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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吕布是摄影师

    上个月凡是摄影网站为我做了一个访谈,由于我谈到了摄影的本质和极力推崇纪实摄影,又对中国摄影目前的乱象丛生发表了一些嗤之以鼻的看法,虽然也引起了一些共鸣,更多的人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对号入座,把自己归队到我批评的那群所谓黔驴技穷、装神弄鬼的人里。事实上,我主要看不上两种摄影师。一是那种来时蜂拥而来,身披清一色摄影马甲,一群人用长枪短炮围猎一般地拍摄着虔诚的藏胞,或是阳光下同一片油菜花地等等毫无创意和知识产权概念的“行为艺术”。拍完比拼设备,互相吹捧之后做鸟兽散。

另一种人故弄玄虚,没有丝毫文化底蕴,拍一些连自己都表述不清观念的“观念摄影”,而评论家又用晦涩难懂的词句赋予这些东西以观念。比如一本著名摄影杂志就把一个摄影师拍的自己的一坨屎发表出来。这类人完全不知道源自西方当代艺术的摄影的起源和文化基础,还孤芳自赏,岂不知是东施效颦。

对于那些对号入座式的谩骂我不屑一顾。在这里我依然希望推崇和普及纪实摄影的真谛。每周都会介绍一两位国家级摄影大师的作品和他们的摄影观。

   20世纪是纪实摄影发展顶峰的年代。照相机被广泛用于记录时代。而马克·吕布(这个中文译名真有意思)是纪实摄影的佼佼者。马克·吕布的很多经典的瞬间,已经成为了20世纪的时代缩影。

舞者般的巴黎埃菲尔铁塔油漆工

手捧鲜花对抗刺刀的女孩

“摄影无法改变世界,但能够展示世界,尤其是在世界本身不断变化之时”

马克·吕布的作品,通过一些细微的生活细节,反映出人类和社会学意义。他说”摄影之于我,是一种令我近乎着魔的情感”。

马克·吕布与中国有着半个多世纪的渊源,往返中国二十余次,是首位被允许到新中国拍摄的外国摄影师,为巨变中的中国留下众多珍贵视觉档案。但是他确实为中国的一些文化流失感到惋惜(正如我常常惋惜纪实摄影的渐行渐远)。他说:“中国正是因其文化传统的恒定性而为人所爱,而今却在现代化的过程中迅速‘西化’,古老的东方文化正在变为一幅西方文化的漫画,中国正由地理上的远东变为文化上的‘远西’”。

谈到摄影师的责任,他谦虚地说:“照片不能改变世界,但是可以让世界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克花了五十多年行走、拍摄,记录发生在世界上的点点滴滴和芸芸众生。通过他的作品,我常常感慨有多少经典被我们熟视无睹,从我们的拍摄人生中擦肩而过。 

 被窗口分隔的北京琉璃厂街道

  “在我的取景器中,发现蕴藏着的节奏和韵律,这于我依然是莫大的乐趣”。“如果我渐渐丧失了对生活的欣赏力,那我的照片也会随之黯淡,因为拍照就是去深刻地品味人生,品味每个百分之一秒的瞬间”。

1993年,是马克·吕布发现并向国际推出了杰出的、来自云南山里的摄影师。他由衷地说:“在吴家林的摄影中,看不到丑恶,怪物或暴力,更没有那些成为杂志卖点的媚俗照片。相反,带给你的是视觉上的愉悦与惊喜,它们不乏幽默甚至超现实主义色彩。我要告诉读者,我对吴家林作品的评价应当归纳为一句话:‘慢慢地,长时间地欣赏书中的每一幅作品,从中你会发现爱与幸福的秘诀。’”

这就是2002年马克给出的“迷之答案”。

拍摄者-吴家林

      2012年,我在丽江东巴文化馆,恭请了老人家的146幅原作,和市委宣传部的张文银策划了“国际摄影大师眼中的丽江暨马克·吕布展”。马克在中国的策展人尚陆、吴家林先生都来了,也算是我们这些晚辈对他遥远的致敬吧

  2009年,我在法国瓮福勒有个个人展,回到巴黎和尚陆、杨延康登门拜访了马克。我拿出自己打印好的20张黑白20张彩色相片,请老人家指教。这个时候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发生了。马克当时已经患了严重的老年痴呆症,连老朋友杨延康都认不出来了,但是一看到相片,唤醒了他一辈子的职业本能。老花镜后面的双眼立即专注起来。他仔细一张张观看相片。看完后,说了一番话:“年轻人,我将要指出你的问题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们年轻的时候都犯过这种错误,当你准备把你的作品拿出来给别人看之前,你应该自己先严格挑选。因为你那么大部分好的照片别人未必会记住,但是你只要有一张差的,人家肯定会记住。”

拍摄者-吴家林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人家也已于2016年过世,但这句告诫我一直牢记在心,也是我日后所有展览、出版时的座右铭。当我看到无数摄影师如此不珍重自己的艺术生涯,把不合格甚至瞎胡闹的东西公之于众的时候,我就想起马克·吕布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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