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花,它没有牡丹的华贵,没有梅花的淸孤,它开在诗词的长巷,嵌于文人的笔端,它在紫禁城的宫墙内占尽风情,在《红楼梦》秋爽斋里诗意飘香。它年年春来,绿肥红瘦,添泪散愁,它似出浴的太真,又似捧心的西子,它就是被叫做“人间富贵花”的海棠花。“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北方四月是海棠盛放的季节,树树海棠开得满树嫣红,在红墙碧瓦间、在曲径长廊处、在雕梁画栋下,深深浅浅地晕染胭脂,吐露娇艳。
有关海棠的记载最早来源于《诗经》,“投我以桃,报之以琼瑶”,其中的木桃就是指木瓜海棠,是海棠的一个品种。据《冷斋夜话》记载,有一年春天,唐玄宗到长安御花园的沉香亭赏春,甚觉孤单,于是便遣人去唤杨贵妃同游。不巧的是贵妃当时醉酒未醒,侍儿便扶着她来到了沉香亭。那时的贵妃,醉颜残妆,鬓乱钗横,玄宗见状,笑曰:“岂妃子醉,直海棠春睡耳。”从此,海棠与美人便有了关联。宋代大诗人苏东坡或许是最宠爱海棠的人了,他那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不知醉煞了多少独爱海棠的人。诗人害怕错过海棠花开,便整夜点着红烛,这样的才情没有辜负这样的雅兴,除了苏东坡,还能有谁呢?一个充满生活情趣的人,无论他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让生命丰盈饱满,即便仕途沉浮,缕遭贬谪,他依然活得有滋有味,苏东坡是真正懂得生活的人,即便生活在沙漠里,他也能让生命开出花朵。刚开放的海棠通常是合着花瓣的,像二八佳人,娇滴滴不肯轻易露面,它从不与桃李争艳,只在重重新绿中深藏红颜,悄悄地散发娇俏与羞涩。那场疏风雨骤,吹落了枝头的红艳,醉酒的诗人,醒来最担心的是花儿是否依旧?于是,赶紧让小丫鬟前去观看,小丫鬟告诉她:海棠花还好着呢。如果没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思,没有绝代风华的才情,李清照又怎能写下那么多传诵千古的名篇?对于诗人、作家甚至画家而言,他们一定是比常人多了一份柔软,多了一份悲天悯人的情怀。古典名著《红楼梦》不仅是中国古典小说的顶峰,曹雪芹诗词的功底更是出类拔萃。在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诗》中,曹公借助十二衩的笔墨,写尽了海棠花的风情与袅娜。黛玉眼中的海棠花与她一样高洁孤傲,它有梨蕊的洁白,也有梅花的魂魄,娇羞默默,半掩闺门。探春是《红楼梦》里,最有个性,也最具智慧与魄力的女子。她工诗善书,决罚果断,敏锐地预感到了贾家的命运,只可惜有心无力,难挽贾府颓废之势。哗啦啦大厦倾倒,荣华富贵都成了空。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没有什么能够永恒。风流才子唐伯虎,借助海棠感叹美人无奈,一片春心也只能付于海棠,即便有万千心事,又与何人说?他是在叹息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又何尝不是在感叹自己命运的不济呢?唐寅一生逍遥于诗书酒画,据说最后皈依了佛门。是他真正看破了红尘?还是世态的炎凉下心中矛盾的深不可解?我们无从知晓,只知道他曾经把一片春心付于了海棠,或许,与他而言,那是人间解语花。暖风温存花缱绻,惜花切莫探春迟。
一场场绚烂花事把人间装扮的五彩缤纷,愿看到这篇文章的你,能从忙碌里抬起头,从粗粝中里发现美好,和我一样,暂把一片春心付海棠。
作者简介
王玉,著有《巴西:回望地球另一端》《从里约到欣古--旅行纪实》(中葡双语)等散文集。
(图片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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