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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河里猜想
文/蒋华 图/尘埃
一个四羊方尊，震惊了世界；一个人面方鼎，揭开了一个尘封了几千年的古代方国的面纱。那神奇的造型，那神秘的图案与铭文，在向后人述说着一个曾经的辉煌，可是，我们已经无从听到，在那张表情生动的“脸”上，是否又有一丝无奈与难以言喻的忧伤？神奇宁乡，神秘炭河里，在今人有限的认识里，我们该如何对她进行解读？笔者的妄自揣测，是否离其本原越来越远？
走进黄材，走进炭河里，就仿佛走进了一个时空交错的隧道，这里阡陌纵横，一片寂静。可是，我分明的觉得这是一种错觉，我听到了人喊马嘶，我看到了人流如织，我看到了酒肆，我看到了茶亭，我看到了冶炼的作坊。炭河里去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有新的感受，每一次都会经历一次历史对心灵的撞击。
20世纪30年代以来，炭河里遗址和周围邻近地区陆续出土了多批商周青铜器，多达上千件，其中大部分出在以遗址为中心直径不到2公里的范围内。如四羊方尊、人面方鼎、兽面纹瓿(内贮224件铜斧)、“癸”卣(内有环、玦、管等玉器320余件)、“戈”卣(内有珠、管等玉器1170余件)、云纹铙(伴出环、玦、虎、鱼等精美玉器)、象纹大铙(重221.5公斤)等无一不是中国商周青铜器中的上品，被考古界称为“宁乡青铜器群”。宁乡藉此以青铜器之乡享誉海内外。
1963年，湖南省考古所确认炭河里遗址为一处西周遗址。这么大量的、精美的器物在这个地方出现，是否说明这里曾经有一个在当时有着较高文明的方国存在过？可是这个方国叫什么名字。在后来发现的人面方鼎上有一张神秘的脸，在鼎里发现了“大禾”两个字样的铭文。可是如果宁乡曾经的方国真的是用这两个字命名，该是大禾方国还是禾大方国？也许，不管是大禾也好，禾大也好，最主要的不是名字这个符号，而是确认在此地，我们的先民，曾经建设了一个较为发达的方国。但是，如果从科学严谨的角度来说，我们祖先建设的方国是怎样的名称，难道不是重要的吗？就好像如果你叫张三，人家叫你三张你肯定不干。大禾？禾大？如果在没有找到更确切的答案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将名字保留？就像炭河里古城遗址在挖掘出来之后，发现暂时没有很好的保存办法，还是经过处理将它依然封存，于是，我们现在所见，依然只是稻田、菜地。
“大禾方鼎出现在宁乡，清楚表明这儿曾是商的一个诸侯方国；而鼎上的人面图像，并不是神农氏形象，或是所谓的‘黄帝四面’，而是一个女人面，说明宁乡这一带很有可能曾被女人统治。”在“湖南出土商代晚期至西周青铜器学术研讨会”上，来自武汉盘龙城遗址博物馆的青铜器研究专家刘森淼提交了论文《大禾人面方鼎探索》，提出了以上观点。
那么，人面方鼎（大禾方鼎）上那张神秘的脸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事情经过了几千年，谁知道真相？也许，在这个观点提出后，那张脸在嘲笑这些自作聪明的后人。那么是否可以确定，这是男人的脸呢？当然，我们也不能。我们是否先抛开对这张脸是男是女的纠缠，来看一下这张脸主人的名字，可能，鼎内的铭文不是方国的名称，而是这张脸主人的名字，就算是大禾吧，这个大禾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这个方国的统治者吗？又或许，这个人叫大禾，这个方国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他就是这个方国的最初统治者。这一切都是猜测，这个仿佛在笑的脸上我们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历史留给我们的证据太少，我们仅仅知道，炭河里遗址是一座西周的古城。
如果鼎上的人是一个女人，她是否是一个方国的统治者？如果是，她在支撑起这个庞大的方国，铸造这么大型的、精美的青铜器时该是一种怎样宏大的气魄？她铸造这样的器物是为了祭祀还是为了炫耀？还是像所有自恋的女人一样，喜欢不断的审视自己的那张引以为傲的脸？也许，这个鼎也并不是她在世时铸造的，而是后人纪念她而铸造的。当然，她也许只是某个统治者的夫人？我们可怜的先人，为何就没有发扬爱记录的传统，将她的生平详细的记录下来？如果她是一个女人，她也许比埃及艳后还要出名，还要传奇。可是，他如果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普通的君王，那么，我们的兴趣也许要减小一半，他也许只是一个庸俗的只是将自己的形象复制出来的人，一个在历史长河中成为笑柄的人。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将带给我们长久的猜测。仅凭一张神秘的脸，我们就能断定炭河里曾经的大禾方国是女权天下或者男权世界？也许，我们的决定还做得太草率。
炭河里的这个方国究竟是本地人建设还是外地迁徙过来的人建设的成果？多数专家在研究宁乡古代文化后得出的结论一般都是后者，至少也是外地先进文化与本地土著结合后才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那曾经灿烂的文化。
宁乡，夏代属古三苗之地；到商、周时代，三苗国消失了，但三苗后裔仍然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这时长沙宁乡属“扬越”（又叫“荆蛮”），史称“扬越之地”，作为古越人（古长沙越人为扬越的的一支）到这时创造和形成了富有特色的越文化，以拍印的几何纹饰硬陶即印纹硬陶是其最有代表性的特征。在炭河里，就发现了大量日常生活用的这种方格纹陶器。商周时期，北方中原王朝对南方“荆蛮”、“扬越”的战事频繁，虽未能在这里建立起他们直接的统治，但“扬越之地”一度成为商周的“南服”，迫使“荆蛮”臣服纳贡。
炭河里遗址的发掘者，湖南大学教授向桃初认为，受到强大的周王朝势力压迫，江汉地区的政治集团或方国便携带象征国家政权的青铜器，与部分被灭国南逃的商朝遗民一起经过湖北东南，沿洞庭湖东岸进入湘江流域。他们在南下途中可能遭到了地方力量的抵抗，湖北崇阳、湖南岳阳平江、长沙浏阳等地出土大量青铜器，应该有一部分是他们沿途被劫或主动弃埋的。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入乡随俗，改变原来的生活习俗，与本地土著民族密切结合，在这里修造城池、建筑宫殿，也铸造青铜器，从而创造了独具特色的“炭河里文化”。
由于黄材镇曾经有个青羊村，专家分析，这是一个姓氏，为炎帝后裔的一支，青羊一族应该是在炎黄之战后，为避战来到黄材，即建立了“大禾”方国。另外的说法还有，商代晚期甚至西周时期湖南土著文化并不具备铸造四羊方尊等精美重器的技术条件，而宁乡、长沙等周边地区都没有古铜矿遗址或者说丰富的铜矿资源。这些铜器很可能来自于外面。由于当时战乱不休，原住中原的商人中的一支部落在其首领的率领下来到了宁乡，与当地民族融合交流，创造了青铜文化。
不管是本地人建设了炭河里的方国，还是外地人建设了这个方国，但是，他们留给我们的文化震撼，远远超过了对于地域的争论。也许，古人早就在告诉我们，是否应该抛开地域的界限，享受那悠久灿烂的文化才是最关键的。
炭河里这样一个西周时期古城址是首次在湖南发现，在整个南方地区也不多见。炭河里西周方国都城遗址的发现，对研究湖南地方史、地方青铜文化和早期国家社会的形成等具有重大意义。正像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李先登说的。“直到宁乡炭河里遗址的发现，宁乡青铜器群才找到了主人。”
炭河里遗址的主人是大禾方国或者禾大方国，炭河里遗址的主人也理当是西周时候我们的先人，在这个辉煌的幕布后面，它原来的主人都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但是，他们仍然是炭河里的主人，作为后人的我们，是否可以称得上是炭河里的主人呢？我们的主人身份是自诩还是他封？其实，我们只是客人，我们在面对主人的东西时，是应该小心翼翼，是应该战战兢兢的，在面对先人留下的文化时，我们的态度应该是保护好，给别的客人展现我们的先人——那些真正主人留下的东西。
我们是否可以随意的处置炭河里？不行，历史是不会答应的，如果没有更好、更科学的方式去对待它，就让它安详的躺着吧，大地宽厚的胸怀包容着她，抚慰着她，她的睡姿是那么恬静，我们怎能亵渎？如果要唤醒她，就给她沐浴薰香，给她戴上鲜花编成的花冠，让她神奇、神气的呈现在别人的面前吧。也许，那时候，她才真正允许我们成为新的主人。
再次走进炭河里，差点不知道进入的道路了。我是因为陌生吗？可能是有一点的，因为，她在我的眼里是如此神秘，以致去过多次，我的疑问却累积的越多。诚然，我只是一个过客，她没有理由将我惦记，对于我，她只需礼貌的和我道别，然后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躺下……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几千前的先圣发出这样的慨叹，炭河里方国的先人就被不舍昼夜的大浪淘尽，甚至连方国也不复存在，只留下一些影影绰绰的痕迹。也许，昔日站在沩河与椴溪河交汇处的，就有那人面方鼎上那张神秘面孔的主人吧，当时的他，生出了怎样的感喟？
作者简介：蒋华，笔名迟莽，省作家协会会员，县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阳光碎片》，小说集《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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