血中,凡药力不到之处,此能无微不利也”,诚真言也。可见麻黄一药,不仅开表散邪,更能入里通络,以疗顽疾,不泥表里,皆可用之。

古人所谓麻黄“九禁”,均是体液不足,虚弱之极,而古人又无法监测血压,更不能补液。因此,一旦发汗过度,体液尽失,便会造成容量不足,轻则休克,重则死亡,酿成大祸。而如今,虚极已是罕见,容量更能精确评估。将“九禁”扩大成为凡有虚象,均不用之,是不正确的。

又有医者虑麻黄辛温,不敢用于有热象患者之中,凡是患者发热,或关节肌肉有红肿热痛表现者一律禁之。实际上,麻黄非独治寒痹,热痹亦有良效。《本草正义》既载麻黄“治风热斑疹,热痺不仁”,可谓精辟。仲景之麻黄汤、大青龙汤,皆有“发热”一症;更列“麻黄连轺赤小豆汤”以治“伤寒瘀热在里”身黄之候,后世用其散风除湿,清热止痒,治疗湿热所致皮肤顽疾,获效甚多[1-2]。以上种种,皆可明证,无论寒热,麻黄皆可用之。

观汪教授治痹诸方,但凡疼痛严重,或有肿胀,而无麻黄显著禁忌者(下详),无论寒热虚实,多以麻黄为首。视其严重程度、体质不同而有不同剂量,或6 g,或重至12 g,但必以生药,而非炮制之品。汪教授常针对性地指出:麻黄性烈,方能开阻除痹;炼蜜一浸,烈性全无,平喘尚应,通络无功。今医不察,虑其性猛而以炙药入方,汤液乏效,此之谓也。

3 禁忌衷中参西,避免陷阱方尽全功

所谓“知其不能,方知其能”,之于麻黄,汪教授虽然使用大胆,但绝非猛浪,他常和学生强调,麻黄使用之禁忌,并非“热证”“虚证”,而是要结合现代医学,精细化筛查麻黄禁忌人群。反之,能够准确筛查出麻黄禁用人群,便能更安全有效地应用麻黄。

汪教授说,目前实验及临床证实麻黄有强心、升高血压、兴奋中枢神经系统之药理作用[3]。文献报道中,麻黄类制剂出现的不良反应也以心悸、头疼、失眠、心律失常等心血管、神经系统表现为主[4]。因此,汪教授在已经存在高血压病、冠心病、心律失常、失眠等患者中,往往不使用麻黄,以求得最佳的安全性。其中,高血压、心律失常、冠心病患者严格禁用,而对于失眠患者,则属于“慎用”范畴,如必须使用,汪教授会嘱患者改变用药时间,将原先早-晚服药的传统服法,改为早-中服用,以减少对睡眠的影响,必要时配伍使用龙骨、牡蛎、酸枣仁等安神中药,以期降低失眠发生可能。

除此之外,汪教授还特别强调,使用麻黄需定期检测肝功能。虽然麻黄不似雷公藤、青风藤等药物肝功能损伤发生率较高,但仍有少部分患者会出现肝功能异常之不良反应。甚至有因服用麻黄引起肝功能衰竭的报道[5],不可不引起重视。

4 严格辨证论治,良药亦需合理配伍

虽然麻黄开阻除痹,得效甚多,但汪教授也时时提醒后学,使用麻黄必须严格遵循中医辨证,否则难尽全功,甚至变生坏证,加重病情。

对于痹证的辨证,首辨虚实,次辨寒热,兼辨风寒湿痰瘀之盛衰,麻黄使用亦如此。以医者常畏之“虚痹””热痹”为例。如痹证日久,耗气伤血,变生虚证,则使用麻黄需配伍黄芪、当归、山药等,可防其耗散过度,免去劫阴动气之虑;若出现阳虚之候,如其人畏寒、肢冷、脉细,则多配伍附子、细辛、淫羊藿、鹿角片等,取“麻黄附子细辛汤”之意,但仍需加用温肾药,不落经典窠臼,以达少火生阳之效。如其人口干、眼干明显,舌质红而少苔少津,则是痹证耗津伤液之兆,麻黄可大胆用之,每伍用麦冬、石斛、党参等生津之品,便不会加重干燥症状。再如热痹,汪教授多师法仲景,取桂枝芍药知母汤意,配伍石膏、知母,或秦艽、忍冬藤等药,温清并施,虽关节燎手不避其辛温,犹气血凝滞不虑其清凉,可收全功。至于其他痹证,医常用之,不多赘言。

除此之外,汪教授还特别强调麻黄用量需结合体质进行辨识,以求得起手安全、高效。譬如风湿痹病辨属实证者,若体格壮实,肌肉丰隆,肤色黝黑,毛孔粗壮,起手便可10~12 g;但如若皮肤白静细腻,毛孔细小,声音不粗犷者,即便辨属实证,麻黄起手也一般在6 g以内,再根据患者用药后的情况进行调整加减。正所谓明确辨证、合理配伍,再个体化调整麻黄使用剂量,是驾驭这味“虎狼之药”的不二法门。

5 验案举隅

王某,男,38岁。2017年12月10日初诊。

因“双手多关节肿胀、疼痛3月”前来诊治。患者3月前出现对称性双手近端指间、掌指、腕关节梭形肿胀、疼痛,晨僵可达半日,双手活动困难,难以完成工作。外院查类风湿因子、抗环瓜氨酸肽(CCP)抗体、血沉均明显增高,诊断为“类风湿关节炎”,服用甲氨蝶呤、双氯芬酸钠等药物后出现胃脘不适,故自行停用。刻下:患者双手多关节肿痛明显,活动欠利,屈伸困难,双腕自觉发热,但全身有轻度畏寒。形体壮实、皮肤黝黑,舌质偏红、苔薄,脉弦带滑。辨病当属“尪痹”,辨证为寒热错杂。以桂枝芍药知母汤加减。处方:

麻黄8 g,桂枝10 g,白芍20 g,知母10 g,片姜黄10 g,防风10 g,羌活10 g,石膏15 g,秦艽30 g,忍冬藤20 g,雷公藤6 g,全蝎3 g,生甘草6 g。14剂,日服1剂,分温2服。同时嘱其注意睡眠情况,如出现失眠改为早中服用。

12月24日二诊:患者诉关节疼痛、肿胀、晨僵均较2周前有好转,但仍明显。服药后无心慌、失眠、头痛等不适,但稍有胃脘嘈杂之感。脉滑有减,舌仍偏红。首方有效,但力有不及,拟加强麻黄、雷公藤、忍冬藤、石膏用量,以求重拳猛击、标本同治,同时兼顾脾胃,于上方加量麻黄至12 g、雷公藤至10 g、忍冬藤至30 g、石膏至30 g,加煅瓦楞30 g、乌贼骨30 g、砂仁3 g、山药30 g。再进14剂。

1月7日三诊:服药后,关节肿胀、疼痛明显好转,已能完成部分工作、家务劳作,但完成工作后自觉疲累不堪,余无特殊不适。舌红已减,脉滑未见。后原方加减变化,累治3月,患者关节几无肿痛,仅存稍许晨僵,活动、工作均无受限。汪教授遂逐步减少麻黄用量,调补善后。期间复查肝功能仅谷丙转氨酶(ALT)轻度升高至50 U/mL,未予特殊处理,监测观察后自行降至正常。

按语:该患者辨病属“尪痹”,辨证属“寒热错杂”证,选方“桂枝芍药知母汤”毋庸置疑。但麻黄的用量却有讲究,初诊根据患者病情活动,体质壮实,而无文中所述麻黄之禁忌证,以中等剂量麻黄起手,用至8 g。用药后,观察患者用药反应,病情减轻,但仍有症状,且未出现不良反应后,加量至大剂量12 g,以求重拳猛击,果然用药后症状明显改善。待症状改善、维持后,逐步减少麻黄用量,以顾护正气。用药期间,同时检测肝功能等安全性指标情况。这充分反映了汪教授“衷中参西、古今结合”临证思路,这种结合是深度的——以传统辨证打底,结合现代药理学原理筛查禁忌证,指导药物用量和用药安全性监测,可为合理化应用麻黄这味“虎狼之药”提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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